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振官威，立木求信（3）
看著地下磕頭的漢子，又看了看廣場上喧囂躁動的人群。公孫鞅真是百感交集。從立木求信的效果來看，遠遠超過預期。他相信，不要一個月，這事就會傳遍全秦，不到三個月，就會天下知曉。可以這樣說：這次行動的成功，為初令的推行，不僅吹響了進軍的號角，擂響了進軍的戰鼓，還將阻擋初令推行的堅冰之牆，毀掉一角，獲得了轟開初令推行的突破口地意外效果。而作為這次行動的最大功臣，全秦第一個相信官府的英雄，卻完全沒有英雄和功臣的意識，此時趴在地下，為自己相信了官府而痛悔！為自己即將不想受到官府的責罰而求饒！為莫名的恐懼而耽心自己的命運，而趴在地下瑟瑟發抖。
公孫鞅一聲長歎後，用和藹的口氣，喚到：“起來吧！漢子。”這聲溫情的呼喚，雖未使叮當從地下爬了起來，但讓他不再磕頭了；還讓他敢跪著，昂起頭來看著車上的這位和氣的左庶長。這位和氣的叫左庶長的大官，在叮當看著的時候，還微微的笑著告訴他：“漢子！你誤會了。軍士不是抓你，而是要你過來領賞金的！”
“不抓我？”叮當一愣：“官府咋的不抓人了？”
“不抓。你又沒犯法，憑什麽要抓你？”車上叫左庶長的大官依然笑眯眯的說道。
“抓我這種人，還憑什麽？”輪到叮當不懂了。他朦朦朧朧的問自己，也問這個大官。
這大官也不管叮當懂不懂，笑眯眯的看著他，突然從車上站了起來，宏聲喊道：“當然要憑什麽。官府是按律令辦事的。律令不允許官府，在秦民沒有犯法時，隨便抓人。
在場的人都聽好了！今後，官府再不會隨便抓人了。那個官吏隨便抓了人，你等就可以到左庶長府來找我。為保住查實後，將這個官吏抓了，把隨便抓的那個人放了。你等今後要多聽聽官府，頒布的‘初令’。隻有你等曉得了‘初令’後，就會明白你等有那些好處！就會知道，那些能做，那些不能做。你等聽清楚了嗎？”
公孫鞅的近兩百人的托，帶頭一應，整個廣場就跟著應聲如潮。一浪高過一浪的“清楚、清楚、清楚”如春雷滾滾，將整個櫟陽城震得轟轟作響。
公孫鞅也被這聲潮震的心潮澎拜，**昂揚。他看到扛木頭的漢子，早就從地下爬了起來，正亂舞著雙手，滿臉亢奮的跟著聲潮，蹦跳著用盡全力的喊著，喊得脖子上、腦門上的青筋直暴。這漢子，哪裏還有跪地求饒時的卑瑣，整個人就是個充滿自信的狂熱之徒。
公孫鞅揮揮手，兩個執鑼軍士就哐、哐、哐的敲起鑼來。一遍又一遍的鑼聲，抑製著狂熱的聲潮。聲潮與鑼聲搏鬥著，終於，在第十遍鑼聲後，聲潮緩緩的平息下來。
公孫鞅用目光緩緩的巡視一遍全場後，高聲喊道：“左庶長鞅，振官威，立木求信之舉，由城民叮當，信任官府，勇敢展出，自願扛木。他將這根三丈長的木頭，在你等的圍觀下，從南門扛到了北門。城民叮當，聽官府的話，按官府所說的將這根木頭扛到了。此時，就由官府來兌現所說的話了。我，左庶長鞅，變法執宰，就在你等幾千雙眼睛的看著下，給城民叮當，兌現賞金。城民叮當。來，領賞！”
公孫鞅手一揮，一個軍士將一盤黃崢崢的金子端了過來。
圍觀的眾人一看：真拿出閃閃發光的金子，眼睛都直了，頸脖全伸長了。一會兒悔恨聲、頓足聲、捶胸聲、咒罵聲、哭喊聲又將整個北門淹沒在聲潮裏。
公孫鞅心滿意得的看到目的已經達到，心花怒放的又掃視遍全場後，一回頭看到叮當，還瞪著這盤金子不知所措時，就嗬嗬笑著的提醒著他：“拿著吧！真是給你的賞金。”
叮當還是不相信，十分懷疑的問：“，這，這，這麽多，真、真得給我？”
“真得給你。”公孫鞅點著頭，肯定的告訴他。
“謝大人賞！”嗚——叮當邊哭，邊謝恩的趴在地下，給左庶長、給眾軍士磕頭！
公孫鞅心裏生出股說不出的滋味。他麵對著圍觀人群的各種姿態，更感秦民的愚昧，變法的艱難，肩上的重負。他正了正冠，手握扶轅，對叮當喝道：“真漢子不流淚。起來！隻要你聽官府的，勇敢、吃苦、拚命，何止這五十金，還可以授官、封爵！”
叮當被這聲音震撼了，從地下一就而起，站好後，抹了把臉，站直了身子。旁邊的姬大等一撥潑皮，一聽還有機會，忙湧了過來問到：“大人！下次能不能讓我們扛？”
公孫鞅瞧了瞧潑皮們，看了看周圍的人群，用激揚的聲音喊道：“不要後悔！不要失望！隻要聽官府的，領賞、發財的機會多的是。隻要你們按官府說得做，吃得苦、耐得勞、不怕死，官府就讓你們發財，享福！”
他原以為這番極有**力的演說，定會引起強烈反響。哪知，眾人隻對叮當獲得的意外之財，而羨慕的嘰嘰喳喳的說個不休。有膽子大的人，竟然不顧左庶長的軍士在場，竟想到對叮當動手，搶他的賞金。
公孫鞅失望的在車上坐了下來，吩咐派四個軍士送叮當離開後，手一揮，開道的銅鑼敲響，兩麵認旗引導著兩馬拉的華蓋車駛了人群讓開的夾道裏。華蓋車在人群的夾道裏緩慢的駛著，無數雙眼睛看著車上端跽的左庶長，看著這個為根木頭，就給五十金賞金的大官，看著這個是不是有點傻或者不會算賬的大官坐著車，從身邊駛過。
駛出人群，來到街上後，一下靜下來的空寂，讓兩匹馬的馬蹄聲，車輪碾壓在石板上的吱呀聲，傳到了公孫鞅的耳裏後，讓他心裏，莫名的生出一股頹喪的情緒。今天的立木求信會取得預想的效果嗎？公府、貴族會對此事作何評說？初令馬上推行會有那些阻礙？一個又一個疑問，隨著車輪的旋轉，轉入了公孫鞅的腦海裏。
公孫鞅的車剛一駛到公事府，就看到等在大門口的一大群新吏，在主事舉和上庶子盾的領頭下，恭迎著他。這群人一看見他的車，就齊聲連續呼喊：“恭迎左庶長大勝回府！”
原本在車上被那股頹廢的情緒壓抑著的公孫鞅，被這呼喊喊得一振，人也抖的精神起來。看到這些昨天還在最底層裏，苦苦掙紮的獄犯和做奴隸戰俘，今天就憑著有才學和一技之長，成為了左庶長府的新吏時。公孫鞅從他們激動的臉上，想到：我將他們從最底層裏撈了上來，給予他們尊嚴、權勢與富貴；他們就會為保住自己做夢都想不到的好處，而為初令拚命。由此，我即能改變他們的命運，他們就能改變秦國的命運。他們就是我改變秦國的火種和力量！我有了一批批的他們，還頹廢個什麽勁？再大的困難與阻擾，在他們麵前猶如蚍蜉撼樹也。想到這，公孫鞅等馬車一停，就一臉歡笑的從車上下來，邊向這群人揮手，邊向大門的石階上走。走到了石階上後，停了下來，看著這群人高聲講到：“我是左庶長鞅。你等的最高官長。我歡迎你等：從即刻起加入左庶長府，成為了新官吏！有不願意的嗎？”
人群齊聲高呼：“沒有。我等願意！願意！願意！”
公孫鞅手一壓，厲聲講道：“既然願意，那就表明你等從今天起，就要跟隨我為秦國的變法圖強，拋頭顱、灑熱血的去拚命。有怕的沒有？怕的現在就可以退出？”
人群齊聲高喊：“不怕，不怕，不怕。我等絕不退出！”
公孫鞅手一揮：“好！我不管你等以前是什麽，隻管從現在起，你等就是秦國的英雄。因為你們將要承擔起秦國圖強的重任，將要為恢複穆公祖業而衝在最前麵！
話又說回來，當英雄是很難的，比你等當奴隸、獄犯時還要難。為什麽？因為你等從事的是：前人還沒有做過的事。於是，前麵將有誰也不知道的困難與險阻，在等待這你等去克服、去戰勝。隻有你等想方設法的用你等智慧、你等獻血、乃至你等生命來戰勝那些未知的無數地困難與險阻後，你等才是真正的秦國英雄。你等是不是英雄？”
人群群憤激昂，舉臂如林的高喊：“是、是、是！”
公孫鞅雙手向天一推，喊道：“英雄們！跟著我為變法圖強拚命吧！變法圖強後，有得是功勞、爵位、榮耀、財富、權柄，在等著你等！你等想不想要？”
發狂的人群、群群沸騰，如林的手臂胡亂的揮舞，瘋狂的怒吼：“要、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