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秦公私訪遇子虔
“真他娘的混蛋!秦崇水。水北方,黑,終數六。故秦喜黑色,喜六數。寡人以六為符,六寸為步,乘六馬,製六軍。可沒要求行刑也湊齊個六?”
秦公在心裏罵道,麵上卻平靜如常。站於案前的三郎,隻見秦公同平常一樣,在簡上刻了個十字,就推出了出來。外郎忙拿起,收簡,標注,放匣。散郎又遞一簡,由中郎擱在公案上。
秦公心裏大驚!景監的話、司寇府的數,如兩把重錘,錘著他。他竟後悔,不該推行“新律令”。新律令又不強秦富民,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事越小犯律的民就越多。犯民越多行刑越多。行刑越多,殘民越多。這還得了,這不是在壞寡人的耕戰策嗎?不行。
秦公心裏一激動,剛要下令。公孫鞅就出現在他眼前。公孫鞅難道沒想過這些嗎?肯定想過。想過了還要如此這般,必定有他的道理。什麽道理呢?寡人還是出去走走、看看回來再說。想到這裏,他第一次對大上造起了疑心。頭一抬令道:“你等三個跟寡人出宮!均著五等爵裳服!寡人與韓女扮八等爵。都隨寡人看看去!並通知門吏,寡人要潛心長生術,任何人,包括對大上造也閉門。去!備車、通知韓女!”
三個人哪敢怠慢,忙跑出去各自準備。等秦公一行五人,抵南城門時,已是申時初刻。守門軍吏,一見五人氣勢不凡,車馬華麗,十分客氣上前攔車,並請每人背了一遍新律後,才放行進城。
秦公見每個進城之人,都無須軍士攔阻,自覺上前背律,遞牌,也覺新鮮。散郎忙小聲介紹道,全秦如此。秦公更是覺得新律的威嚴。
一進南城。秦公頓時感到街道整潔有序,行人無一匆行,步步符律,走得煞是好看。隻是滿街黑服,使街道成了股黑流,使他略感遺憾。
秦公決定,先住舍,再逛市。外郎想了想,就帶著來到城東北館舍區,在韓館舍門前停下。當外郎上前推門而入時,幾人竟被廳中練步的十數人擋在門口。
舍吏嘴裏十分熱情迎了上來,可腳步卻比著地下的刻尺,一步一比的走著拱手:“客官別笑!我個子大,步子邁不準的。不要見笑,請遞驛牌!好,謝啦!五位都住在樓上上房。咱韓館很不錯的,要不要安排食案,送至房中?或者到館內布案?”
中郎見秦公搖頭,就擺手說不用。等安置妥後,中郎方稟告:“該舍多住韓人。韓人初來,不適新律,故在舍廳學步。”
韓女一笑:“還是我們女子好,若定條步少於二尺者刑!我就慘了!”
秦公看了看天色,提議到:“能不能出去走走!”
散郎忙奏:“秦俗冬季雖天黑即寢。可鹹陽東區不到戌時未刻是不會關門的。現剛進酉時,還有兩個時辰可看看東市。”
夜中的東市,更是一番景象,吊燈籠一接一個的吊掛在街道的兩邊。吊燈籠上麵都寫著店名,照得街心如同白晝。夜中的東市雖比白日人少了許多,但也是人來人往的還是很有鬧意。店家的生意也不清淡。
韓女幾時有過這種機會,高興得不得了。挽著秦公,這兒看、那兒指,竟也買了幾樣心愛之物。剛一轉彎,韓女見前麵一店鋪擁十數人在那,忙拖秦公前去觀看。一看是賣俑手(俑手、俑腳。木手、木腳,因行刖刑,要裝假肢)、俑腳的。秦公要走,被韓女拉住。
店家一見又有人來,忙拱手:“各位買家,很對不起!請到鄰街去!不是我不做,是我們這條街的六家俑店全在二個時辰前,被公子虔大人包了三天的貨。請吧!請吧!”
秦公覺得奇怪,公子虔要這做嘛?忙示意韓女。韓女問道:“我隻訂隻右腳。能不能幫幫忙?我多付一倍的錢。”
“夫人!實在對不起!做店的要講信用,不能這樣的,不行。再說價錢是官署定好的,想多收也不敢。請吧!夫人。”店家倒十分客氣的又說:“這樣吧!我看你是位貴夫人,萬一要得急,我就告訴你,公子虔大人就在前邊。你找他吧!他來吱一聲,就成。”
秦公這才把韓女拉了出來。
散郎這時問道:“主任!現在是否去館中吃飯,飯後我們再看?”
秦公答應了一聲。散郎就將秦公一行,引到鹹陽最大的秦館。一進門,就看見公子虔獨自坐在館中的中央食案後,幾個夥計正圍著他恭順的說話。
公子虔一看到秦公,剛要開口,就被秦公一個手勢攔住。中郎忙趕了過去,對迎麵迎而來的公子虔耳語:“不得暴露身份。喊秦大爺!”
公子虔一聽,就滿麵春風的,對秦公一個長揖後,拱手請到:“秦大爺!夫人!你等真守信用,說來就來。子虔不勝榮幸!請!請跽上席!”
秦公也應變得快:“公子虔大人相邀,還是守時的好,請!”
一行六人。秦公居中,韓女居左、中郎居右,再才是散郎、外郎。把個公子虔隔得開開的。他這個主人也不惱等館吏驗完度牌後,就喊上菜!這頓飯,不是桌普通的飯菜,是公子虔在家研究了六年後的傑作。為這頓飯,他費了許多腦筋。秦公的這次偶然出遊,是在公子虔的必然估計中的。今兒一食案、一食案端上來的佳肴,大多數的店家是沒有的,都是公子虔令家人趕著送到秦館來的。
秦公久居宮中,飲食簡樸,很少吃過這樣的美味佳肴。他嘴中雖然沒說好,但一臉喜色,早就讓公子虔心花怒放了。
散郎曉得有些菜,是秦公不認識的,就故意在每上一道菜時,就問公子虔:“這是什麽羹,怎麽顏色灰灰的?好吃嗎?”
公子虔就一臉謙恭的解釋:“這是帶湯的燉嫩雀和大雁翅肉,叫彀甏雁羹。尊敬的客人們,請嚐嚐,很有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