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鞅命懸,秦公解倒懸

聽到老宗政顫巍巍的:“公孫鞅!上述對你的指控,你承認否?”的詢問後。公孫鞅才抬起頭來緩慢回到:“我是囚過、殺過貴族輔興。但,那是因為輔興……”

公子虔生怕公孫鞅又將老宗正引向一邊而殺不成,趕忙攔住公孫鞅的辯解,厲聲責道:“公孫鞅!你隻身來秦,身無寸功。主公視你奇才而厚愛!故官拜變法總執授左庶長爵。客卿公孫鞅不思知恩圖報,竟膽大妄為,蔑視秦律,瞞著宗正府囚貴族,殺貴族。據秦律:未經宗正府而審、囚貴族者刑大劈!未經宗正府而殺貴族者斬九族!”

公孫賈也怕夜長夢多,接過公子虔的話音搶著宣判:“去客卿公孫鞅鞅左庶長爵的進賢冠!剝其變法總執之官服!白巾裹發(白巾裹發:用白布包裹頭發,證明是罪官)著褐麻囚襦(襦,民穿的短襟衣服,長到股)!”

兩武士應聲而上,強行的給公孫鞅去冠後,換上褐麻囚襦。

公孫鞅在被強換換服時,竭力高喊:“宗正府斷章取義,不重證據,臆想偏審、偏判,客卿不服!客卿冤枉!客卿要上訴!”

老宗正心裏十分矛盾,雖然舍不得殺掉這個奇才,但事實具在,祖宗之法明擺,不殺怎向全國交待?他揪了揪壽眉,十分糾結的好言好語地安慰著公孫鞅:“別怕!客卿!我也舍不得殺你。但,沒有一個人出麵保你!人人皆言你可殺。我也不可能違祖製哦!放心,我會讓你喝醉酒後,死時輕鬆鬆的。唉——要不是各地紛派專車送來這麽多要你命的簡!城裏貴族又把我的宗正府給圍上了。唉——!你幹嘛違了這條法呢?我也救不了你了。”

“秦國公也不能嗎?”公孫鞅還不死心的問。

老宗政一歎:“主公倒是能救你。可他人在岐山,就是想救也要三天才趕的回來啊?況且秦公也不敢救啊!為一個客卿,觸怒全秦的貴族。很難想象、很難想象的。”

公孫鞅知道完了,就心裏一沉,無奈問道:“那想讓我,怎麽個死法?”

老宗政但是坦誠,直接把公子虔又賣了:“公子虔的意見是就在牢裏處斬。你呢?我隻能在你死法上幫你。你找個地方和挑個死法吧?”

“謝宗正的大恩大德!”公孫鞅隻想拖時間,要拖就要利用老宗正:“我不是為私利而囚貴族的,故、死也要死的光明磊落!我是為秦國變法,執行秦律而被人冤死的,這就是為主公而死地。故、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宗正大人!請你在南效的祖廟前將客卿刑大劈吧!也算讓客卿死後,也能魂陪秦祖側。”

公孫賈正在想如何說動老宗正,公開刑公孫鞅,以泄貴族憤。沒想到公孫鞅主動提了出來,就一臉惋惜的歎了口氣後,代表著宗正府答應了。

老宗正本來就答應了公孫鞅,一聽公孫賈也同意,就派公子虔去布置刑場。並將行刑時間定在未時二刻。

公孫鞅還想拖,誰知卜祝為拍宗正府的馬屁,將他的想法打破了。他隻好祈禱上蒼,保佑管事均和贏勇在四天內將主公請到南效!主公救他,南效畢竟比櫟陽要近半個時辰。

南效。祖廟前廣場。原祭祖土台上臨時改成刑場,一種嘯殺之氣彌漫在上。公孫鞅被綁在木柱上,內心急切的祈禱上蒼!他不願在事業剛起步時就死去。他同時堅信:他死不了。他的堅信,使他的外表猶如正立公堂。他凜然不懼,威武不屈,麵如常色,依然是那麽冷嚴。他的目光,依然是那麽深遂灼人。前來觀刑的貴族,見他如此豪雄,在心中竟失憤恨。有的竟稱道起來!可誰知他心中此時對生的渴求呢?

咚,咚,咚!擂響的催命鼓,震得他心中突突直跳!卜祝一聲“吉時已到”的高喊,使他更加快了對秦國公的祈禱。

公子虔接過一爵酒,親自遞至公孫鞅嘴邊。公孫鞅為鎮靜自己而大口飲完。

咚、咚、咚!響起了第二遍催命鼓。公孫鞅知道,僅剩最後一次鼓響了!秦公再不趕到,命則休矣。他哪聽得見送他亡靈歸天的卜祝那咕嚕嚕的聲音,雙眼盡全力地渴望著那岐山到櫟陽的驛道岔口,希望看到那揚起的塵土,從塵土中奔出的戰車,戰車上雄立著偉岸的主公!

卜祝的儀式終於演完。公孫鞅也就不再指望什麽。他轉過眼來看著催命的鼓手。鼓手剛剛舉起鼓槌準備擂鼓時,猛聽一聲洪亮的喝聲炸到:

“秦國公到——!”

公孫鞅突覺無力,雙眼疲憊的合上。全場大驚!轉首西望,見駿馬兩匹奔來。馬至台前。馬上人竟一躍上台。眾一見,全跪地呼道:“拜見主公!”

衣冠不整,塵土滿麵的秦國公,一看公孫鞅的人頭還在,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後,對天揚起雙手,昂頭謝天:“黑龍保佑!秦國有福也。”

謝完。也不理眾人,直奔木柱,心痛地邊解繩子,邊用手擦去公孫鞅臉上滾出的兩行熱淚。秦國公與公孫鞅,此時可用無聲勝有聲這詞,來宣泄此時的心情。

公孫鞅的管事均,恐怕是跑脫了力,一見左庶長鞅沒有死,心裏提著的一口氣一鬆,人就卟嗵一聲,栽倒在台邊,昏了過去。隻有親衛隊長勇,到底是軍伍之人,手握腰間佩劍,喘著大口大口的粗氣,凜然肅立在台邊。

監斬的公子虔一看到秦國公的戰車,從煙塵中急駛而出,就知道,這次又跟上次贏劍一樣,公孫鞅這隻煮熟的野鴨子,又飛走了,就咬牙切齒的,強忍著血淚,走下監斬台,趕到秦公跟前。他很想跟秦國公說些什麽,但,見秦國公扶著公孫鞅後,就沉著個臉,冷哼哼的下令:“回府!明兒寡人親審!”

公子虔聽後,哪敢再言,隻能拱手應是。秦國公如同沒看見他一樣,離開土台,將公孫鞅扶到一輛車上,親自駕著,直奔櫟陽城而去。

全場的人一見,頓覺索然無味,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