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秦太子,寂寞恨孤獨

秦公二年秋。雍城南郊祖廟。祭祀大廳內。站滿表情嚴肅、虔誠的秦公族宗人。檀香的香煙,嫋嫋盤繞,從正廳供案下的香坑,盤上供案;撫摸上麵端供的三牧六畜後,又盤到了照壁上,一一親吻了秦之祖先的牌位後,才依依不舍的盤上殿頂的木梁。

贏義戎正立在父親身後,全神貫注地看這嫋嫋香煙時,卻被父親拉著,走到一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人麵前;對這人三叩九拜後,方才有空看這位濃眉大眼,黑瘦高挑,一身威嚴的人。這人就是主公。在一切儀禮結束之後。他又知道,這是一位年僅二十二歲的叔伯小叔,從今天起,這位僅比他大六歲的叔叔,就是他爹了。自己就是秦國太子。(太子,《史記》秦公五年、太子犯法,鞅刑其師、付。而孝公立時年僅21歲,按秦俗,15歲婚,16歲生子。孝公五年,太子最多十歲,頑童何犯法。《秦本記第五》孝公子駟、秦惠文王二年,天子賀,是年王冠。按此,秦惠君立時僅18歲,秦孝公在位24年。孝公五年太子犯法時,惠文君剛出世,故犯法太子,實是過繼宗室之子,並因犯法而廢)

他一想到過繼、一想起成為太子,就恨爹害了他!他拔出箭矢,怒火中燒的對著箭靶。他看見的不是箭靶而是爹那貪婪的眼睛:嗖、嗖、嗖地連射三箭!箭箭射中紅心。

嘩、哇、嘩,幾個夥伴佩服的不得了,高興的大嚷大叫。也把個義戎太子,高興的一拍胸口,得意的說道:“我想,昔日羿為射神,也不過如此!”

“休得胡言!”一聲責喝,碎了太子的興頭。他轉身一看,當秦公的父親不知何時來到這後宮的靶場。

義戎和幾個夥伴,忙行跪拜之禮。

秦公冷冷說道:“百步射箭,箭道之始。你剛入門,就如此誇耀!義戎!你已做了三年太子,怎還不知為公之道?”

秦公邊責,邊拿過義戎箭,看也不看箭靶,隨手一箭,竟把個靶心洞穿。射完,看著箭靶,淡淡的說道:“寡人十九歲時,已出使了四國。哼!”秦公不忍心再看太子那可憐巴巴的傻樣,丟下了這句後,將箭弓隨手一丟,昂然而去。

義戎真恨不得在地下鑽個洞躲了進去!在夥伴們麵前塌他的台,是他最難堪的事。

幾個兒時的夥伴忙過來勸他:“嗨!父親訓幾句算嘛哦。太子,我們三十天才能在一起會這麽二天。走!出去玩去。”

“太子!有什麽好煩的。我們還真羨慕你!太子一當,不用到軍營、墾營去吃苦。哪像我,早上起來慢點,就是十杖,可連哼都不敢哼的自己忍著。”

“屁話!”太子不聽到勸也罷,這一勸到勸出他滿腹委屈來:“這個太子好當嗎?我還真想不是太子。十八歲一到,跟你們一樣去軍墾。雖要吃苦、挨杖,可總有人跟你在一起。可我現在,真成了孤家寡人。所有的人都忙,都沒有時間理我。你們也隻能一個月陪我玩兩天。二天以後,又隻剩我被兩個大人*著讀書、習武,吃飯、睡覺,無聊極了,整日困府中。搞的我一看簡,頭就痛。我還真想跟父親一樣出使六國。哼,出使六國有什麽了不起!”

“說的也是!”一個夥伴歎道。“要是不變法,該多好!?”

“你沒聽太子傅虔說嗎?”一提過去,夥伴們就來勁。“他以前以養伶班而聞全秦。他的伶人技壓太子師賈的伶班後,贏回十壇百年老酒,又與太子師比酒。兩人對飲了二天之後,結果太子傅虔比輸了,又倒賠了十壇百年老酒。”

哈哈哈,眾人一起歡笑起來。

“唉!我小時最喜歡看伶人的雜耍。可現在,看看我們長滿老繭的手!各自粗糙的臉!想想隻能每月回到櫟陽偷偷喝點酒。唉!苦哦。”

“該死的公孫鞅!都是他害的。現在喝酒都犯法,杖十杖!”

“屁的說頭,他是左庶長,生殺大權在握。明天又要回去喲!真不想離開櫟陽。”

左庶長府。公簡房。公孫鞅煩燥的扔下手中簡後,還不解心中燥悶。看了看公案上堆著的幾十卷竹簡,拂袖一掃,嘩啦啦的全都摔在席上。他這才覺得舒暢了點,抬頭令站在身邊的博士:“這種簡,今後全給朕燒了!”

博士一愣,一看左庶長的怒氣,恭順的回到:“是!不過還是收著好。”

公孫鞅眼一瞪,不容分說的厲聲令到:“全是言初令不利的,燒!”

博士不好再言,忙彎腰去收拾竹簡。

一博士進來稟到:“眾官吏已在議事廳候著,請大人前去議事!”

公孫鞅這才想起,今天是例會之日,忙隨博士,前往議事廳。

議事廳內。各司職官府長吏就各司職範圍匯報後,各種對推行初令的苦楚、難處又向左庶長提出。特別是櫟陽令的匯報更令左庶長震動:櫟陽大獄已囚違初令者千五百人!並在正常執法行刑時,竟遭城民圍攻,隻好停刑。

公孫鞅知道,到會的都是堅決擁護和堅決執行初令的人。既然他們多次言苦,就可想象工作的難度。他為提高士氣,一反冷嚴議事語氣,很是隨便的談了起來:“說得也是,太難了。咋能不難呢?我們在做什麽?在奪走人家代代相傳的習慣、財產、特權。並把人家還不認識的新習慣,不敢接受財產、特權,硬塞給他!當然人家要拚命地反對了。我猛不丁的說你衣穿的不好看,說我這件強你百倍,也不管你同不同意就把你的衣裳脫了,再用刀架在你脖子上,不穿我給的衣裳就要砍你頭,你同不同意?反不反對?

(眾人嗬嗬的笑了起來,氣氛略為活躍)

這是一個理。人家一家子祖祖輩輩住一間屋,睡一個炕,想困哪個女子就困。可來個初令說這違法。不說困女子不方便了,而且屋也要自己掏錢多搭幾間,炕要多砌幾個,柴也要多燒幾捆吧?再說了,鄰裏吵架、打架,關自己何事?刻這個初令煩不煩人,卻要自己去製止、去報官。不然被官爺捉住與鄰裏一樣,三十杖下來,皮開肉綻。要是鄰裏犯了死罪,若不報官,同比九家都要掉腦殼。”說到這,公孫鞅站了起來,在議事廳很隨便的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