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埋伏的徐不義

就在徐心烈有驚無險的養傷之時,遠在東海之濱的麒山派,正緊張的籌備著英豪會。

麒山派開宗立派不過百餘年,以大開大合的麒麟刀法聞名,嚐聞門派祖師出山之時,曾力克江湖七大刀宗,引來無數年輕人拜師學藝,可謂盛極一時。

幾代下來,麒麟刀法是否還能無敵於江湖尚未可知,但是麒山派的掌門亓天方卻以其高超的社交能力獲得了武林盟主之位,算得上是重現了祖上的榮光,近幾年也是風頭無兩。

隻不過他著實有些倒黴,武林盟主之位十年一輪換而已,他剛上任不久就遇到第一次禁武令,好不容易熬死了先帝李煥,卻不料幾年過後,在他在任第五年,又遇上了第二次禁武令。

而這一次,卻是他的世交徐家率先“跳反”,至交好友徐浚泉之女甚至成了江湖有名的“妖女”。江湖人都知道當年的大選之時,本來徐浚泉的呼聲遠勝於他,若不是他主動放棄,反手力推了自己一把,自己恐怕還坐不上這個位置。如今徐家的事一出,別人還未說什麽,他自己卻宛如坐在了火盆上,每日裏不得安寧。

又一次比對完回帖的名單後,連日操勞的亓天方很是煩悶,起身走出書房,往後山走去。

麒山派位於東海之濱,雖本來隻是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山,但是後山卻可以臨淵觀海,是他最喜愛的散心之處。還未走到,便聽到有海浪聲中,還夾雜著赫赫風聲。

“誰在練刀?”他問。

身後的老奴躬身道:“回掌門,應是大小姐。”

“音兒,”亓天方低喃一聲,聲音忽的變柔,麵上掛出抹笑,豪橫的麵目頓時變成彌勒,大步走了過去。

後山臨涯處,一個人工犁平的校場上,果然有一個少女手中雙手握著一把長柄大刀,正氣勢如虹的揮舞著。那大刀有她半人高,看起來沉重無比,但是在她那纖瘦的雙手中卻顯得很是靈活,刀風凜冽,姿態開合大氣,與身後的大海相映成彰,頗有些劈山逐浪的氣勢。

她的身邊坐了好幾個師兄弟,皆看得目不轉睛,也不知是在看人,還是看刀,舞到精妙處,紛紛叫好,連掌門來了都不知道。

一套刀法舞完,少女利落的扶住刀柄,輕輕喘著氣,也不理會其他人殷勤的遞茶,徑直走過來,翹了翹嘴角:“爹。”

“師父!”“掌門!”其他弟子這才驚覺站在樹後的亓天方,紛紛起身行禮。

“哈哈哈,繼續練繼續練。”

看到自家女兒,亓天方的心情立刻好了起來。

他這女兒亓舒音,當真是他的心頭寶。人都道女兒像爹,她倒是聰明,隨了她娘,還青出於藍,長得杏眼櫻唇,冰肌玉麵,當真美若天仙。

幼時他不舍得她吃苦,還特地請了落魄顯貴家的官娘子來教養,隻想她以後能嫁個顯貴人家,以她的容貌才華,定能盡享榮華富貴。卻不想她越大越有主見,竟堅持要學家傳的刀法,天賦高不說,比她的兄弟還要努力,現在已經在同輩中鮮有敵手。

一時間,他都不知道是哪樣的男子,才能配上這寶貝疙瘩了。

那邊弟子們看完了師妹的刀法,又得了掌門的令,便自己捉對練了起來。亓舒音則收了刀,一邊擦著汗,一邊陪著亓天方慢慢走起來。

“爹,各大門派可都回帖了?”亓舒音很是明白自家爹最近在愁什麽,“他們都來嗎?”

“那自然是都要來的,”亓天方語焉不詳,轉而問道,“音兒,聽你娘說,最近那些提親的人家,你都不樂意?”

亓舒音麵色一冷:“都是些凡夫俗子。”

“凡夫俗子?中原張家背靠武當,他們的大公子也是凡夫俗子?嶺南霍家的當家年少英雄,你爹在他那年紀還沒他這成就,那也算凡夫俗子?還有西北龐……”

“爹!”亓舒音跺腳,“我才十七,你就這麽急著把我嫁出去?!當初是誰說要好好幫我打望打望,結果你光就聽說他們的名聲,見都沒讓我見過,就要給我定親了?”

亓天方臉一沉:“你要見過的?你不會還想著徐家那小子吧。”

亓舒音麵上一紅,轉而卻黯然:“爹,這些話你就不用說了,輕重是非,我還是分得清的。我與那徐紹均不過見過兩麵,即便他長得再好看,又能有什麽情誼,更何況如今他們家這般做派,我們如何能和他們扯上幹係。”

“你知道便好!”亓天方粗聲粗氣,“是,那小子長得好看,可好看有什麽用,更好看的他爹,現在不過是個瘸子商賈,還養出了那麽個禍害女兒,以後能有何好下場!”

他看似是在提醒亓舒音,其實也是在發泄自己的怒氣,亓舒音心裏清楚,也不費心附和,隻是點頭聽著。

“既然你心裏有數,我也不逼你。還有一個月便是英豪會了,正好趁著那個時候,你看看可有如意的郎君。”

見女兒還是滿臉不樂意,亓天方加重了語調:“音兒,你別一副爹在害你的樣子,如今正是江湖危急的時刻,爹也不知能保你到何時,你若能趁早嫁個好人家,該是你的福分。想想徐家那丫頭吧,她與你一般大,你看現在誰敢跟她提親!若拖下去成了老姑娘,那便隻有進庵子的命,你想這般過一輩子嗎?”

亓舒音即便再有主見,思想也沒先進到這個地步,她歎口氣,搖了搖頭:“我曉得了,謝爹爹教誨。”

亓天方立刻放柔了麵容:“音兒啊,你可是爹最寶貝的孩子,爹怎麽會害你呢,聽話,啊。”

亓舒音擠出一抹笑:“音兒都明白,是音兒一時糊塗。爹,我先去洗漱了。”

“去吧去吧。”亓天方看著亓舒音離開,滿臉的慈祥,在看不到人時,還是黯然了下來,低歎,“哎,多好的孩子,誰舍得嫁出去啊。”

身後一直默默跟著的老奴低聲應道:“大姑娘確實值得最好的。”

“當初最好的,不就是徐家麽。”亓天方冷嘲道,“虧得當初我還帶著音兒千裏迢迢過去相看,哼,幸虧徐浚泉不爭氣,若是他們徐家晚兩年倒,說不定音兒還真跟徐家那小子定了親了!”

老奴聞言,不置可否,隻是躬身應道:“多虧掌門英明。”

“對了,那丫頭的下落找著了嗎?”

“剛問了天星樓,說是自揚州那醫館後,便如憑空消失一般,再沒了音信。”

“天星樓會真的這般無能嗎?”

“掌門的意思是……”

“既然沒回徐家,也沒出現在揚州城外,那定是還在揚州城內。天星樓不過一群探子,還能護他們一世不成?讓兄弟們把住各個城門,尤其是往杭州去的那道,我還不信了,那丫頭真能這麽神通廣大!”

“那霧穀那邊……”

“既然他們裝死,那就先不管了,錢也別讓他們退了,留著以後有用,”亓天方眼中閃過狠厲,“既然那麽多門派忌諱那狗朝廷不敢來我英豪會,我定要讓他們知道,這江湖,到底誰做主!”

“掌門說得是。”

主仆倆說著話離開了,許久,一旁的樹後,亓舒音緩緩轉出來,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又過了五天,徐心烈終於解放了。

其實她的傷看著嚇人,但本來她習武也有防護的本能,再加上上輩子練體育的職業慣性,她是在權衡之下受了最低限度的傷害,所以徐家幾個爺們才會放心把她交給老胡一個徐家的家庭醫生。

現在確定了行走無虞,隻要不再挨一腳不會有性命之憂,一家子便收拾了東西,準備啟程先回杭州大本營。

雖然不喜歡華貽樞,但是徐浚泉在禮節上是絕對到位的,臨走前托送菜的人去告知了一下。誰料第二天一早,這人精已經帶著馬車等在了門口。

“徐前輩,”他這次不再口花花了,老老實實抱拳喊前輩,“這些日子多有怠慢,還望各位見諒。”

他這回倒是過分謙虛了,不說每隔兩日的大魚大肉人參補品,光隔三差五送的綾羅綢緞文房四寶,都已經價值不菲,如果這都算怠慢,那徐心烈已經被怠慢一輩子了。

——反正徐浚泉雖然也富養女兒,也不是這麽密集投放的。

徐浚泉果然也是這麽想的,當即回道:“華公子屬實太客氣了,倒讓徐某有些慚愧了。”

“前輩千萬不要客氣,前輩之前教訓的是,晚輩在待人接物上總是自以為是,家裏長輩也時常教訓,這兩日晚輩時時自省,以後若還有不足之處,還望前輩不吝訓斥。”

一旁的徐心烈:“還走不走了?”

“心烈!”徐浚泉瞪她一眼,無奈,“我自家的都沒教好,就不出來獻醜了,均兒,走了。”

這邊徐紹均又是安頓徐心烈,又是和肖敏一道放行李,忙得累死累活,絲毫不知道他爹跟華貽樞站著扯皮的事,此時還沒喘口氣,聞言隻是應了一聲:“哦。”然後自覺地鑽進了後麵胡大夫趕的行李馬車裏。

簡直老實到可愛。

徐心烈滿眼慈祥的看他進馬車,等徐浚泉進來了,卻見華貽樞頭一低,也進了車子。

“華公子,你這是……”徐浚泉搞不懂了,此時肖敏已經上了車把式的位置,也一臉疑惑的看著車裏。

“揚州這兩日不太平。”華貽樞坐在徐心烈對角,意味深長道,“還請容許在下送各位出城。”

“華公子有心了。”徐浚泉無奈,人家都這樣了,再把人趕下去也不好,隨後吩咐徐心烈,“心烈,放下車簾。”

“哦。”徐心烈乖乖的照做,很快馬車就搖晃起來。

一開始車行得還很慢,外頭人聲鼎沸,各式叫賣和喧嘩聽得她心癢癢,但沒過多久,人聲就逐漸少了,車軲轆聲也逐漸加快,就這般行了一會兒,肖姨娘在外頭低聲道:“出城了。”

“嗯。”徐浚泉瞟了華貽樞一眼,他卻似看不懂似的,歪頭回了個笑。

“哎。”徐浚泉暗歎一聲,一副隨你高興的樣子。

車外逐漸幽靜,隻剩下鳥鳴和車馬聲,徐心烈手癢癢的想掀開車簾透透氣,但看了看華貽樞,還是放棄了。

人家是暗中幫忙,可別路過個誰一眼瞅見,那就前功盡棄了。

正這麽想著,忽見車裏兩人麵色一變,徐浚泉整個人往徐心烈撲來,華貽樞則直接攔在了他們麵前,徐心烈剛被老爹抱住,隻聽到篤篤篤三聲,三支箭仿佛從天而降,直接紮進了車頂!

而外麵,更是叮叮兩聲,肖敏提著劍掀開車簾,冷聲道:“有埋伏!”

她話音剛落,就聽一旁林裏,有人大聲道:“車裏可是徐家大小姐徐不義?我們有些小事想與她算算,閑雜人等,能滾趕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