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迦具土的後代
因為柳川家時代供奉火神，柳川家政每年都會拜祭迦具土，
最近幾年柳川家在龍造寺地位陡降，柳川家政越發熱衷鬼神之事；但凡涉及到火神的祭祀都會插一腳。
他認為火蟲節拜祭火神的農民分走了自己的運勢，所以在自己領地內嚴禁他人私自拜祭。
可憐的農人不僅要麵對各種天災人禍和戰亂稅賦，就連拜祭神明祈求保佑的權利都沒了。
柳川家政對著火堆拜祭完畢，美滋滋喝下手下端來的熱茶，然後用“占卜茄子”開始問禍福。
占卜茄子是鬆蘑國特有的占卜道具，是將木頭削成橢圓形，然後切成兩半，在內側寫上福禍兩種占卜結果。
因為形狀像茄子又簡單直觀，所以被戲稱占卜茄子。
這種占卜道具到了上層階級，就演變的更加複雜。
占卜時他們會準備五隻外表一模一樣的茄子，裏麵寫著各種占卜結果，從挑選茄子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把命運交給了神明。
柳川家政一臉虔誠，雙手輕輕搖晃……最後茄子在眾人滿懷期待的目光中落地。
“大凶！”柳川家政臉色一下子沉下來。
這是他連續四次占卜抽到大凶了，因此心情越來越壞。
之前發現農民違令拜祭火神，隻是咒罵鞭撻和驅趕，這次直接下令殺人。
“火神大人，這是怎麽回事……”柳川家政一臉失落，再次拿起占卜茄子。
一定是那些農民偷走了神的眷顧！
想到此處，柳川家政咬牙切齒：明日就將帶頭的幾個人抓起來，斬首示眾！
“看來你算的很準嘛。”譚雄孤身一人，緩緩朝柳川等人走來。
柳川母衣眾立刻圍上前來，手持尖銳長槍大聲嗬斥：哪裏來的浪人！退後！退後！
“燒死他！”柳川家政頭都不抬。
此時他的心情十分惡劣，正想拿人出氣；見到有不開眼的家夥送上門來，心裏十分愜意。
譚雄輕輕搖頭：身為國主，如此草菅人命無人約束？看來龍造寺家滅亡在即！
“你算什麽東西！竟敢誣蔑我主家？”柳川家政氣不打一處來：燒死也太便宜他了！給我架起篝火，用小火慢慢將其烘烤！不要讓他死的太舒服！
話音未落，十幾個母衣眾軍士衝了上去。
這些軍士跟臨時應召的足輕不同，是武裝到牙齒的職業軍人；他們或是跟柳川家沾親帶故，或是世代供奉柳川家，十分忠誠可靠。
戰國時代武士時常更換主家，但母衣眾卻不能。
一旦被選為母衣眾，便代表著自己與主家命運綁定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譚雄毫不猶豫轉身便跑，眾人一怔隨即追了上去。
“流傳大人！這不會有詐吧！”眼見軍士們越追越遠，柳川家政身邊的家老有馬清正警惕起來：那個浪人似乎身經百戰，麵對如此情形絲毫不慌亂……
柳川家政不屑一顧：這是我柳川家世代統治之地，誰敢在此造次？
話音未落，一聲槍響將所有人嚇了一跳。
一沒鉛彈擊碎柳川家政左耳，疼的他大跳大叫：刺客！有刺客！
剩餘的母衣眾連忙縮成一團，將其護在中間。
又是一槍，柳川身邊的家老有馬清正頭部中槍，倒地身亡。
柳川家政身邊母衣眾也有攜帶火器的，他們對著四麵八方胡亂開槍威懾。
“還有八九個！”羅恩縮回頭來更換彈藥，對著阿部擠擠眼睛：其中有三個火炮手！
雙眼怒火燃燒的阿部沒有回答，轉身衝了下去。
山下蜷縮的柳川家政等人見襲擊者不再開槍，於是小心翼翼圍著柳川家政往馬匹處撤去。
但見馬匹被阿部幾槍挑斷韁繩，立刻四散而去。
幾名火砲手立刻瞄準阿部，槍聲四作！
但阿部腳步敏捷借住奔馬快速近身，出手便捅死一名槍手。
剩下兩名槍手隨即對準阿部開火，卻被阿部將死屍擋在身前。
射擊過後槍手不得不後退更換彈藥，其餘母衣眾嘶吼著衝殺上來。
但近身交手阿部絲毫沒有壓力，一柄長槍用的虎虎生風，神出鬼沒！
隨著一聲聲慘叫，母衣眾一個個倒在血泊中。
最後幾人驚恐萬分連連後退。
此時兩名槍手更換好彈藥將火砲對準阿部，下一秒卻雙雙斃命。
原來羅恩也加入戰團，殺死兩名槍手後拔出太刀逼近柳川家政。
剩下的幾名母衣眾重壓之下丟下武器落荒而逃。
盡管是最忠誠的衛士，麵對一麵倒的局麵還是難以自持。
阿部沒有搭理他們，而是迫不及待衝上前去對著柳川家政拳打腳踢。
身為長宗我部家少主，阿部從小被教育憐天憫人，善待領地民眾。
因為長宗我部家跟這些平民一樣，擁有被人欺侮盤剝的經曆。他們知道那種絕望的感覺，那種呼吸都有罪的境遇。
所以他們對領地內民眾格外寬厚，哪怕自己城池寒酸一點，穿的樸素一些，也要盡可能的減輕賦稅。
四國平民聞訊紛紛來投，原本貧瘠的領地因為人氣驟增而變得繁榮。
長宗我部家靠著民心招兵買馬，積攢軍糧，最後終於將宿敵滅掉！在強敵環繞之下，在仇敵步步緊逼之下絕處逢生。
阿部怒視柳川家政，他不明白為何有人會如此糟蹋自己的領民。
“你，你們這些亂臣賊子！”柳川家政被打的七葷八素，卻依然嘴硬：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你們一個都別想活著，都得死！
羅恩一腳踏在柳川臉上：你還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殺了他！莫跟他廢話！”阿部從未如此殺伐果斷。
柳川見兩人殺氣騰騰，頓時有些慌了：喂！你們別亂來！我，我可以給你們武士資格！
“武士資格？”羅恩笑笑：對不起，不稀罕！我不喜歡做什麽武士！
“等等，等等！我可以給你們錢！”柳川家政閉著眼：我出五百金！你們放過我吧……我可是迦具土的後代！你們殺了我，就是觸犯神明！
阿部長槍刺了下去，柳川慌忙一閃。
槍尖刺進了柳川肩膀，血流如注。
柳川不顧體麵滾動身體，起身想逃命。
他一抬頭卻正好撞到譚雄冰冷的眼神。
此時的譚雄手中刀劍滴淌著鮮血，一幅殺神模樣！
一抹刀光下去，柳川家政發髻被砍斷，頭發散亂在地上趴行。
阿部和羅爾有些詫異，以師傅的刀法絕不可能砍歪。
“其實柳川先生，你的想法還是值得稱讚的。”譚雄回頭看了一眼。
剛剛幾個母衣眾軍士已經備好烘烤自己的木架，下麵篝火已經燃起。
柳川家政抖個不停：我隻是開個玩笑！開玩笑的！我不會做如此殘忍之事！
“您可是火神迦具土之後呢，死也得死的體麵啊！”譚雄對羅恩使個眼色。
羅恩阿部毫不猶豫將柳川架起來，二話不說幾下就捆在木架上。
隨著溫度升高，柳川家政開始發出一陣陣非人嘶吼。
阿部頓時有些不忍，轉過頭去。
然而篝火卻瞬間滅卻，看的三人有些懵。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迦具土血脈之人不敬……”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火堆中響起。
“裝神弄鬼的人還真不少呢！”譚雄冷笑一聲，用腳狠狠將一柄太刀踹向火堆。
一陰陽師打扮的男子從火中跳出。
此人一身紅色直衣，頭戴高帽，麵色粉白眉眼細長。
“賀茂光治！”柳川家政狂喜不已：快救我！快殺了這些亂賊！
賀茂光治！？聽了這個名字，譚雄和羅恩都是一臉驚悚。
他是九州最負盛名的陰陽師，跟那些隻會裝神弄鬼，占卜算命的陰陽師斷然不同。
據傳此人精通五行之術，一出手便殺人無數焦土千裏！
譚雄萬萬沒想到，這相貌猥瑣內心扭曲的柳川家，居然有這種高手守護！
“你們在等什麽？”賀茂光治詭異一笑：莫不是連自盡的勇氣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