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虎落平陽
“老大，趕緊過來吧，牟總正發飆呢！”小五焦急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周洲正吃飯呢，聽到這裏，粥都來不及咽下，三步並作兩步去敲洗手間的門。
溫家揚正在裏麵洗澡，聽到敲門聲，拉開門露出濕漉漉的頭來，“什麽事？”
周洲看到他光裸的上身，臉一紅，“那個，那個電話是小五打來的，說是讓你回去看看。”
“行，你讓他等著。”門被砰地拉上，周洲聽著裏麵嘩啦啦的水聲，心裏有些著急，怕有什麽事情發生，就再小聲地敲了敲門，“還好嗎？”
溫家揚許久沒說話，過了幾分鍾拉開門胡亂地用毛巾擦了擦頭發，“我去一趟，可能會晚點回來。”
他不知道自己這次去結果如何，既來之則安之，從昨天結果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明白牟雷會走這一步棋，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他之前氣性高，不可一世的時候為了讓小五跟自己一起進來，和牟雷簽了協議，如果這次沒拿到冠軍，他離開OWL。
如果隻是離開這裏，那還好，可當時的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份協議和之前來OWL時簽的協議有出入。如果他離開，則非但拿不到那些比賽的獎金，反而要支付大筆違約金，而違約金的金額，足以讓他窮得叮當響，或許，還會負債累累。
隻希望，牟雷不像業內傳的那樣，吸血鬼一般壓榨他最後一滴血。
他自己倒是無所畏懼，隻是不想讓周洲陪他一起蹚這趟渾水。
溫家揚一到俱樂部，就被牟雷的電話call出了門。
他倆站在大院門口的樹下，牟雷點了根煙，遞給溫家揚一根，道：“什麽打算？”
溫家揚沒接那根煙，雙手抱胸，道：“該是我問你你想怎麽把我打算了吧？”
“簡單，走人，給錢。”牟雷熟練地彈了彈煙灰，道：“你當初和我簽協議的時候可狂了，怎麽沒想到有今天這麽一天啊？”
“我告訴你，你想爬到頂峰，不可能。中國有多少個像你這樣的職業選手，狂，認為自己天下第一，那有什麽用？戰軍是這樣，黃丞海是這樣，他們現在去幹什麽了你比我清楚多了吧？”
“退出，可以；給錢，可以。讓小五留這。”溫家揚不卑不亢，他可以四海為家，但小五不行，這裏對他而言還是最適合的溫床。
“哈哈，你還掛念你那個小徒弟呢。我告訴你，我之所以敢這麽放棄你，就是因為我看得出來，你那個徒弟實力不錯，估計水平能和你拚個高下了，人還是菜，比你聽話多了。再者說，你那個小女朋友就足夠讓你分心的了，你還是去好好照顧照顧她吧！”
一支煙很快抽完，牟雷隨意地往樹根下一扔，又踩了兩腳，轉過頭來對溫家揚說道，“走吧？”
溫家揚確實走了，他想去母親那裏看看，卻又猶豫了許久。就這麽在大街上晃來晃去，因為是周末，行人也不少，他看著從自己麵前走過的陌生人，莫名覺得，自己像是遊離於這個世界之外的一員。
他第一次感覺，這條路走不下去了。
雖然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說，堅持下去吧，還有希望的，但事實就是，他沒有一點辦法了。
無能能力，隻好作罷。
夢中母親的樣子忽然變得凶狠起來，指責他狂妄自大，指責他未曾達到自己的期望，指責他自不量力。
他抱頭痛苦地蹲在角落裏。
身邊有幾個人在抽煙，他突然有些羨慕有煙癮的人，至少可以用這些東西抒發心中不快。
很多人常以為他們這些電競選手很幸福：“一定是因為喜歡遊戲，才會把它當作職業吧，真的很幸福啊！”每次聽到這種話，他總會無奈。
總有人認為，以最愛的事當作職業的人會異常幸福，可事實就是，當它一點點蠶食你的生活再把你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它便不再是那份心上的白月光紅玫瑰，反而成了你避之若浼的蚊子血和白飯粒。
溫家揚突然感覺腳上一暖，似乎有個毛茸茸的東西躺在自己的身邊。
他借著路燈的光亮往下看——
是一隻橘貓。
胖胖的體型，圓滾滾的臉上一雙眼睛眯成一條細縫，這麽看，倒還真像個彌勒佛一樣，他輕笑一聲，“我成了個取暖器？”搖了搖頭，把橘貓抱在手裏，站了起來。
橘貓安逸地躺著，眼睛都沒睜，像小孩兒一樣動了動身子找了個最舒適的位置。
這時那幾位煙民吞雲吐霧地走過去，溫家揚之前從未碰過煙，那煙味從他這兒漫過，他被嗆得咳嗽連連。
抽煙其實也挺難受的，他想。
懷裏的貓蹭了蹭他的胸口，軟軟的，他突然想起周洲，想起他們依偎在一起看電影的樣子。
“喂，你好。是LE電競俱樂部嗎？我是溫家揚。”
第二天，電競圈則出了個爆炸新聞。
yang神溫家揚在獲得世界賽亞軍的第二天拒絕參加OWL的慶功宴且宣布退出OWL俱樂部。
事件是溫家揚自己在微博公布的，他久未更新的微博突然改名了，@LE俱樂部溫家揚的名字出現在一些粉絲的關注列表裏，差點讓人以為他是個高仿號。
正當別人擔心他是不是被盜號時，他又轉發了@LE官方的微博介紹，宣布自己正式退出OWL，加入LE。
說起來，這個LE的隊伍確實很小，名不見經傳的。但是溫家揚此時並不能從OWL跳到另一個隊伍，其他人並不會接受這個一比賽完就跳槽的隊員，他也並不希望他們能理解。
而LE的老板，正是當年第一個告訴他應該去打職業聯賽的人。不管怎麽說，知遇之恩，溫家揚記在心裏。
但這些，他又無法和周洲解釋。
好在，她聽到這個消息後異常鎮定，溫家揚沒告訴她自己的財務問題，她問時，他也輕描淡寫地帶過，仿佛這根本不是個問題。
“我相信你能處理好的，你那麽棒。”周洲篤定地說，“你這麽選一定有你的理由，我隻要無條件支持你的選擇就好啦。”
她能這麽說，第一是十分相信溫家揚，第二呢，則是因為自己對電競行業的了解不太深，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看到這個消息的人正在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