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褲衩玩家
第五十七章褲衩玩家
千小歡也不鬧了，挖挖耳朵，開始洗耳恭聽。
“當年，我們團幸存的五個人中，羅隊長失去聽覺後退出軍隊回家養老，熊子殘廢，也被遣送回老家，每年過年，我們五人都相約去熊子家做客，這成慣例了。”
說到這裏，文叔臉上有淡淡的笑容，即使熊子殘廢，但日子總算可以過得安穩了，而每年的大家一聚，想必也非常高興。
千小歡也開心一笑。
“他們兩個走了，我和老張吳子還沒到服役期，就繼續留在了軍隊，繼續執行任務和訓練，不過從那時起，已沒有多大的仗可以打了，就這樣待了快十五年，盧荷的離去，使我日漸厭倦這種軍旅生涯，托關係把剩餘的十年服役期撤銷，回來的生活你也看到了，收收租過日子，就這樣過了也快有五年了。”
文叔有點唏噓，千小歡也是。
“而老張吳子繼續選擇待軍隊，兩年前他們服役期也結束了，不過他們兩兄弟還年輕，繼續選擇那種刀口舔血的日子，加入國家的特種部隊，就在今早，他倆發了一份秘密文件給我，是幾張照片。”
文叔從房間拿出他的筆記本，千小歡赫然，這並不是普通的遊戲或商務筆記本，而是軍用筆記本，像塊磚頭那麽厚。
千小歡湊過頭盯著，第一張照片是在一間花旗銀行大門口，看周圍人的麵孔，全是外國人，鏡頭中央是一台黑色加長版商務賓利，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剛從副駕出來，他恰好轉頭看著這邊車道，車門還沒關，眼角有道疤痕特別明顯，而且耳邊的頭發微微發白了。
第二張則是這個中年人穿著藍色軍裝，站在一棟別墅的陽台上，他身後站著五個拿著ak的軍人。
第三張則是他穿著條褲衩在海灘邊撩妹了，照片裏他的身後，遠遠地能看到幾個穿著大褲衩的大漢瞅著這邊。
“他是誰。”
“最後伏擊我們團隊的那個指揮官，盧荷被他首先發現而下令射殺的。”
文叔語氣有點激動。
十五年了，他還沒放得下她。
千小歡血液有點沸騰，嫉惡如仇的本性令他也忍不住了，握緊拳頭。
都是因為他，文叔度過了十五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有些仇，必須得用血才能洗掉，時間是抹不去磨不掉的。
千小歡看看周圍，終於懂了文叔為什麽要離開了，為什麽還要清空客廳。
原來，為了報仇，文叔決定花21天將身體這幾年積累的空脫感驅趕，肚腩去不了這麽快，但千小歡相信，半個月的訓練也可以將肚腩脫脂一部分了，至於為什麽時間這麽匆短，可能是文叔等不及了。
“原以為不再可能見到他，這一找就是十幾年，但皇天不負有心人…”
文叔語氣都顫抖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
“文叔，答應我兩件事。”
“你說。”
“第一，活著回來。”
“如果我沒死，我一定會回來的。”
“第二，帶上我。”
“噗”
文叔剛想端起隔夜茶，差點又要噴出來。
文叔不罵他，放下茶杯，笑著說：“這樣下去我遲早得被茶噎死。”
千小歡嘿嘿笑了。
文叔轉而正色道：“這是不可能的，你斷了這念頭吧，我答應你可以跟我一起訓練，強壯一下身體是好事，但這並不代表你有能力去麵對殺人成癮的人。”
千小歡反駁：“生死狙擊你知道吧，我完成了惡耗深淵任務，還挺進剛結束的全球狙王爭霸賽中國賽區的總決賽，雖說中途夭折沒拿到好名次，但我起碼也熬過了前三輪選拔晉級賽，我現在可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狙擊手了。”
“那個挺火的虛擬遊戲？嗬嗬，你拿遊戲跟現實作對比？你太天真，你不要說了，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帶你去的。”
最後那句，文叔的語氣是決絕的。
千小歡歎了口氣，他又何嚐不知道自己和文叔老張他們有年齡的差距，論經驗和身手，肯定也遠遠不及，但年少輕狂，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自從有了一次想死但沒死成的經曆後，千小歡反而不那麽怕死了，總覺得為朋友兩肋插刀，有難一起扛，有仇一起報才是大義凜然，但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文叔這是要去殺人啊。
自己要跟著去殺一個素不相識，即使他罪惡滔天的外國人？
千小歡沒有佛家那種大慈大悲菩薩心腸，他友愛，愛憎分明，是非黑白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即使愛情裏受苦的是他，他也隻會把一腔情懷埋藏在心，正是如此，他的故事才給我們足夠的感動。
在他看來，包容，原諒，放過那種死一百次也不夠的人，隻會讓越來越多的人受害，這種人，如果不是他幡然醒悟主動懺悔改過自新，和尚想勸導他為善？當心毒蛇會反咬一口。
突然，千小歡問：“殺人是什麽感覺。”
“內心放下一塊石頭，卻又背上一塊永遠放不下的石頭。”
千小歡想了想，想起自己在遊戲裏殺過的人，像競技場裏的新手玩家，你瘋而行，天若無情，高手中的高高手等，心底裏卻是勝利的喜悅，從沒有文叔說的那種感覺，但千小歡也有自知自明，因為他們並不是真正死了。
忽然文叔補充了一句：“背上那塊永遠也放不下的石頭後，過了不久，直到某一刻把之前放下的石頭再次背上，然後，肩上就有兩塊永遠也放不下的石頭了。”
千小歡喃喃自語：“這是我聽過最寫實的答案。”
天早已黑，就快十二點了，絲絲涼意侵襲。
千小歡準備回去，文叔拋了一句。
“你的課程表我先收下了，還有你那個快餐店的兼職時間我也記住了，今晚我會安排好你白天的訓練時間和強度，明天等設備到了記得來我這。”
“嗯，知道了，謝謝文叔。”
把那袋零食往桌子一扔，脫下上衣，往**重重一趴，把被子一扯一蓋，蒙頭思考了一會人生，腦袋有點沉重，可能白天午覺睡久了，現在還沒有困意。
睡不著，遊戲又剛輸了比賽沒心情登錄，腦海裏真的一團亂麻，感覺周圍的黑暗仿佛要把他侵蝕得連渣都不剩。
這種感覺，叫孤獨。
林語堂先生道，孤獨這兩個字拆開來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蝴蝶，足以撐起一個盛夏傍晚間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
稚兒擎瓜柳棚下，細犬逐蝶窄巷中，人間繁華多笑語，惟我空餘兩鬢風。
孩童水果貓狗飛蝶當然熱鬧，可都和你無關，這就叫孤獨。
孤獨如風，常伴吾身。
這真是千小歡的真實寫照了。
但誰的成長過程中沒有與孤獨為伴過，想到這，千小歡也釋然了。
自己產生的苦惱和困惑，也隻有自己才能解得開，這就是所謂的解鈴還需係鈴人。
心情一鬆，千小歡自然而然地睡去了。
這可真是種福氣，畢竟想睡就能馬上睡著的人始終不多。
第二天，星期六，沒課，有雨。
千小歡刷刷牙，把那全麥麵包啃了一半，牛奶喝了一支，飽餐一頓後也該幹正事了。
開機，戴上頭盔，吃飽了準備玩。
“咦，怎麽登錄界麵變了。”
以前一上線就能看到的九寨溝不見了，美女npc槍手還在，不過好像胸更飽滿了，手上的卡賓槍換為了一把極具外星武器形狀的科技大槍，背景改為了一個魔幻的外星戰場，很有科幻片的味道。
“尊敬的玩家，抱歉更新為你帶來的不便，請問現在需要馬上上線嗎？”
“美女不急哈，慢慢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你。”
“怎麽登錄界麵變了啊，你也變了，嘿嘿。”
“係統檢測到你在昨天深夜02：33分在比賽中陣亡，早上06：31結束了全球狙王爭霸賽中國賽區總決賽，而官方在正午十二點開啟了全球狙王爭霸賽，比賽直到晚上21：05分結束，總決賽結束後官方在晚上11點關服進行版本更新，直到今早6點才結束，溫馨提示，現在時間為早上8點整。”
“我擦，更新這麽大的事我居然不知道。”
千小歡想了想，前晚比賽裏自己陣亡後下線呼呼大睡，第二天上課，晚上幫舍長送花，回來還聽了文叔的故事，聽完後回來睡到天亮，好像的確沒空留意官方的更新提示。
“算了，那這次更新到底有什麽變化，你可別告訴我隻有登錄界麵的變化，對了，還有你的變化。”
“由於這次更新內容過多，請自行瀏覽官方帖子喔。”
“我不看，我想聽你說。”
“對不起，由於這次更新內容過多，請自行……”
“額，你贏了，我聽你的行了吧，好，我要現在上線。”
“好的，祝你遊戲愉快。”
平地一雙鞋，勞資穿著它。
千小歡身體一晃白光，等看清周圍情況後不禁樂了。
“又在複活點複活，不過看著旁邊這位爆個精光隻穿著一條新手褲衩的仁兄，我和我全副裝備都笑了。”
千小歡正想笑他，沒想到那位仁兄走過來拍拍他肩膀：“老兄，我們同時天涯淪落人啊，拿著，這是我身上最後的一個饅頭。”
千小歡正想拒絕，低頭一看，竟然看到自己上半身也是赤果果的！
“靠，我的衣服呢。”
摘下背包，拉開，惡魔寶甲和百變偽裝都在，忙寬心了，拿出來穿上。
心裏默念：“靠，忘記最後一刻自己把衣服都脫光了，幸好比賽不掉落裝備，不然，最後就都益洛逸了。”
一想到洛逸，千小歡立馬想起登錄界麵那個npc說過全球狙王爭霸賽已經結束了，那洛逸呢，有沒有從中國賽區勝出，有沒有拿到世界冠軍呢。
急欲知道答案，火急火燎地收拾背包準備往服務大廳趕，那個隻穿著褲衩的玩家明顯懵逼了，等到千小歡要走的時候忽然攔住他：“我看你可憐才打算給你一個饅頭，現在我比你可憐你應該給我一袋饅頭。”
千小歡苦笑：這什麽人啊，還有這種操作？
“饅頭我有，但我不能給你，因為我這袋饅頭過期了。”
一晃手上的白麵饅頭，然後放回背包。
“胡說，那明明是袋永不過期的饅頭。”
沒想到這小夥識貨，千小歡可沒空和他閑聊耍嘴炮，直接不鳥他一溜煙跑了。
“想跑？嘿嘿。”
“呼”
背後一陣冷風襲來，千小歡感到不對勁，剛停下，一串幻影從他旁邊閃過，那褲衩玩家直接站在他眼前，閉著眼雙手拈了一個手決，像鬼片裏收鬼的那種，嘴裏念念有詞，不知說啥鳥語。
千小歡以為遇到神經病了，幹脆看著他能耍什麽花樣，下一秒，褲衩玩家睜眼，鼓鼓的特滲人，千小歡赫然後退幾步，因為，他漂浮起來了，腳下有兩團紫色的小旋風托著他！
“我擦，飛仙啊，係統bug？”
褲衩玩家冷笑一聲，右手一指千小歡，千小歡感到一陣驚懼，“噌”，直接把流星之火掏出來了。
如果在平時，這麽近距離千小歡不是掏沙鷹就是毒吻魔刺，不過這家夥好像鬼上身了，直接嚇得千小歡掏出最大威力的武器出來。
槍口對準了褲衩玩家的腦袋。
沒想到他同樣驚懼和憤怒，右手一劃，肉眼可見空氣裂了一道黑色的縫，一道紫光一閃愈發變大，肉眼可見一隻紫色的精啄飛鷹嘶鳴長嘯，直衝千小歡而來！
“我了個擦，召喚師？”
千小歡終於懂了npc說的更新是啥了，目前活捉一隻新職業果奔男召喚師。
“嗤呼”
槍口一甩，子彈打中那隻紫色飛鷹，“嘭”，飛鷹化作一團紫霧散開，子彈餘力不減，一槍射中褲衩玩家的大腿，嗯，要不是你騰空了，你的心口就得挨子彈。
“槽蛋”
褲衩玩家直接被打下，身上淡淡的紫光和腳下的紫旋風瞬間消失，捂著大腿倒在地上嗷嗷大罵喊痛。
“雕蟲小技。”
千小歡走了，從他旁邊經過，沒想到下一秒，左腳一滯，一個趔趄不穩摔了個狗啃屎。
“丫的。”
回頭，一條紫色的虛幻繩索從他手上伸出，牢牢綁在千小歡腳踝處，褲衩玩家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
“捆仙繩？靠，拍仙俠電視啊。”
“尼瑪，不把饅頭留下就別想跑。”
“算我怕你了。”
正所謂好漢怕爛仔，爛仔怕瘋子，瘋子怕傻子，這瘋子，千小歡再爛也比不上他，隻能妥協了，扔下那袋永不過期的饅頭給他，幸好還有一袋備用。
捆仙繩終於被他收回去了。
“謝謝大佬。”
“不不不，你才是大佬。”
千小歡逃竄般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