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四顧茅廬

第五十五章四顧茅廬

千小歡摘下遊戲頭盔,起身,看著黑屏的筆記本,悶得不輕。

口渴,尿急,拖著拖鞋悠悠走到樓下,對著水龍頭狂灌了一大口冷水,淡淡的水管鐵鏽味道,和比較濃的氯水消毒過的味道。

漱了漱口,再冷水撲臉,對著裂了兩半的蒙塵鏡子照了照,咧嘴笑了笑。

“終究還是輸了啊。”

夜,已過半。

第二天睡眼惺忪打著哈欠進教室,來得比較早,班上零星幾個愛學習的女生坐在前排,當然,韓冰也在其中。

萬年不變的,後門進,最後一排左邊靠窗位置,把背包往桌下一塞,趴在桌上就開啟睡眠模式。

韓冰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站起,她旁邊的美眉張蓉拉住她。

“廁所嗎?等我。”

韓冰忙按下她,微微一笑:“不是啦,你坐著吧。”

張嵐也不計較,無意瞧了一眼千小歡這邊,若有所思地看著韓冰,給她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妮子,你這表情有點邪惡,回宿舍再……”

韓冰想撓她,但被張蓉調皮地躲開。

她臉色微紅地過來了,千小歡渾然不知。

“喂”

韓冰清脆的聲音響起,千小歡眯著眼抬頭,有點怒氣了,誰敢打攪本大爺清晨絕佳睡眠時間,現在還沒上課哈,迷糊說了句後,看到韓冰,瞬間全身仿佛被電激了一下。

“哈,啊媽啊。”

韓冰噗嗤一笑。

“韓大姐,不,班長,有啥事啊,我今天可沒逃課哈,別。”

“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吃好睡好身體好,能有什麽事呢。”

“好吧。”

韓冰欲言又止,畢竟她昨晚可是親眼看到千小歡死法的淒慘,本來想安慰他一下,但貌似這根本沒必要。

千小歡也看出了,但卻啥也不說不問。

“今天周五,今晚不用去休閑小恬上班,老板娘說給我們放假一天,不過周六日依然得上班。”

“收到。”

韓冰有點不自然了,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後忽然回頭,嚇得千小歡剛準備趴桌子又挺直腰。

“你咋那麽怕我呢?”

“嗯?這個,那個…”

“你這麽怕女生以後怎麽找女朋友啊。”

千小歡不說話了,臉色慢慢平靜下來,腦海裏浮現那張清秀,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臉。

然後,那張臉像冰雪那樣消融,點點光點飛散,暗夜天空,刹時化作滿天繁星。

……

“我說了我不能忘記你,你為什麽又要離我而去。”

但她已不能回答千小歡了。

千小歡想死,從沒有過這種強烈的感覺。

那晚的雨很大,把千小歡內心的愛情火焰弄滅了。

但有人又走進他內心點起了。

獨留青塚向黃昏的青塚。

她的臉很虛幻,但總算有另一張臉在他心裏刻畫出來了。

“我或許真的變了,變得適應了沒有你的日子。”

……

回過神來,韓冰還呆呆地看著他眼睛。

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死水之下,仿佛在哭泣。

“我懂了”

韓冰走了,她仿佛得到了答案。

千小歡還是啥也不說,因為他無法挽留。

人啊,有時總看不到眼前的人,反而對那個基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或者虛擬世界裏的人充滿向往。

而此時,全球狙王爭霸賽中國賽區最後一輪淘汰賽也決出了勝負,經過一晚的激烈角逐,背負著全國眾多玩家期望的狙神洛逸,在僅存四名選手的對決中不幸敗北,令無數玩家痛心。

洛逸當年參加nwcg時間是2093年,年齡24,2113年初,生死狙擊關服的十年,無數科研人員埋頭苦幹,一舉挺進全息時期,恰好也是今年開展比賽,洛逸34歲,在遊戲普遍16到25歲的年輕群體裏,洛逸算是“高齡人士”了。

“廉頗老矣。”

這是觀劍在比賽結束後,感歎最多的一句話。

望著那個身影隕落,沒人能看到他臉上的平靜。

他為什麽沒有不甘和痛惜呢?

無端總部新聞發布室。

當觀劍宣布完三個晉級世界決賽的id後,比賽總算是告了一段落。

張總監在門口等著趙無栴,手上還拿著一束花,嬌豔欲滴的紅玫瑰。

這可是赤果果發起攻勢了。

觀劍沒發現門口外的張總監,背起他的挎包對她說:“走,吃個早餐唄,我快餓暈了,我請。”

她微笑沒有謝絕:“好啊。”

和架設轉播現場的工作人員說了幾聲再見後,觀劍走在前麵,剛走出門口便看到了拿著玫瑰花的張總監,觀劍友好地對他打了聲招呼,張總監也極有禮貌地回應。

不過觀劍仿佛想到了什麽,看著他手上的玫瑰,再回頭朝裏麵看了一眼,隻有趙無栴一個女的,他一下想通了。

觀劍心裏先是訝然,然後苦笑:“名花有主了啊。”

她一出來,張總監立馬迎了上去,玫瑰花和漂亮的女人總是很搭的。

“美麗的趙女士,看到你辛苦解說了一晚,我能邀你一起去吃早餐嗎?”

觀劍站在一旁,臉色微紅,這可尷尬了。

“啊哈,小栴再見,我還有點事忙,先走了。”

觀劍全身發熱,尷尬癌發作,感到背脊黏黏的,冒汗了。

也不等她說話,觀劍轉身就走了,腳步有點飄忽。

不過總比幹站著的感覺好多了。

“謝謝總監的好意,但我和別人約好了。”

趙無栴可以說毫不給張總監麵子,把玫瑰花往他手上一推,匆匆跟上觀劍。

新聞部裏麵傳出幾聲幹笑,張總監看著她背影消失在走廊轉角,臉色發青。

電梯裏。

觀劍偷偷瞧了一眼旁邊的趙無栴側臉,心裏簡直樂開了花。

“難道她喜歡我?哪怕有點也好啊啊啊。”

觀劍又yy去了。

“你不喜歡他吧。”

觀劍思索了一會,很直接地問。

“是的。”

趙無栴也不轉彎抹角。

觀劍繼續問:“那你有喜歡的人了?”

她一聽,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千小歡那副並不算帥的臉,還有他瘦削落寞的背影。

都說珍惜眼前人,但許多人就是不聽,非要追逐迷戀不存在於她或他世界裏的人,這愛情的悲哀,總是最無奈。

趙無栴沒看他,也不回答他,但這不啻於告訴了觀劍答案。

“我有喜歡的人,那人不是你。”

這就是觀劍用眼睛“聽”到的答案。

但觀劍心思何其敏銳,他還用心揣摩到了她和她喜歡的人並不在一起,這就是男人所謂的第六感。

但這種說法很玄,一切都是有根可循的,如果她和他在一起,那張總監又怎會拿著玫瑰在等她。

所以,觀劍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觀劍陰霾一掃:“走,請你吃麵包喝豆漿,放開肚皮,我,請客。”

趙無栴聽到觀劍逗趣的語言一笑:“好啊,我可不客氣的喲。”

路過街邊一個早餐擋,又喝粥又喝豆漿的,兩人都飽得不行,忽然觀劍神色一變,眼睛鼓鼓的,可把趙無栴嚇得一跳:“怎麽,中毒了?”

“不,我們好像,忘記刷牙了。”

“啊。”

“哈哈…”

又一早上枯燥乏味的課程。

千小歡就不明白了,為什麽那麽多同學聽得津津有味,這應該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誌不同不相為友,自己獨來獨往的原因了吧。

唯一和自己相處較好的,就是舍長了,畢竟當初還同住了一個學期的宿舍。

“小歡,我想求你幫我一個忙。”

舍長金大寶坐在他旁邊捅捅他肩膀。

“幹嘛,把我弄醒了。”

千小歡伸伸懶腰抬頭。

“今晚學校中心廣場那邊有個晚會,我想請你幫我送一束花給一妹子,她唱完一首歌後就看你了。”

“額,你喜歡誰就自己上啊,表白還得靠隊友?你慫不。”

“一句話,幫不幫!”

下麵一張二十元大鈔猛扣在千小歡大腿上。

“靠,我是金錢能收買的嗎?我做人很有原則的。”

那張二十大鈔被千小歡塞回自己褲袋,動作很快。

“好,有骨氣,我很欣賞你。”

“過獎過獎,你很有前途噢。”

坐在兩人前麵的一個眼鏡妹子,吸著一杯牛奶,轉頭把兩人看著,千小歡沒看到又趴桌子了,倒是金舍長說了一句:“哇,同學,你眼鏡哪裏買的,真好看,介紹介紹我也要去配一副。”

“幼稚。”

“如果現在有支煙,那我看起來是不是很帥。”

千小歡按捺不住了,抬頭,把金舍長盯著:“臭不要臉。”

“哈哈。”

又一個無聊的早上過去了。

拖著疲軟的身體路過文叔房門口,千小歡想起自己承諾過要鍛煉身體的事,忙把背包重新背上敲文叔的門。

“文叔文叔,在不在家啊。”

沒人應。

“算了,先去蹲個大號。”

十分鍾後。

“文叔文叔,開門啊。”

還是沒人應。

“算了,好餓。”

胡亂塞了個麵包,約十五分鍾後。

“文叔文叔,沒人?喂,我叉你個大爺。”

還是還是沒人應。

“非得逼我四顧茅廬?算了,先去睡一覺再說。”

這一覺,睡到晚上六點!

起來,看看時間,從下午一點睡到六點,足足睡了五個鍾的午覺!

“試問天下舍我其誰。”

撕了包泡麵,捧著飯碗下樓,文叔的門沒開,不過裏麵亮著燈,終於在家了啊。

“我姓千名小歡,四顧茅廬見文叔來也,乞借一碗開水,嗯?怎麽我用上文言文了,靠,肯定是看了如來神掌的帖子造成的後遺症。”

下了樓梯,文叔一樓的房門沒關緊,一條很細的門縫露出白晃晃的光,千小歡知道文叔也不避嫌,都老熟了,直接不打招呼推門就進。

“哐啷啷”

門還沒推完,瞬間千小歡站著不動了,裝著一塊大碗麵的飯碗哐啷掉地。

嘴裏叼著的筷子耷拉著,慢慢地,千小歡舉起了雙手。

兩個黑衣平頭大漢,兩把黑色的手槍同時對準了千小歡腦袋。

千小歡腿有點抖,他可不認為那兩把手槍是玩具。

真槍!?

文叔的聲音從廁所門傳出來:“怎麽啦,你倆打爛東西了?”

千小歡想喊,但感覺有人捏緊自己喉嚨,吞個口水像吞個雞蛋那麽難。

“咿呀”

門開了,文叔赤膊上身,五十開外的年齡,肚腩挺明顯的,提著褲子出來。

“快放下,搞什麽鬼。”

文叔褲頭帶還沒係好,看到千小歡忙把那兩把手槍捂住按下,那兩個大漢倒是沒有說話也沒反抗,一個還瀟灑地轉了兩圈才把手槍放回寬大的褲袋。

“放鬆放鬆,這兩個是我戰友。”

一聽到戰友兩個字千小歡身體全放鬆了,短短不到半分鍾時間,沒想到背後全濕透了,那股壓在身上的千斤重擔一下消失無蹤,恢複一身輕鬆。

千小歡還是記得文叔給他看過的相冊,文叔本身是軍人退役,不過貌似服役期不是很久,不然退役這麽長時間也不會弄個肚腩出來。

當兵的始終給人一種非常嚴肅的感覺,他們有種強大的氣場,和普通人不同,這麽明顯千小歡還是能察覺到的。

“兩位兵叔叔……”

“你叫什麽名字。”

左邊那個大兵說話了,聲音渾厚洪亮。

文叔接上話了:“去去去,黑著臉幹嘛,這是我租客,別嚇著人家。”

文叔還是很和藹的:“小歡,有啥事。”

“要開水泡麵啊,不過貌似不用了。”千小歡看著“犧牲”的大碗麵想苦笑又笑不出,想哭更哭不出。

“算了,留下來吃頓飯吧。”轉而把頭對著那兩個表情都沒變過的大兵說,“菜剛才買回來了,你倆給老子滾進廚房弄。”

終於,那兩個大兵笑了。

一個說:“老文,你脾氣還這麽躁啊。”

另一個說:“哈哈,這幾年是不是壓抑得太厲害了,有啥事跟哥倆說。”

文叔臉色一沉:“還不快去,老子餓了。”

“好好好,我和吳子十分鍾搞定。”

文叔一笑:“飯還沒煲。”

“額,吳子,速度。”

兩個大兵噔噔溜進廚房了。

千小歡自覺地去牆角拿起掃把清理地麵,麵料灑了一大片,聞著還是很香,千小歡暗暗歎息:又沒了三塊半。

文叔往椅子上舒服一坐,端著一杯茶。

千小歡想了想還是正事要緊,直接開口了。

“文叔,我想你訓練我,練出剛才你那戰友的身材。”

噗!

文叔一口隔夜茶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