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房東

連軸轉了兩天,方亞慶的口供終於錄取完整。韓飛鷺於方亞慶歸案的第三天晚上7點多下班了,他剛把車開出支隊,中介小劉的電話就到了。“韓哥,我是小劉啊,你下班沒有?錦裏路那套房子你中不中意?”

韓飛鷺想起中午的時候小劉給他發了幾張照片,他當時正忙,粗略掃了幾眼,隻記得像是新裝修。他騰出手掀開木糖醇蓋子往嘴裏倒了幾顆薄荷味的木糖醇給自己提神,“錦裏路的房子?房租多少?超預算了吧。”

小劉:“沒超預算啊,那套房子的房東壓根就沒想靠租房掙錢,就想找個放心的人替自己看房子。我跟他說你是警察,他對你特別滿意,說警察不會禍禍他的房子。所以他特意交代我帶你去看看房。”

有這等好事?

韓飛鷺看一看手表,道:“那咱們在小區見,我十幾分鍾就到了。”

他租房子確實挺著急,上套房子租期到期後已經在顧海家借住了一個多星期,要命的是顧海貓毛過敏,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是身上總不舒服,所以他想帶著貓趕緊搬出來。小劉騎著電瓶車火急火燎趕到了小區大門口,和韓飛鷺一進小區就著急誇讚起這座小區的位置和環境。

韓飛鷺四處打量,這裏確實不錯,去年前落成的新小區,內部環境和周邊設置都很配套,和鬧市相隔兩條街,較比別處安靜得多,距離他的單位隻需要五六分鍾車程。

韓飛鷺問:“房東是幹什麽的?”

小劉道:“是個年輕人,好像在國外上學,近期才回國,所以想趁著自己在國內,把房子租出去。”

韓飛鷺直言道:“我的預算你也清楚,你要是掂量著這房我租不起,咱就不用上去看了。我請你吃頓飯,就當謝謝你這幾天幫我找房,以後找到合適的再聯係我。”

小劉像是怕他跑了,連忙把他胳膊拽住:“哥啊,來都來了就上去看看吧,房東真的很好說話,你滿不滿意先看了房子再說。”

韓飛鷺:“看看就看看,你別拽我,我剛才差點條件反射把你胳膊扭到後麵給你上銬子。幫自己一個忙,快點鬆手。”

倆人進了一棟高層,乘電梯上21樓,小劉把他領到2101室,輸入密碼推開房門,先拿出腳套雙人穿戴好了才進屋。小劉站在客廳笑道:“咋樣韓哥,弟弟沒騙你吧!”

小劉這次找的房子確實靠譜,他一進門兒就相中了;房子是新裝修,家具齊全、戶型周正、南北通透。暖色的地板雪白的牆,除了沙發是深藍色,其他櫃體和門窗全是雪燦燦的白,透亮的能照出人影。縱然他不懂裝修,也能看出這房子裝成這樣是花了大價錢的。

小劉領他看臥室,他看過臥室更滿意了,再回到客廳就已經想好了把貓窩和貓爬架擺在落地窗邊兒。他在沙發上坐下,問:“房東知道我養貓嗎?”

小劉:“我跟他說了,他不介意。哥,這套房子你滿意不?水電都是通的,網費也交了滿三年,你現在打開電視就能看。”

韓飛鷺:“你先告訴我租金多少。”

小劉報了個數字,韓飛鷺心裏生疑,笑道:“小劉,你知道我是幹嘛的,你可別想不開了給我設套兒。”

小劉道:“你想哪兒去了哥,我剛說了,房東不為掙錢,就為找人看房子。因為你是警察他才想把房子租給你的,他信得過人民警察。”

韓飛鷺想了想,這話有幾分可信度,又問:“房東能親自過來簽合同嗎?”

小劉:“可以呀,我已經把合同擬好了,你要是想租,我把房東叫來,咱們現在就能簽。”

韓飛鷺朝周圍環視一圈,下了決心:“把房東叫來吧,咱們簽合同。”

小劉跑到陽台給房東打電話,很快又跑回來:“韓哥,房東現在有點事兒,一個小時後到。他說你要是著急住,可以先把行李搬過來。”

韓飛鷺租了不少房,換了不少房東,這麽知冷知熱會疼人的房東還是頭一次遇見。他還沒見到房東,就已經在心裏把房東美化成煽著大翅膀的天使。他也不假客氣,讓小劉留下,自己立刻回顧海家搬行李。顧海自己住在一套他父母給他付了首付,他自己還月供的兩室一廳裏。韓飛鷺風風火火進門時,他正穿著長袖戴著口罩,全副武裝給貓開罐頭,兩隻貓圍著他喵喵叫。

顧海蹲在地上仔細地把罐頭分進兩個盆兒裏:“韓隊,隻剩一個罐頭了,我給寶玉多分點兒,老虎太胖了,得減肥。”

韓飛鷺讓他別喂貓了,趕緊幫自己收拾東西,他找到一個好房子,趁著大怨種房東反悔之前,他得趕緊把行李搬過去再把合同簽了。他和顧海各開一輛車,拉上所有家當和兩隻貓,逃難似的拎著滿手的行李回到那套房子裏,發現房東已經到了,正站在陽台打電話,隻露個背影。

小劉:“這麽多東西啊,來給我給我。韓哥,那位是房東周先生。”

韓飛鷺不說話,隻看著陽台上的房東,心情很複雜。

房東講完電話,回身走進客廳,站在韓飛鷺麵前微微一笑:“晚上好,韓警官。”

韓飛鷺:“......是你?”

周頌:“是我。”

韓飛鷺:“你在幹嘛?”

周頌:“我是房東,來簽合同。”

韓飛鷺這才明白,原來不是自己走了大運撿了大便宜,而是著了周頌的套。“你一早就知道是我?”

周頌:“可以這麽說。”

韓飛鷺卸掉身上的大包小包,掐著腰很無奈地看著周頌,心裏有點氣,又有點想笑,“這玩笑開大了,我是認真租房。”

周頌:“我也是認真想把房子租給你。”

韓飛鷺:“為什麽?”

周頌:“小劉已經告訴你原因了,我很快就出國讀書,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幫我照看這套房子。”

韓飛鷺:“我跟你非親非故,你憑什麽信得過我?”

周頌:“非親不非故。你都信得過我,我為什麽信不過你?”

韓飛鷺還是懷疑他另有居心,周頌現在在他眼裏就是拿著魚竿釣魚的薑太公,釣的是自願上鉤的蠢魚。很遺憾,這條蠢魚長得很像他。

倆人看著彼此長久無話,久到小劉擔心這門兒生意做不成,小心翼翼湊過去,道:“周先生,韓哥。你們要是商量好了,咱們就把合同簽了吧。”

周頌挑唇一笑,像極了挑釁:“我沒問題,韓警官意下如何?”

韓飛鷺心一橫,一把搶過小劉手裏的合同往餐廳走去:“簽,誰不簽誰是王|八|蛋。”

明知道周頌居心叵測,但他還是願者上鉤了。

簽完合同,小劉功德圓滿地退場了。顧海留下幫忙收拾,裏裏外外走一圈,發現這套房子哪裏都光潔如新,用不著打掃衛生,於是翻出床單被褥去臥室鋪床,賢惠的像個老媽子。

韓飛鷺在窗邊給兩隻貓搭起了貓爬架。“你也看到了,我拖家帶口,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廚房和餐廳都靠窗,周頌坐在餐廳一張椅子上,拿著一根逗貓棒來回晃,一隻肥潤圓胖的橘貓追著逗貓棒來回轉悠,“我不介意,我也喜歡貓。”

韓飛鷺不再管他,和顧海兩個人忙裏忙外擺放生活物品。周頌絲毫沒有幫忙的打算,很悠閑地坐在餐廳逗貓,偶爾去陽台打通電話,回來接著逗貓。兩個多小時過去,他和貓混熟了,橘貓盤在他腳邊啃他的褲腳,白貓安靜地躺在貓窩裏。

夜深了,韓飛鷺帶來的所有東西終於都去了該去的地方,顧海深藏功與名,一句話都沒留,擺擺手就走了。韓飛鷺忙出一身汗,送走顧海就去浴室洗澡,洗完澡隻在腰上係了一條浴巾就出來了。

周頌抱著橘貓換了位置,坐在客廳沙發上,正對著浴室。浴室門一開,他抬頭看過去,就見韓飛鷺半|**走了出來。周頌目光一亮,挑眉笑道:“哇哦。”

韓飛鷺身材很好,身高腿長寬肩窄腰,胸肌腹肌肱二頭肌哪個都不缺,脫了衣服比穿著衣服更有看頭。尤其他現在濕著頭發,胸前滾滿水珠,渾身皮膚飄散出氤氳的熱氣,隨便拍一張就可以入選“全球十大性|感先生”。

“可以拍照嗎?”周頌邊問邊拿起手機對準了他。

韓飛鷺沒躲,大大方方地站著讓他拍,隻把浴巾係得更緊了:“你怎麽還沒走?”

周頌拍了兩張,低頭檢查照片:“你還沒給我轉房租,我當然不能走。這張不好,都拍糊了。你別動,我重新拍。”

韓飛鷺:“再拍我就收費了。”

話雖這麽說,他還是沒阻止周頌。拿了自己的手機坐在周頌對麵,道:“把你卡號發給我。”

周頌給他發了卡號,他轉了半年房租。周頌收到房租還是沒走,歪在沙發裏劃手機,橘貓臥在他腿上,伸著瓜子夠他的頭發,一人一貓相處的很融洽。

韓飛鷺看看時間,現在九點多了,他還沒吃晚飯,於是打開美團準備點外賣,又問周頌:“你吃晚飯了嗎?”

周頌:“沒有。”

韓飛鷺:“那我幫你點,你吃什麽?”

周頌:“隨便。”

韓飛鷺條件反射般心口一麻,沒想到還能從不是自己女朋友的人嘴裏聽到這兩個字。他不禁抬頭去看周頌,周頌根本沒留意自己剛才說了什麽,正和橘貓臉貼著臉玩手機。韓飛鷺隻能自己掂量著點了幾個菜,然後放下手機看著周頌。

周頌隻顧著抱著貓玩手機,一縷頭發掉下來,被貓用瓜子撲來撲去。他頭頂是客廳的吊燈,一束雪亮的白光打在他臉上,他的臉比那光更加灼眼。他的皮膚雖然很白,但不是蒼白的類型,他雙眉烏黑、唇色殷紅,唇紅齒白俊逸出塵用在他身上一點不錯。在燈下光彩照人,像一塊浸潤塵俗的美玉。

“這隻貓叫什麽名字?”周頌問。

韓飛鷺正走神兒,頓了頓,方道:“老虎。”

周頌:“好奇怪的名字,為什麽叫老虎?”

韓飛鷺:“它黃底兒棕條紋,毛色像老虎。”

周頌笑了起來:“那隻不愛搭理人的白貓呢?”

韓飛鷺:“它叫寶玉。它的兩隻眼睛是藍色的,像藍寶石。”

周頌:“你取名字倒是有理有據。”

他把橘貓舉起來,笑吟吟地叫它老虎,橘貓也喵喵叫。韓飛鷺看了他一會兒,道:“別玩了,我認真問你,為什麽把房子便宜租給我?”

周頌把貓放下,歪著腦袋想了想,“聽過白蛇傳的故事嗎?”

韓飛鷺:“這麽冷門的神話傳說,多虧我學識淵博,恰好聽過。”

周頌:“你就當我效仿白素貞下凡報恩吧。”

他想報的恩,無非是十五年前那起綁架案。

韓飛鷺笑道:“白素貞報恩是以身相許,你就租我一房子?”

周頌眼皮子一挑,看了看他,笑道:“隻要恩人你想要,我在所不辭。”

韓飛鷺覺得自己不是他對手,略顯倉皇地回了臥室,磨磨蹭蹭換了一身短袖長褲出來。配送員恰好把餐送到,他就招呼周頌到餐廳吃飯。為了照顧周頌挑剔的口味,他沒點重油重辣的菜,點的都是清淡的蝦仁和豆腐,味道最重的是一條糖醋魚。他幫周頌倒了一杯水,道:“前兩天你幫忙找洪逸柏,我還沒謝你,今天正好有機會,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周頌看著他喝了半杯水,道:“謝我就請我吃這些?你不要以為我很好打發。”

韓飛鷺:“明天再請,你挑地方。”

周頌夾起一個蝦仁:“我想不明白,人又不是飯桶,人嘴也不是社交場所,為什麽現在的人動輒就是請客吃飯?這難道不是一種文化現象的倒退嗎?”

韓飛鷺已經習慣了他刻薄犀利,說話帶刺兒的語言風格,不僅不反感,還挺樂意看他使這些小勁兒,“那你想幹什麽?”

周頌吃了幾個蝦仁,道:“還沒想好,想好了再告訴你。”

飯沒吃幾口,叫老虎的橘貓跳上餐桌,喵喵叫著討食。周頌就把蝦仁在水杯裏涮掉油和鹽,喂給它吃。韓飛鷺平常家教嚴格,是不會允許貓上餐桌的,但是他此時沒有阻攔周頌喂貓,找了個合適的時機問道:“你還在上學?”

周頌:“嗯,在英國學美術。”

韓飛鷺:“你今年有二十五?學了幾年了?”

周頌:“還沒過二十五歲生日,學了不到兩年。”

韓飛鷺:“什麽時候回學校?”

什麽時候回學校,他是無所謂的。學校應當也不太歡迎他回去。周頌停了一會兒方道:“冬天吧。”

韓飛鷺敏銳地察覺到周頌的心情不似剛才那麽好了,似乎是被他問起學業的原因。所以他不再問,安靜吃飯。周頌給老虎涮了很多蝦仁,裝在自己的盤子裏喂它。他單手托著下巴看著老虎吃東西,看著看著突然問:“方亞慶是凶手嗎?”

這個話題很具有跳躍性,韓飛鷺反應還算迅速,“他承認了,帶走洪逸柏的人是他,害喬宇溺亡的人也是他。但是他不記得4月3號在雙龍橋見過虞嬌。”

周頌摸了摸老虎一翹一翹的胡須:“如果他記得虞嬌,就不會對洪逸柏出手了。虞嬌怎麽說?她指認了方亞慶嗎?”

韓飛鷺神色變得有些凝重,吃了幾口菜才說:“虞嬌沒有承認,她否認自己看到了喬宇溺水,也不承認洪逸柏去雙龍橋為她找手鐲是受到她暗示。”

周頌笑了笑:“她是個聰明人,當然不會在你們警察麵前承認她蓄意想害死自己的兒子。恰好她的心機能用巧合一詞遮蓋,她就更不會承認了。”

韓飛鷺:“其實就算虞嬌故意把手鐲丟在雙龍橋,暗示洪逸柏去找。她也不能確保洪逸柏會成為方亞慶的目標。”

周頌:“至少概率很大,她猜到了方亞慶失手後會再去雙龍橋尋找下一個獵物,就把自己的兒子騙過去,送入虎口。一次不成還有下次,她總能找到機會除掉自己的兒子。至於一蹴而就一舉成功,是她運氣好。”

韓飛鷺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又道:“方亞慶不僅承認了是他害死喬宇,綁架洪逸柏,也認了十幾年前的男童謀殺案。”

周頌側過頭看著韓飛鷺,眼神透亮又深邃:“是他?”

韓飛鷺點點頭:“他交代的所有細節都對的上,而且全都是隻有當年辦案的重案組才知道的內部資料。至於他作案原因......和你分析的差不多,自從方磊失蹤後,他的精神就出現問題,老是夢見方磊變成孤魂野鬼,屍骨丟在荒郊野外沒人收殮。他想給方磊死後一個歸宿,但是來不及了,所以隻能從其他孩子身上彌補。”

周頌想起在教學樓裏見到方亞慶的那一幕,他看著方亞慶的眼睛,從方亞慶的眼睛裏隻看到平靜和滄桑,沒有偏執也沒有瘋狂。一個殺死數名男童的凶手竟然不瘋狂,他覺得很奇怪。還是說,方亞慶眼中的平靜是瘋狂過後的平靜?

吃完飯,韓飛鷺收拾好餐桌,看一看時間,快十一點了,然而周頌還沒有告辭的打算,又跑去逗已經睡著的寶玉,一下下輕捏寶玉的耳朵,寶玉每次煽動耳朵,他都露出得逞般的微笑。他正思考如何委婉的送客,就見周頌如夢初醒般看著窗外的夜色,道:“這麽晚了?”

韓飛鷺:“......不晚,還早。”

周頌站起身,撣撣粘在襯衫上的貓毛,朝窗外濃重的夜幕看了看,又轉頭看著韓飛鷺,笑道:“送我回家吧。”

韓飛鷺:“啊?”

周頌很理所當然:“天這麽黑了,我又沒開車,你當然要送我回家。”

韓飛鷺拿出手機:“我幫你叫車。”

周頌嫌惡地皺皺鼻子:“我不坐出租車,味道很難聞。”

韓飛鷺:“滴滴打車。”

周頌:“和出租車有差別嗎?”

韓飛鷺難得早下班,本打算好好睡一覺,今晚又是搬家又是收拾房子現在已經很累了。他很疲憊地看著周頌,道:“少爺,你別折騰我了,我給你飛豬送回去行嗎?”

周頌歎出一聲氣,一臉失望地朝門口走去:“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

他剛出門,韓飛鷺就追了出來,手裏拿著車鑰匙直奔電梯間,著急忙慌道:“抓緊時間,半個小時趕個來回,我還能睡十個小時。”

兩人進了電梯,周頌翹起唇角,笑得很得意:“為什麽良心發現了?”

韓飛鷺抱著胳膊倚著轎壁,沒滋沒味地哼笑一聲:“你是房東,怎麽敢得罪你。”

他開到一座本市的高檔住宅區,把車停在小區大門口,道:“快下車。”

小區大門燈光璀璨,但是背後依然是一望無際的深夜。周頌抓住車門把手,猶豫片刻,道:“我住C區,離大門很遠,難道你忍心讓我一個人走回去?”

韓飛鷺很忍心,換做別人膽敢提這種無理的要求,會被他一腳踹下去,但是他看著周頌這張故作可憐的臉,終究還是拒絕不了。他把車開進小區,在寬闊的甬道裏行駛,板著臉說:“要不是看在你便宜租我房子的份上,我保證我會把你踹下車。”

周頌裝作沒聽到,指著前麵地下停車場入口:“開到車庫,我直接乘電梯上樓。”

韓飛鷺把車開進地下車庫,距離電梯隻有幾米距離,他下了車拉開副駕駛車門,恭恭敬敬地朝電梯伸出手:“您可以起駕回宮了,少爺。”

周頌從車裏下來,擺了下手算是道別,才朝電梯走了兩三步,一個人影突然從暗處跑了出來。他嚇了一跳,立刻往後退。那人停在他麵前,氣喘籲籲地問:“你是不是周頌?”

韓飛鷺很驚訝地看著她:“劉倩?”

這是個年近五十,衰老幹瘦的女人,是方亞慶的前妻,叫劉倩。她昨天從外省回到聿城配合警方調查方亞慶的案子,她說會坐今早的飛機折返,韓飛鷺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她。

劉倩不理韓飛鷺,直直地走向周頌:“你是周頌吧,我是方磊的媽媽,你還記得我嗎?”

周頌皺眉,又往後退,道:“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劉倩陡然激動,想抓住他的胳膊:“就是你啊!我是方磊的媽媽,你怎麽不記得我了!”

她情緒激動,韓飛鷺擋在周頌身前,攔住了劉倩,道:“你先冷靜,有話慢慢說。”

劉倩伸出手想抓住周頌,幹枯消瘦的手掌像鷹爪一樣鋒利,“你不記得我沒關係,你一定記得方磊!他是你的同班同學,還是你的好朋友啊!你好好想想,想想那天放學他究竟去哪兒了!”

韓飛鷺聽到這裏,擰著眉回頭看周頌,“你認識方磊?”

周頌麵無表情道:“她認錯人了,我從不認識什麽方磊。”

說完,他邁步走向電梯,無視身後女人的哭喊,乘電梯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