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久不見(3)

第八章

或許其他人無法理解,但是黃丞海能體會溫家揚這種感受,因為愛她所以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讓她不幸福。

或許就像那句話說的,喜歡是放肆,而愛卻是克製。

我們克製著自己的情感,亦步亦趨地跟在愛人身後。做著那些自以為對她好的事情,事實上卻依舊是不懂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其實當初你們倆在一起時,我特別羨慕你。”加冰的龍舌蘭或許是開啟記憶的鑰匙,黃丞海有些醉了,忍不住一點點吐出自己曾經諱莫如深的感情。

“你知道的,我和她沒有血緣關係。我很小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妹妹特別酷,特想和她交朋友。那時候,我每天都纏著我媽,讓她勸周叔叔帶周洲回家住,就是想給她看我新買的玩具新找的動畫片。”

黃丞海無奈笑笑,道:“不怕你笑,我十幾歲的時候,開始不叫周叔叔爸爸,因為那時我喜歡周洲,想和她在一起。”

溫家揚定睛看著他,眼神純粹。

“就這麽,喜歡到大的人,突然有天被我身邊的兄弟劫走了,你說說,我心裏苦不苦?”黃丞海拿起酒杯碰碰溫家揚的,一飲而盡,轉頭朝裏麵的老板說:“再來點烈的!Whisky!”

溫家揚攔住他伸向前的手,“你等會還得開車。”

“喂,今朝有酒今朝醉啊,你懂嗎?”

黃丞海甩開他,道:“後麵我終於放下了,喜歡上了一個新的好姑娘。正好那姑娘也喜歡我,真好呀。我在國外的時候總想,要是你們也一直幸福地在一起,那我的人生就完滿啦。可是你個不識趣的,把周洲給甩了。你說說,我該不該打你那兩拳?”

人總是活得太明白,所以才喜歡喝酒。升遷發財愛喝,落榜失戀也愛喝。但又是不同的感受和氣氛,歡樂時混混沌沌迷迷糊糊,慶祝時喊再大聲也是開心;失落時更需要酒精來麻醉自己,哪怕哭得不能自己都隻是今晚,明早酒醒就把一切拋開,繼續好好生活。

黃丞海愛喝酒,因為他喜歡而且享受這種放縱的感覺;而溫家揚不愛喝酒,因為他要時刻保持清醒。

可這次,他默默幹了兩杯威士忌,嗓子被辣得有些沙啞,一開口有撕裂的扯痛感。

“我沒有家,也沒有爸媽。我媽家的房子被一群叔伯占著,我爸出事的補償款,我也一分沒見到。”溫家揚默默吞了口冰塊,以緩解喉頭的不適感。他從沒和他們幾個朋友說過自己的事情,甚至周洲也不知道這些事,這是第一次在黃丞海麵前提起自己的家。

“我媽去世之後,我被那些人趕出來,學也上不起了。隻好去工地打工。那時候我就想,有一天我一定得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視那些從前把我踩在腳下的人。”溫家揚看著黃丞海發愣的眼神,輕笑兩聲,“我知道聽起來挺難以自信的,但我確實就是這麽俗。”

他抬頭,“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有時候,做夢都是那個下雨天那些人把行李從我家扔出來讓我滾的情形。我從前不明白他們為什麽不稍微同情我,但這麽多年,也該想通了。”

“我甚至不敢相信任何人。那些經曆告訴我,這世界上沒有人會心甘情願為你付出什麽。即使我愛她愛得聲嘶力竭拚盡全力,我也怕她因為我的能力不夠而放棄我。”

威士忌真烈呀,眼淚從鼻頭延伸至淚腺,溫家揚的眼睛酸酸的,他想她了。

想她的好,想她的笑。想她撒嬌的樣子,想她不講理的樣子,總而言之,他好想見她。

而周洲,也正在酒店房間恍惚著。

衝澡的時候,水打在臉上,身上沒有任何束縛的時候,思緒就會全部湧上腦海,思念也揮之不去。

今天他叫他的那條狗“稀飯”。

周洲恍惚想起當年秋天他們在那條林蔭道上散步時,偶然說起在一起那天在這條路上遇見的博美。她滿眼羨慕地說自己一定要買條白色的博美,就叫“稀飯”。

溫家揚不解地問她為什麽要叫這個聽起來有些奇怪的名字。她笑道,“因為我是粥呀,它是我的狗狗,叫稀飯多可愛。”

周洲緊閉雙眼,腦海中劃過一片片那年的紅色楓葉,和林蔭道上兩人相依相擁的身影。

是啊,多可愛。可當初多可愛,現在就有多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