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公孫鞅二見秦公

一聽公孫鞅“這是做夢”的話,正高興的景監,聽後一愣,好一會兒才噎著氣,指著公孫鞅說:“你這個衛人,憑什麽這麽說?我們怎麽是做夢呢?”

公孫鞅看著景監,皺著眉頭,肯定的說道:“就是做夢。”

景監一看公孫鞅說得這麽肯定,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想將自己的理想毀滅。這可是他的逆鱗,砰地一下,景監一拍案幾,惱怒的喝問:“憑什麽說是做夢?你來秦,難道不是為了主公的天子之伯?難道你不是為了你自己,擺脫在魏國的妻離子散、朝饗不繼(一天兩頓都吃不飽)的命運?你難道不想成為天下第一能臣,在讓天下驚的同時,自己也風風光光的錦衣美食,昂首挺胸,讓天下人羨慕?”

公孫鞅等景監像個叫雞公似的蹦噠完後,才抿著那張薄嘴,吐出一個字:“想。”

“想——,你既然想,那為什麽還說是做夢呢?”叫雞公似的景監,被公孫鞅折磨的一下子感覺到渾身無力了。他呆傻的看著這個衛人,不解的問。

公孫鞅頹廢的一搖頭:“因為,我在目前的秦國,做不到。”

“啊—!”景監一聽又成了叫雞公:“你不是跟孟蘭皋說:你隻要有信任你的主公,隻要有施展你才華的權柄,你揪可以做到的嗎?現在,這都有了,為什麽還做不到?”

公孫鞅從席上站起來,緩慢的走到窗前,痛苦的看著窗外,悲哀的說道:“我來之前,對秦國估計的太好了,可來秦後僅看了個重泉和鄭縣,就發覺我錯了。現在的秦國,不是穆公所麵對六國時的那個秦國,也不是吳起所麵對六國時的那個楚國。我哪怕是五羖大夫,也無法幫秦國公啊——!”

景監傻啦。人竟攤在了席上。也不知過了多久,景監才從席上爬起來跽好。他睜開眼睛,看到公孫鞅還站在窗前,一種不甘失敗的心理,刺激著他又挺起腰來。他憤憤的說道:“公孫鞅!我不管你是不是五羖大夫,但我是不想回到過去。一想到過去的日子,那種錐心刻骨的屈辱與整日的饑腸咕咕,就*迫著我緊跟主公。主公就是我不回到過去的保證,主公就是我的錦衣美食和風風光光,所以,主公就是我的天,就是我的一切。主公要找到五羖大夫,要收複河西,要天子之伯,我就一定要做到。你不是五羖大夫,就一定有個五羖大夫在等著我找到,我也一定找得到。”說完就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往外走。

景監的一席話,刺到了公孫鞅的心上。他沒有想到,一個嬖人有如此堅強。自己和景監一比,天差地別。景監不想回到過去,我難道想回到過去嗎?我又回得去嗎?景監回去還可以繼續當他的嬖人。我呢?我回去還能當我的中庶子嗎?安邑的一切,突然湧到了他的眼前,人、事、物、景,嘩啦啦的在他眼前亂晃,晃的他一背的冷汗,驚得他渾身顫抖,*得他伸出雙手,抓住窗戶木欄大聲喊道:“景大人!”

已經走到屋外的景監,聽到喊聲後,回過頭來看著公孫鞅淡淡的問:“還有什麽事?”

公孫鞅低沉的說道:“進來吧!我還想和你談談。”

“沒有什麽好談的了。我們不是一路人。”景監搖搖頭,轉過身就走。

公孫鞅終於說道:“我想通了。景大人!我也回不去,所以,我們隻能談。”

景監沒有轉身,背對著公孫鞅說道:“你當不了五羖大夫,我們就沒有談。”

“可每天的秦國公的召見,你怎麽辦?”公孫鞅一看喊不回景監,就拿每天秦公要召見自己的事,來要挾。畢竟這召見,是你鼓動的,你總不能不管。

景監一聽,果然轉過身來,看著公孫鞅狠狠說道:“你聽好!我一進屋,你就沒有退路了,就得和我一起,幫主公實現他的夢想?”

公孫鞅繃著臉,語氣果決的回到:“當然。”

景監這才全身一鬆,長歎口氣後,外部走進屋來。他進屋也不跽席,進門就問:“你想到了強秦的計策了?”

“沒有。”公孫鞅想都不想的回到:“但,我被你打動了。”

“被我打動了?”景監問道。

公孫鞅微微笑道:“是的。你景大人不想過楚國的日子,我公孫鞅更不想過在魏國的日子,所以,我現在跟你一樣,把秦國公,當作我的天,我的一切。隻有秦國公實現了他的夢想,才有我們的一切,於是,我們隻有一起想辦法,來努力做到。”

“好。”景監一聲好後,臉上就露出一臉的歡笑:“孟蘭皋果然沒有推薦錯你。活人怎麽可能被尿憋死。來!我們一起談談明天的事。”

第二天。

還是老地方。

兩人一見麵,就直切正題。

公孫鞅麵對秦國公,直接拿出正統諸學中,最受六國君王歡迎的王道奏對。他認識,要是連王道都不能打動秦國公,那現在就沒有什麽學問,可以說服了。那這個秦國公的五羖大夫,其標準就根本不是什麽學問,而是他個人的臆想。要滿足這個臆想,就不是什麽學問的問題,而是自己要創造個學問來。可新創一個學問,是那麽容易的嗎?而且還是要創造一個,讓全天下最弱小的國家,怎麽突然強盛的學問,就更是難於上青天了。創造學問的事,太難太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先度過眼前再說,這就是昨天,他和景監商討的對策。

當他站在了秦國公麵前之後,就按著對策,直接開口:“秦國公!客卿今日獻王道之策以秦國公。王道乃是當今治世的大道中,唯一費時最短之道也。隻要君臣齊心努力,百年內,雖不如帝道顯赫,但可臣服天下。”

秦公一聽,這個客卿還想試我耐心不成?昨天搞個數百年,今天來個百把年,搞什麽搞?我昨天要不是挺了景監的建議,再給你一次機會,也給我自己一次機會,你能站在這裏說什麽王道嗎?心裏有氣的秦公,正想趕出再試自己的客卿,一想,這客卿總算比昨天強,時隔一天,就從數百年,縮短到百把年,也算是有本事的,反正見都見了,就聽聽他的吧,於是,秦公開口:“哦!百把年啊。即然是費時最短之道,那,客卿就給寡人講講吧!”

公孫鞅得到準許後,就滔滔不絕的講起他的王道來:“、、、、、、。治辯之極,強國之本也,威行之道,功名之總也。王公由之,所以一統天下,臣諸侯也,所以捐社稷也。故堅革利兵不足以勝,高地深池不足以國,嚴令繁刑不足以威。其道不由其道則度。、、、、、、”

鳥毛。公孫鞅的滔滔不絕,聽得秦公在心裏大罵。這是什麽王道?簡直是在胡說八道,越聽越煩躁的秦公,再也聽不下去了,開口喝到:“停!客卿,你講的王道,寡人早已熟悉。僅以先賢之法,寡人認為不足以強秦。當今之勢,各國代周之心日盛。在諸國爭雄天下的時候,無堅革利兵側每戰必敗;無高地深池國之早亡;無嚴令繁刑民早棄君。按客卿的王道之法,秦早就亡於魏了。寡人還有要事。客卿請回館休息吧!”

正滔滔怒不絕的公孫鞅,被秦公粗暴的打斷後,傻愣在大堂的中央。直到被景監拉了出去,還在喃喃自語。

二十歲的秦國公,也失望的孤獨獨的跽在正台上,看著空****的政令堂,眼前竟浮現出父親臨死前的那一幕。父親那真誠又焦慮的呼喊,此時也響在他的耳邊:要找到自己的五羧大夫——!爹!兒忘不了父親的告誡的。就是再難,兒也要找到自己的五羧大夫。寡人的五羧大夫,你在哪?是那國人?是什麽模樣?多大年紀?會給寡人獻什麽策?

秦公渠梁此時似乎回到了兒時的心性,象個孩子似的抬首,問起虛無的空間來。虛無的空間裏,似乎真有他的五羧大夫。他指著台下衛人公孫鞅曾站過的地方,對他假想的五羧大夫說:你千萬不要像這個客卿啊!他讓寡人一聽他的獻策,就昏昏欲睡。你獻的應該是寡人聞所未聞的強秦之策,講的應該是津津有味,讓寡人聽得幾天幾夜不睡。可虛空間裏,他的五羧大夫,卻沒有回答,讓他十分失望的搖了搖頭。等他再看他的五羧大夫時,那有他的五羧大夫呢?陡生沮喪的秦公,一股厭氣突然湧上心頭,迫使他不由自主的怒問:五羧大夫!寡人的五羧大夫!你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