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會發光
林蔭路的盡頭是一個十字路口，車水馬龍人流湍急。正好是紅燈，小城道路不寬人卻不少，他們被周圍的人擠到一個小角落，兩個人幾乎是以相擁的姿勢站在一起。
關係確定下來，害羞的勁兒也過了，周洲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簽售會，頓時一下子慌了神。想看看手機又不敢拿出來，生怕接到幾位編輯的連環奪命call。
見她一臉緊張，溫家揚還怕是自己出了什麽錯，趕忙問道：“怎麽了？”
“沒事沒事，隻是突然想起來S市還有事情要做。”
“那要不我去收拾收拾，咱們一起去S市吧，我也得回去看看了。”
兩個人坐上了回程的車。
確實是累了，坐定後，溫家揚把暈車貼給周洲弄好後就躺在她身邊聽著歌。周洲看著身邊閉目養神的人，情不自禁問道：“為什麽會喜歡上我？”
我笨手笨腳沒有特長，長相一般身材一般，為什麽會喜歡上我。
第一次在海邊遇見，為什麽要幫我。
第一次和你一起玩遊戲，為什麽要擋在我前麵。
明明我該是你的輔助，保護你為你擋傷害。你卻整盤遊戲都在護著我，我不懂遊戲到處瞎晃，你也陪在我身後為我保駕護航。
我從前以為你隻是人好，如果是別人，你也會這麽做。畢竟，我沒什麽好的，每次見麵都是在拖累你。
可你卻告訴我，我是特例，你喜歡我那麽久。
為什麽呢？
溫家揚睜開眼就看見周洲盯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
細細淡淡的眉毛微微蹙著，像是急切想聽見他的答案。他摸摸她的頭，示意她俯身靠在自己肩上。
周洲把頭俯下，靠在他胸口，他咚咚的心跳聲近在咫尺，透過胸口聽見的聲音很大，悶悶的，像能說到她心裏。
“做得那麽明顯，你之前還看不出來。”
“你和別人不一樣。”
“過去二十幾年的人生裏，前十幾年渾渾噩噩，不知道未來在哪裏；十七歲的時候輟學了，沒有戶口沒有一技之長又需要錢，隻能在工地上做體力活。真的太累了，睡覺都不敢脫衣服，生怕包工半夜進了一批貨要搬。有天一個恍惚把一個腳趾切了，那時候真疼啊，我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天，一地的血。腳上本來就有的汗流進了傷口，我已經疼得叫不出來了。隻記得有個女孩子在我耳邊哭喊著讓人救我，等我在醫院醒來，就再沒見過她了。”
周洲猛地驚起，“那個大哥哥原來是你！”
溫家揚點點頭，“我還欠你那麽多醫藥費呢。”
周洲依舊驚訝著，沒想到當時她救下的那個大哥哥是他。那時她的卡裏剛好存著周父每月應給她的生活費。媽媽一直不喜歡她用這些錢，說是他們娘倆不需要周偉的施舍。碰到那樣的情況，那時的小哥正在止血手術，她就自己拿錢墊上了，也沒想讓他還，更何況小哥看起來那麽辛苦。
“所以是，想報恩嗎？”周洲小心翼翼地問。
“小腦袋瓜怎麽想這麽多。”溫家揚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隨後又歎了口氣，“遇見你之前，我的人生一片灰暗。你如果問我，為什麽會喜歡上你。聽說過這麽一句話嗎，因為我怕黑，而你剛好會發光。”
“那一年春節我被工友拉去網吧過年，接觸了遊戲。後麵打上國服第一，和黃丞海在路人局裏認識，他當時挺富二代行徑的，說要弄個俱樂部，問我去不去。我當時也沒攢多少錢，全投俱樂部裏了。有一年黃丞海讓我陪他去他妹妹的簽售會，我隔著那麽多人看見小小的你坐在那裏，認出來你就是當年那個小女孩。心跳都慢了半拍。”
聽他輕描淡寫說著這些話，周洲的心隱隱有些疼。要經曆多少才能在現在提起那些事時這麽雲淡風輕毫無起伏波動呢？
周洲抱緊溫家揚，蹭了蹭他的胸口。埋頭悶悶地說：“我會一直在的。”
你知道嗎，聯係不上你的那段時間，我的心裏就像裝滿了易爆的檸檬炸彈，隨意一碰就是滿溢的心酸。我好擔心你。
“嗯，你最好了。”溫家揚也回抱她。
車開得不慢，很快就到了S市。
“去哪，我送你過去吧。”溫家揚攔下一輛出租後沒有走，和周洲一起坐進後排，伸手挽過她的手，沒有放開。周洲滿臉通紅，眼神看了看出租司機發現他沒往這邊看，這才放心任溫家揚握著自己的手。
她的手小小的，不像一般的女孩子一樣細細長長的，反而是軟軟的，像個小孩。而他的因為常年的辛苦滿是老繭，手指因為常年拿著鼠標有點略微彎曲。
周洲仔細觀察著，發現他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不像一般的男生一樣留一點，而是一點多餘的也沒有。手指修長，指節卻有不同程度的突出變形，不算很好的看的手。
她覺得自己在遇到這個人之後簡直是不像自己了，她還記得從前和木木聊起各自的理想型，還標榜自己是個手控，如果男生手不好看是絕對不會喜歡的。
但現在牽著這隻絕對稱不上好看的手，她心裏除了喜歡就不再有其他感受。
人呀，就是如此，在遇到那一位之前為自己的理想型定下千百種標準，卻在他出現的那一刻一秒改變。身高體重，膚色身材，你的理想型就隻有他，不再有其他人。
那時候你就可以昂首挺胸底氣十足地走到他麵前說，你好，你長得好像我的理想型，要不要考慮和我談場戀愛？
溫家揚的手機久違地響了，是黃丞海。周洲和他離得很近，幾乎能想象出來黃丞海在電話那頭氣急敗壞的樣子。
“還知道開機啊！你說你xx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不能成熟一點。一遇到事就鬧失蹤，我真看不起你……”
“我在S市。”
“來俱樂部。”電話那頭泄了氣。
“等會去。”
周洲原本以為會是一次激烈的唇槍舌戰，沒想到他一開口黃丞海那邊就住嘴了。正感慨呢，溫家揚又對她說道：“把你送到那後我可能要去趟俱樂部。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打電話，我再也不關機了。”
“嗯嗯，沒事的。你去吧。”周洲想，或許是黃丞海改變主意了，事情還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