第23章 仙露

本想去找薬闊詢問一下，但記起她說要閉關消化仙露，我也忍不住抱有僥幸心理，凡、妖的魔息，我都能拔出，沒有道理我自己的就不能除。當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醫者不自醫”的道理。

這一閉關就是半年，醒來時我有些怔然，識海擴大，修為漲了幾分，那黑點卻也沒有清除，不知是它長了，還是隨著識海變大它也大了，反正現如今如一顆黑豆般大小牢牢的扒在那裏。倒了杯水，我點開傳音玉，存了好些音訊。梓瑜和薬闊的最多，梓瑜每日都發，其實之前在一起的幾百年，他總是話少，我還為這事跟他吵過嘴，現如今我不想理他了，他倒是話多了起來。

薬闊現在日子過的不錯，已從之前搗藥的仙侍成了藥王殿正兒八經的藥仙了，還拜了藥王殿的神君為師傅，要知道仙界的神君不過那麽幾個。隔著傳音玉都能聽到她那得意勁。除此之外，她還絮絮叨叨說了許多，什麽她的藥園裏有兩個草藥頗有靈性，她想點化了做藥侍，什麽三七這半年了還沒上來，也不知那小子有沒有偷懶之類。

我翻遍了傳音玉，也沒有三七的一言半語。閉關前給他的傳信他也未回複。心裏惶惶，不時冒出些不好的念頭。我也坐不住了。

紫禦宮正殿的大門發出沉悶的響聲，我使了些力氣才將門推開。我當時在紫禦宮閉的關。

梓瑜正坐在梧桐樹下，院裏出了鳳凰花還栽了一顆高挺茂盛的梧桐樹。見我推門而出，他眼中迸發出驚喜，起身時手裏拿的酒壺墜落，月白色外袍被的酒水打濕都無甚知覺，三步並兩步來到門前。“落落”

“我要下界一趟。”我自顧自的往外走。

“去凡界？”他笑意全失，聲音中透出冰來。“你閉關出來第一件事是去見凡界的那小子？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麽？”

我腳步頓了頓，什麽日子，快要走出殿門時，才忽然記起，他的那身衣服。我之前愛極了梓瑜穿月白色衣服，裏襯玄色金絲雲紋勁裝，配銀紅色腰封，氣度逼人。他一向低調不喜這種花裏胡哨的衣服，但每當一些紀念日，總會穿上一穿。

到我走出，他也沒再攔我，隻是在我拐彎時忍不住回望了一眼。隻見著他定定地站在那裏，看著我的神情中盡是悲涼，我腳步淩亂的離開了紫禦宮。

在凡界過的日子久了，讓我記憶也亂的很，到了界門，守界仙君竟也認識我，對我很是客氣。但私自下界總是不允，且今日又時間不早了，再過一個半時辰他可是要換班的。

我隻好解釋，“我收了澄明之主為徒，原想以他修為近來也能上界了，但這凡間五十幾年過去，卻無一絲音訊。想下界瞧上一瞧。”

他也知澄明之主之事可大可小，一時間也不好攔我，隻說，“您來的急，下界未走全手續，還望星華仙子留下書信，我給仙子一炷香的時間，若仙子在這時間內回來，我便歸還信箋，若仙子未趕回來，那便邊當有意外發生，此乃大事，當上報帝君與天君。”

他有他的職責，我也不好難為於他，一炷香的時間，凡間倒也有五個時辰，若我下界見到三七，回來也快。但就怕見不到他，再找上一番，可能費些時間。我看看日頭，好一通相求，才讓守界仙君寬限到兩柱香也就是一個時辰，凡界能有十個時辰，並許諾他換班之前定會趕回來。

留下書信，又給薬闊和二姐分別發了傳訊符，這才下界。薬闊回複很快，“行啊，我這藥侍點化到了關鍵時日，不好跟你一起。你下界催上一催，看看究竟這小子

為何迷了眼，咋還沒突破渡劫期？”

二姐的回複晚了一些，我已經入了界門，她才發過來。話語中多少有些遲疑，“你已下界了？如果未下界，晚一日也成啊。今日，今日不是你跟梓瑜的婚念日麽？”緊接著第二段傳音也到了，“落落，我知你自小就倔，你入凡後大家沒顧得上你，且又有晨曦仙子那事，二姐也知道你對我們有怨，這些日子都跟我疏遠了很多，

可二姐不想看你跟梓瑜走到無法回頭的地步。”話到盡頭，二姐卻是哭了出來。

我握緊傳音玉，想起梓瑜風姿綽約的一身月白長袍，看著早已緊閉的界門，罷了，早去早回吧，索性傍晚趕回來，也是該跟梓瑜好好聊聊。

雖說下界之前，也曾想過三七或者在閉關或者不在那小居，卻依然抱著僥幸的念頭。不曾想，他真的不在。

薬闊留在院子裏的藥草無人打理，變得雜亂荒涼，雖說屋內的家具因有陣法加持，沒有落下灰塵。看樣子三七已經離開有段時日了。

我找遍了幾個屋子的角角落落也沒有發現隻字片語。想起跟守界仙君那十個時辰之約，心裏不免焦慮，這都大半時辰過去了，一時間竟無處可去，不知他能去哪。

等逛到後院，突然記起三七小時候跟我鬧別扭的一段。可能受澄明之心的影響，三七自幼懂得道理很多，絕大多數想事情很通透。唯獨一件事情上執著的像個孩子，就是非要跟著我。

那時我陷入低穀，一度不想再理凡界之事，知道他是澄明之主也不想跟他有過多交集。但他又每時每刻跟著我，我甚至還起了給他找戶人家養著他的念頭。三七估計是有所察覺，那段時間非常警醒，跟我外出時總是寸步不離。我說什麽也不好使。

後來我們在此定居，他開始隨我修煉之後，知道我再不會丟下他，才在一日修煉完畢，靠著後院的一顆歪脖子樹，憤憤地說，“你之前還想丟了我！要是丟了我你去哪找這麽聰慧地徒弟！”

我也打趣，“對，我之前真是有眼無珠，要是真丟了我們三七這樣地修煉天才，就讓我在這顆歪脖子樹上吊死。”

三七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倒也不用吊死。”看著我憋笑地樣子，哼了一聲，“到時候，你要對著這顆歪脖子樹好好懺悔。說不定我就出現了。”

“那要怎麽懺悔呢？要三跪九叩，痛哭流涕麽？”

許是看我問的真誠，三七有些害羞地低聲回道，“也不必，就抱著樹說上三聲我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