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娃娃謀事

第十九章

娃娃謀事

蘭莽也盯著杜五。

“現在,這事沒有如了你上頭人的意,你擔待得起麽?”

“老子不怕死!”

“你總有怕的東西。”

“而且,你怕的東西,被握在指揮你的人手裏。”

杜五沉默下來。

沉默,一路的沉默,隻有腳踩在地上的噗嗤噗嗤聲。

杜五不願意在竹林歇息。

竹子被風吹後,互相摩擦,有奇怪的聲音。如哭泣聲,如嘶叫聲,也嘰嘰吱吱的,如同藏了鬼魅在竹林裏。

“你們真不怕老子去報信?”已經三四天。還是沉默的趕路。杜五實在忍受不了。

“你沒跑。留下來和我們一起趕路。說明,你隻能和我們合作,才是最佳選擇。”

“娃娃,明知道我隻能和你合作,為何不和我好好談談。”

“是你要和蘭莽叔叔好好談談。你不願意談的時候,談什麽都沒用。”

“他,。”杜五一臉不屑的掃一眼蘭莽。

“塗立和我說,你肯定是重情義的漢子。能讓不怕死的你為賴家賣命,最大可能是你家人被人家控製住了。”

“哎。”杜五徹底失去底氣。

“你小心點這個娃娃,咱們這樣的粗人,玩不過他們這樣的人。別看他年紀小。”

“塗立要是想要我蘭莽的命,老子眼睛不會眨一下就給了,你信不?”

“道長不管俗世爭端。塗立幫我蘭家兄弟不少。蘭家不是忘恩負義之輩。”

“恩義?”

杜五往山外黑漆漆的也望去。

“我杜五父輩乃是外姓入贅。父親在杜家處處受氣。我幼年時,父親就死了。”

杜五自顧自的在說話。

“母親也是懦弱之人。家中事由都是爺爺在主持。”

“杜家也不是大門豪強。對外人,活得也是緊小慎微的。”

“爺爺撐了兩年,也過世了。”

母親有四姐妹,爺爺一過世。姑姑們竟然回來爭家產。

“那年,老子年方十四。一怒之下,殺了三個姑父。”

“嘿嘿,老子那時候也沒練過拳腳。就憑一把菜刀就把事辦了。”

杜五說到這裏,一點沒有懊悔的意思。

“老子本當被處死的。”

“分水郡那時候也是有刺史的,那老家夥判老子斬立決。說是如此年紀就窮凶極惡。長大了還得了。”

“死牢暗黑潮濕。又不讓家人探視。老子以為再也見不到母親一麵。”

“嘿嘿,原來這世上,狠人也有被欣賞的。沒想到秦參軍會拉個人來換我。”

“那時候,老子根本不認識秦參軍這號人。”

“這,參軍要歸刺史管,他救你?”蘭莽都不信。

“是啊,那時候參軍是歸刺史管的。”杜五朝塗立笑笑。

“沒幾年,刺史就換人了。”

“你的恩人,秦參軍,如今是分水郡刺史?”連陳道長都來了興致。

“前朝不用刺史職位。秦參軍,隻是變成了秦將軍而已。反正,朝廷也沒人管這裏的事,怎麽叫,秦參軍說了算。”

“嗯”這,還有王法嗎?

蘭莽真的很吃驚,小民不管國事。官府會貪贓枉法,這蘭莽能理解,這等權力鬥爭的事,他搞不明白。

“王法,老子不僅收回來自家的東西。連幾個姑姑家的,一並收了。”

“老子坐不改姓,一樣活得瀟灑,娶妻生子,樣樣不缺。”

“你,人家圈養的打手而已”塗立瞧很不起杜五。

“嗬嗬”陳道長這笑聲含有欣慰之情。

“別看他現在這樣跩摸跩樣的,人家想收回他的一切,抬抬手就辦了。”塗立擠向蘭莽,靠著蘭莽睡,暖和。

“十四五歲跟了人家,如今也就是個伍長。人家根本沒拿正眼瞧你。”塗立也不拿正眼瞧杜五。

“娃娃”杜五暴怒。

“別想著和我動手。你清楚,你得好好護衛我們安全,還得想著怎麽拿我們去換你最大利益。”

“他,還是想對付我們?”蘭莽下意識的摸向青鋼木棍。

“不會了,雪天進山滅你們蘭家,怕的就是走露消息。”

“賴家搶地盤不是問題。死了的那個賴文通,肯定牽扯一些不能說的秘密。人家不願意讓外人知道。滅你蘭家,一是報仇,一是滅口。”

“娃娃,你不是一般的聰明。”杜五翻身起來,撲通給塗立跪拜下去。

“我知道,你不憐惜我這條命。”

杜五突然這麽來一遭,把蘭莽驚著了。

蘭莽一把將塗立護住。

“我手上粘的人命不少。死了也就死了。隻是,母親無辜。兩個孩子也善良。求您在您的算計之中,留他們活命。”

“嘿嘿。”陳道長真的很得意。隻是數月教導,塗立就有如此威嚴。讓一個久經權謀的杜五害怕。

“人家向你要承諾呢。”

“陳爺爺,我一個娃娃,即便做了承諾,又做得了什麽?”

“嘣嘣嘣”杜五三個頭,真的磕響了。額頭立刻滲血。頭磕破了。

“杜五,你自己清楚,我並不信任你。”

“我們之間,可以說是敵非友。”

“你不想卷在這件事之中。就好好說清這到底是件什麽事?”

塗立一句一頓,話說的慢,也很重。

“分水郡秦將軍布置了許多年,慢慢蠶食成都府的地盤。賴家,也不過是秦將軍的一顆棋子。賴文通參與的,不隻是賴家這片地盤的事。簡都平原其他地方的蠶食,也是他在操作。”

“賴文通的死,不能引起成都府重視。隻能當普通仇殺處置。”

“所以,不能鬧大,蘭家人,就是個隱藏的鬧大的可能。得消失。”

杜五說話間還跪著。

“別跪著了,坐著說話舒服些。”

塗立需要時間。理清思路。不再說話。

是火堆烤幹了這潮濕的岩石。讓這裏適合睡覺。

火堆還在燃燒。陳道長加了些柴火。新的柴火也很潮濕,要在火堆的火還很旺的時候加進去。烤幹濕氣,接著燃燒。

“啪啪”濕木柴燒得爆裂。炸起一些火星。

“我答應你,不會以蘭家人的身份去簡都府鬧事。”塗立睜開眼。

“但我不能保證你的家人安全。”

“我能給你的,隻有時間。半年左右吧。”

“您是說,半年內,您不會發難。”杜五沒有欣喜。腦子裏也在不斷計算。

“沒用。半年不是我們不鬧的時間。”塗立湊到杜五眼前。

“我不信簡都府不知道分水郡這些小動作。”

“蘭家這點小事,分水郡都要如此處理。你的秦將軍也在著急”

“事情的爆發,不是你知道的這一個點,我估計夏末秋初,雨季之後。是兩方爆發衝突的最佳時機。”

“所以,我隻有半年時間,轉移走家眷!”杜五還在思考塗立的話。

“你,不過是個孩子。”杜五臉上有太複雜的表情。

“我,十歲了。”塗立轉身回去,在陳道長和蘭莽中間躺下睡覺。

“嗯。”杜五再看看這普通的道人。

中等身材。道袍都補了好幾個補丁。頭發稀疏。臉,也有皺紋。

這麽普通的道人,怎麽有股子強烈的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