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收獲

第八章

收獲

蘭家本是成都平原地方一戶普通農戶,有幾畝田地。日子清平,一家人老小和睦親近,也算過得幸福。

嫁給蘭莽,是父母之命。自己都還有些糊塗,就有了女兒蘭珠子。

歡姨看看女兒,臉上有些苦澀。

趕上大戶侵占田地,那大戶要把那一片地方都收歸自己。被他欺負著低價賣地的,不在少數。

蘭家不賣地。這,讓大戶人家抓狂。

那個早晨,天微亮。院子外有嘈雜聲。

一身錦袍的胖子帶著七八個凶悍的家夥踹開了木門。

“好啊,你個蘭癩子。敢偷我家的馬。”

大清早公爹人還是迷迷糊糊的,還未明白怎麽回事,就被他們按到在地。

蘭莽兄弟上去理論,也沒討著好。

不明白,院子裏怎麽會有一匹馬。也沒人關心這馬到底是怎麽來的。

“這世道啊!”歡姨臉上又哀愁起來。

“熄火,熄火。”塗立的叫喚聲將歡姨拉回現實。

蘭珠子還要添柴。塗立正在攔著。

粥熬得差不多了。再添柴火,就會熬成糊糊。

“這要是我兒子就好了”歡姨站起來。走近前看看鍋裏的粥。

歡姨自信自己也能熬成這樣。隻是,自己怎麽就從來沒做過這樣的粥。

“燙得很”塗立用身子把蘭珠子擠開。這會兒粥還不能吃。

“咯咯咯”蘭珠子和塗立擠來擠去的,玩鬧得開心。

陽光灑滿院子。這院子就是一塊平整的泥地。夯實了,圍了一圈木籬笆。

水缸是一整塊石頭鑿的。看那樣子,蘭家兄弟,肯定廢了不少勁。

不是水缸做得多好,這就是在石頭中間挖了個坑。這麽難看的樣子一眼就知道這開鑿水缸的人,不是石匠。

小山村重在一個小字。在這大山環繞的山腰,有一片梯田。如今已經到了收獲的季節。看不到多少糧食。

雜草都長到和莊稼一樣高。

塗立在門外咋舌“這就是你們種的糧食?”

肚子填飽後,沒心思對著那個醜水缸。溜達出來,看到這些田地,更沒好心情。

“確實很差。”

陳道長從山上下來。

“比起塗家的田地,這裏隻能算荒野。”

“陳爺爺!”塗立見著陳道長心情這才好起來。

蘭珠子也過來,接過陳道長身上的背簍。

“粥還是熱的。”蘭珠子有點怕陳道長。第一次見麵,她拿刀子威脅塗立,被陳道長盯了一眼,那眼神至今讓蘭珠子心悸。

“塗家出品”聞味道,陳道長就知道這是塗立做的。

蘭珠子嘿嘿笑笑。獻殷勤被揭穿了。還是有點尷尬。

“道長辛苦了”回屋子睡了會兒的歡姨迎了出來。

“你這身子憔悴,要多休息。少受外麵的風吹。”陳道長讓歡姨回去歇著。

“陳爺爺,他們就不會種地。”背簍裏的草藥,塗立不認識,隻是幫著分類開。一樣的放一起。一摞一摞放好。

“全天下,有幾家人能和你塗家比種地。”

陳道長手上接過蘭珠子遞來的粥。餘溫還在。幾口喝下去,精神頭又漲了一節。

“你現在可以多走動,恢複得快些。”陳道長準備熬藥。細致活,不想被打擾。

“連個灶台都沒有。。”塗立看陳道長將熬藥得罐子架在石頭之間,生怕會掉下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倒黴的時候,總會遇上更多的事。

蘭莽受傷了。大腿上被撕裂一塊皮肉。

“辛好那花熊沒有追殺過來。”蘭奎還有些心悸。

“哎,打獵,不是身強力壯就行的。”陳道長撕開已經被血凝住的褲腿。

“還好隻是傷了皮肉。”大腿上,一道爪痕。不是很深。帶下些皮肉,顯得血淋淋的很嚇人。

“嗚嗚嗚嗚”歡姨在後邊抽泣。

“不礙事,道長都說這是小傷。”蘭莽擠出些笑容。

“好好修養吧”處理好傷口。陳道長甩手去村子裏轉悠,陳道長能和那些外族人交流。

“哎”蘭奎拍著腦袋。

進山幾天,還沒遇到那幾隻野豬,先遇到花熊。自己魯莽,沒有繞道。驚著這肥的圓滾滾的家夥。

沒想到,這花熊戰力不俗。自己兄弟二人根本不是對手。

“老二,還是別惦記打獵的事了。”蘭莽還能支撐著站起來。

“先收了地裏的粟米吧!”

種一瓢收一葫蘆。還得是沒有被野獸糟踐。

蘭奎實在沒心思在這裏種地。

塗立卻很歡喜,這裏也不是什麽都不好。

“幸好,有你在。”唯駑馬聽話。一擔一擔往山上駝黃泥。

想想蘭奎死倔死倔的。跟他說莊稼不能這樣種。山裏開荒,首要的是把泥土收集起來填進一整片地方,泥土至少要填足兩尺厚度。要開鑿引水渠道。。。

說了半天蘭奎一句“你一個小娃娃,懂什麽。”直接將塗立後麵的話懟了回去。

那時候塗立就想著撞蘭奎一跟頭。

蘭莽腳有傷。夠不著蘭奎腦袋,給了蘭奎後背一巴掌,這家夥才老老實實的去收山地裏的莊稼。

山下溪流邊,有黃泥。

這讓塗立很歡喜。駑馬是自己帶來的,不給蘭奎。讓他自己背粟米。

駑馬要用來駝黃泥。實在受不了那個吊鍋。沒有灶台,沒有煙囪。做飯就是受罪。

蘭珠子被二叔抓去收地裏莊稼。“那小子竟然不給老子用馬。”蘭奎也不讓侄女給塗立幫忙。

陳道長也樂嗬得不理這兩位鬥氣。和外族人混熱絡了,成天在外族人家裏混生活。

又一早上,塗立早早出門搬泥後。

“道長,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我兄弟在這裏求活艱難,還望道長指點指點。”蘭莽見陳道長又要出門。賠著笑前來求教。

“指點?塗立指點你們種地的本事,你們聽了麽?”

“道長。。”蘭莽忍著傷痛,跪倒在地。

“你想學的,不是種地的本事。”陳道長沒拉蘭莽,任由蘭莽腿傷撕裂,滲出血來。

“我蘭家,老實巴交的在簡都平原生活。我爹,本本分分的過了一輩子。”

“那天,就有一匹馬在院子裏。姓賴的就咬定我爹偷他家馬匹。”

“我爹被亂棍打死。老母親急火攻心,隔日也死了。”

“賴家還要抓我兄弟。說是賊偷。”

歡姨扶著蘭莽肩膀,一起跪在地上。已淚流滿麵。

“道長,我弟弟在外學木匠手藝,知道這事。趁夜入賴家,用斧子砍傷幾人,殺人越貨的罪名,賴家肯定給我們安上了。”

“沒辦法,我隻得帶著他逃到這山裏。”

“我蘭家不是壞人,蘭奎也是心地善良的。隻是蘭家破亡。他心底有怨氣,才變得有些暴躁。”歡姨想把蘭莽拉起來。蘭莽跪在地上,大腿的傷撕裂開,血在不停滲。

“哎,我沒有立即離開,就存了同情你們的心。隻是,殺人的伎倆,教不得你們。恩恩怨怨,總是沒有盡頭的。”

陳道長看向山下。

塗立一天,隻能駝一趟黃泥。這還得趕緊些。

“這裏外族,也是善良的人。幾日相處下來。也了解他們不易。你們好好向塗立學著做山農,不是壞事。將來也可帶著他們活得好一些。”

院門外有外族老人路過,朝陳道長打招呼。點頭示意之間,都是淳樸的笑容。

“起來吧。塗立有內傷。不能太累,讓珠子姑娘給他幫手。”

“我在這裏會呆上一年半載的,教你們一些強身健體得本事還是可以的”陳道長還是心軟,蘭莽這腿傷撕裂,跪在地上一直滲血。陳道長實在看不下。

“多謝道長。”

蘭莽夫妻二人叩拜了陳道長出門後的背影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