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如猛虎！
幾十名裝束精良，手持火砲的島津母衣眾武士策馬而來，後麵還跟著數百裝備精良的足輕。
這支人數不多的軍隊士氣高昂，竹甲和鬥笠都染成了黑色，加上騎兵背後的背旗和後麵遮天蔽日的家徽旗，氣勢十足，跟之前相良家擁有兩千之眾卻士氣崩潰的軍隊簡直是兩個極端。
為首的一人頭戴十字盔飾的五尺漢子策馬緩緩走出陣列。
在身高普遍低下的東瀛，此人幾乎稱得上是鶴立雞群，雖然比譚雄還是矮了半頭。
他一手持長柄火槍，一手提著長束滴血的首級。
“家久！”譚雄見到此人一反常態的喜悅，上前與其抱在一起。
島津家久大笑著將首級隨手一丟：我還以為你小子死了呢！足足遲到了三個多月！若不是豬苗前來通知，我就要帶兵四處尋你了！
譚雄這才注意到家久身後俯首帖耳的豬苗，半月不見這小子居然衣著光鮮，看樣子在島津家混的不錯。
“你向我推薦的這個人很不錯！”家久看了豬苗一眼：他籌集軍資金很有辦法！
眾人見狀，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飽受驚嚇的町民和商戶們痛哭流涕，慶幸總算來了救星。
島津軍短暫駐紮下來，協助八代町清理死屍和燒毀房屋，避免瘟疫發生。
八代町的吉田長治及其商座頭經此變故，對山潛裏和其他勢力信任完全喪失，一致表態支持島津家。
安頓好一切後，譚雄和島津家久包下吉田的茶藝館，談笑風生。
“看到這個沒有？荷蘭新貨，雙筒短銃！”譚雄拿出他此次來島津家的重頭貨。
長期接觸火器的島津家久對火器如數家珍，卻對被這新玩意深深吸引。
這種荷蘭出的雙筒短銃設計很大膽，有點類似大明多眼神統設計，但為了穩定性隻增設一眼，這樣可以連發兩槍。
外行看上去沒多大提升，但島津家久這種人有實戰經驗的指揮者卻明白，多這一槍，有時候或許就能決定戰鬥走向。
東瀛各地的大名或多或少都有火砲隊，而裝備火砲率成了大名實力的一個重要標準。
而這些大名裝備的，大部分都是單發火砲，隻是射擊精度，穩定性上有差距。
火砲麵對傳統部隊最大的劣勢，就是發射後的裝填時間太長。
但如果火砲隊都裝備這種武器，在作戰時至少可以連射兩輪，兩隊輪番裝填就可完成無間隙射擊。
“這東西我們島津家定下了！”島津家久一臉嚴肅：有多少買多少！但有個條件，不能賣給九州其他大名！
譚雄苦笑：這個你放心，此物隻是樣品，還沒投入生產。
“況且有個天大的秘密，我估計隻能跟你透漏。”譚雄小心翼翼環顧左右。
島津家久笑了：你小子！怎麽也開始說話扭扭捏捏了！跟我有什麽不能說的嘛！
譚雄凝視這位多年老友，終於緩緩說出自己此行真正目的。
五峰島過去是將大明和西方火槍直接販賣倒手給東瀛大名，久而久之譚雄感覺利潤微薄。
加上大明海禁，西方賣家的漫天要價，因此譚雄想要讓五峰島開始走上仿製-改良-然後批量生產的道路，沒想到卻遭到很多兄弟的強烈反對。
習慣了自由自在四處掠奪，做無本生意的海賊們不願改變，使得譚雄進退兩難。
一方麵他看到時代的巨輪正在快速駛來，一切保守的，過時的東西都將被巨輪無情碾碎。
一方麵他又無法讓身邊大多數兄弟明白這個道理。
在這種情況下，譚雄將首領之職讓給徐龍。
他不願跟之前的兄弟兵戈相向又不願放棄自己的理念，於是想要另起爐灶。
他想從仿製開始，建造一個集合大明和南蠻火砲製作工藝的據點。
“你這想法我喜歡！”島津家久聽了興奮的無以複加，站起來轉了幾圈：這樣的話軍火就不用受製於人，不是別人賣給我們多少，我們就有多少了！這件事我一定支持！需要我們島津家做什麽，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為！！
島津家久此人生性勇猛蠻橫，但特別重義氣；隻要認準的朋友，兩肋插刀都不含糊；但隻要被他認準的敵人，不論實力再強都敢於血拚，哪怕魚死網破！
所以雖然是家主島津貴久三子，卻獲得很多國人眾支持，比長子島津義久更富聲望。
“鐵砲需要的材料不外乎木材，鐵砂礦；彈藥主要材料是硫磺硝石和木炭，木炭可以燒製，硫磺和硝石卻還沒著落。”譚雄知道說的太詳細家久也不明白，因此長話短說。
其實想要正兒八經仿製一把高精度的火砲，還需要特製的冶煉設備和精煉技術。
這些東西大明早就比較成熟，精密零件的打造技巧譚雄也跟南蠻人學到，外加上手裏樣品，譚雄有信心可以做出相差無幾的火砲。
“這算什麽！我還以為多大事！”島津家久不以為然：硫磺硝石我們老家鹿兒島遍地都是！這個你放心！有了你的火砲工坊，我島津家定能實現心中夙願！
說到這裏，島津家久目光炯炯，一臉憧憬。
論戰術，島津家大規模裝備了鐵砲，並有豐富的鐵砲野外作戰經驗。橫掃稱霸九州，隻是時間問題！
再看當前天下局勢，島津家穩紮穩打先占九州，再以全九州之力蠶食四國，然後以四國為跳板侵襲中部，京畿，大業可成。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京畿附近沒有強有力的人物崛起。
京畿是整個東瀛最富饒又人口稠密的區域，並且是全國政治和人文中心，包裹著天照神官所在的京鎮，還有深水港口界町……
目前這個區域有六角家，三好家，丹波家，長尾家，北田家，還有本願寺勢力。看似眾強林立，其實大多數墨守成規裹足不前，若不是越後之龍上衫謙進和甲斐之虎武田信玄等人互相牽製，東部幾大巨頭早就上京稱霸天下。
島津家久對譚雄的計劃欣喜若狂，他如此急躁的提升自家力量，是看出時不我待的局勢。
上衫謙信和武田信玄龍在關東龍爭虎鬥，最後總要有人勝出。
而實力雄厚的北條家和今川家一直暗中積攢力量，沒準會先一步上京。
最恐怖的是中部毛利家，多年前吞並了大內義隆大部分領土，已經成為龐然大物。還有吉川，小早川兩個家族誓死效忠。
若不是毛利家主毛利元就年事已高，大片新吞並的領土尚未穩固又缺乏軍資金。天下早就是毛利家囊中之物。
其實說來說去，都是錢的問題。
沒有錢就沒法招募士兵，沒有錢就沒法購買武器軍火。
島津家也即將遇到跟毛利家一樣的情況，多年的快速擴張，使得他們消耗巨大。
並且消耗的不僅僅是錢財和糧食，而是民心和人口！
有了譚雄的火砲工坊，可以不用再花費巨大資金購置先進火砲，大大減輕了島津家民眾負擔。
此時豬苗喜介滿臉堆笑輕輕走進來：少主，天亮了……您需要早膳嗎？
譚雄和島津家久這才發覺，他們已經從深夜聊到天明。
兩人各自手捧一碗茶泡飯走出門口，遠處的山巒已經被皚皚白雪覆蓋。
“希望明年春天，你我就可大施宏願！讓整個東瀛為之顫抖！”島津家久眯起眼睛，就像一隻蹲在草叢中等待狩獵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