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未來規劃早籌謀

古時候,出嫁的女子,就會跟丈夫姓。人們不會稱呼他的閨名,如柳母,就應該是李柳氏。男方的人會稱之為夫人,女方會稱呼小姐,但這般不敢口,實則是對李父的不尊敬。

一個贅婿而已,何必要在乎他的感受,或許李父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些。他感激的,是從李家狼狽出來之後,柳家能夠收留他。李父不在乎,李晟不能不在乎,他是繼承李家香火的傳人。

李晟很生氣,後果其實也不嚴重,他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當場發作起來。李晟最深信的一句話是,別人不尊敬你,就去做讓別人尊敬的事兒,發脾氣,放牢騷,是根本沒有作用的。

所以他虛偽地笑著,“叔叔伯伯,爺爺奶奶們都來了麽?”

周老臉上笑眯眯地,“晟哥兒好了麽?”一群人看李晟的眼神,就像是二逼青年一樣。柳母憐愛地拍了拍李晟的腦袋,“多謝大家關心,晟兒確實好了。”

若是二貨,怎麽能從《齊民要術》裏改良犁具呢。眾人都掛著微笑,“那就好,那就好。”他們倒是沒將李晟區別對待,都是柳家的孩子,也沒有區別對待的說法。

“好了,周陌,你去屋裏搬犁吧。”周陌跑進屋裏,將那副舊犁扛出來,估計連新犁看都沒看一眼。稀奇古怪的犁,不知道做什麽用,古人的保守可見一斑。

“小姐,怎麽這麽香?”莊戶們抽了抽鼻子,聞著廚房傳來的香味,眼珠子咕嚕嚕的轉。柳母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大概又是二兒子搗鼓出來的東西。李晟笑了笑,“爹爹在廚房裏炒菜呢。”

君子遠庖廚,對鄉下的泥腿子來說,完全沒有這個顧慮。衣食足而知禮儀,飯都吃不飽,指望民眾有多高的覺悟,那根本不可能。

“是跟新試窩頭一樣的東西麽?”得,還不是太笨,李晟離開的兩天,莊戶們學會了老麵發酵的辦法。不會創新,知道學習,也是一種進步。人類就是從模仿開始進化的,這是一個好兆頭,古人並不今人笨,隻是視界有些局限罷了。

“三位爺爺不如留在這裏吃晚飯吧。”李晟熱情地邀請這三個老人,飯桌上談感情,一直都是中國人傳統。食不言,寢不語,隻是在那些大族裏盛行,他們有嚴苛的製度,來管理家人,使得家族經久不衰。

百年王朝,千年家族,家族的曆史比朝代還要久遠,一個部族,曆經兩三朝,屢見不鮮。李晟沒能投生在世家大族,不能醉生夢死,做瀟灑的少爺,就隻能自己奮鬥。

柳家莊有一定的基礎,這些老人們,就是莊上的財富。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年輕一代,還不足以掌握莊子的大權,一切,還是柳太公等人說了算。李晟打算籠絡一下這些老人,看看能不能實施自己的計劃。

今天的福利太多了,老人們有些惶恐,“不了,家裏的飯都做好了。”

見這些人推脫,李晟回過頭,看了看胡爺爺,眨了眨眼睛。自己妖孽的行為,胡老頭早就知道,用不著藏著掖著。胡老頭出麵道,“行了,讓留下就留下了唄,小子們都回去。”

三個老人留了下來,他們似乎有些害怕胡歸一。李晟覺察到,這胡歸一,就是柳太公的副手。也不知道當年當兵打仗是什麽樣子的,胡歸一和柳太公應該是將官級別的。能跟國公搭上關係,應該是嫡係部隊。也不知是攻契,還是打噠,或者伐秦。

寧國祖宗們留下了爛攤子,早年,雄心勃勃,一心收複燕雲十六州,建立不世功勳。奈何將帥隗敵如虎,屢戰屢敗,簽訂了可恥的寧和盟約,每年歲幣十萬輛,絹帛五萬匹。噠噠國的國主分裂了西邊十二州,降而複叛,屢次扣邊。更為可笑的是,噠噠國遣使求和,寧國給予很豐厚的賞賜,天朝上國的做派表現地淋漓盡致。

夜秦煽動南邊的棘人造反,力量強大的時候,攻陷城池,殺戮官吏;力量薄弱時,退居山林,占山為王。南邊的局勢,一直膠著,似乎沒有肅清的可能。

這就是宋朝的翻版,時空錯亂裏的大寧國。也不知道在契國北邊的黑山白水間,有沒有如同女真的民族,號稱女真不滿萬,滿萬不能敵。它又會不會打得契國毫無還手之力,又南下中原,滅了寧國,讓漢人被奴役。更為恐怖的,在大草原,誕生了一個蒙古,要南下牧馬,飲江渡河,吞滅天下。

這是一個黑暗的時代,異族入侵,是漢人的恥辱。李晟一想到這些,就情不自禁地頭痛,從聽來的隻言片語,無不預示著,這就是變了臉的宋朝。寧徽宗,是否也沉迷於藝術創作,愛好各種奇石,生辰綱弄得滿天下都是?還有那名動天下的名妓,又是否在囚籠裏獨憐歡笑呢?

李晟搖了搖頭,自己也想的太遠了吧。但願這一切都還早,自己還來得及準備。國破家亡,絕不是他願意看到的,走一步,看一步了,先讓莊子富裕起來再說。柳毅不是想當將軍麽,很好,不求他能禦敵國門外,隻要保護這一家子人就好了。

李晟確實沒有多大的抱負,他的思維,局限在這個家裏。他連科舉都不想去考,更別說當將軍,刀光劍影,於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那是做夢。柳毅想當將軍,都是十分困難的事情。他最願意幹的,莫不是做一個農夫,一棟房子,麵朝溪河,牛羊成群,稻穀燦燦,生活愜意。

目標就定在這兒了,他神色複雜看著敘舊的老人們,走進廚房裏。廚房裏的香氣,怎麽也關不住了。李父臉色緋紅,一半是廚房的高溫熏得,一半是激動的,“晟兒,你怎麽知道這些做菜的法門?”

李晟笑了笑,“爹爹,《齊民要術》上什麽都有,你忘了?”好吧,真是謝謝賈大師,給了他萬能的借口。李父錯愕,李晟催促道,“爹,你把肉煮爛些,今天有幾個老人做客呢。”

李父偏過頭,看著陷入回憶的老人,有些埋怨道,“晟兒,你將他們請來做什麽?”

這下換李晟錯愕了,“怎麽了,爹,你不喜歡他們。”這些老頭,如同茅坑的石頭,李父沒少遭到他們的數落。李晟倒不以為意,這樣的老頭,恰恰是最好對付的,都是順毛貓,順著路子捋,沒有不吃這一套的。

“行了,爹,就是吃頓飯而已,再做一個豬肝湯,就好了。”大廳裏的碗筷已經擺好了,柳昭和柳葉今天很是活潑,柳毅負責端菜端飯。李晟想要幫忙,被李父推出廚房,這麽聰明的兒子,確實應該遠庖廚。

周老笑著道,“當年,要不是校尉你替我擋住那一箭,我哪裏活得到現在。”年輕時候,意氣風發,正如大寧朝廷,矢誌收複國土,驅逐韃虜,卻節節敗退。好不容易打個勝仗,就被朝廷示敵以恩給浪費掉了。

李晟挪了過去,“胡爺爺,給我講一講,當年你們在哪兒從軍?”

吳老道,“河套一帶,噠噠國那些賊子們,凶殘地緊。”契國和寧國後來倒是和平了,噠噠國卻屢次犯邊,打得也夠慘烈。

劉老歎了一口氣,“戍邊二十年,未能滅了噠噠國,還真是氣煞人。”

胡歸一道,“好了,朝廷掣肘,地方官員無力,能守住川寨,就不錯了。”胡老頭滿飲一杯酒,很是狐疑地盯著李晟,“怎麽,小子,你想從軍,告訴你,戰場可不是那麽好玩兒的。”

李晟笑了笑,“胡爺爺,這話你該對我哥說,我可沒想到要去那黃沙漫天的地方。”柳毅放下餐盤,“當將軍不好麽,翁翁不就是一名將軍。”

李晟皺眉,這小子,還真是叫柳太公給熏陶地不清,“你又不是沒有去試過,兩次都落選了,當小兵都不行,還想當將軍。”

柳毅臉色一紅,氣得不清,柳母站在後麵,鄭聲道,“好了,都吃飯。”胡老頭咳嗽了兩聲,有點兒尷尬,“好好,大家都吃飯,這頓飯,比當初慶功宴的味道都要好。”

這食物,肯定沒有多少,不過勝在味道好。那豬肉,混合調料,加上大蒜,蒸的很爛,很受老人的歡迎。耐嚼的肥腸,成了年輕人的最愛。從來都不知道,豬下水還能這麽好吃。

吳鐵柱倒是有些拘謹,李晟親自給他盛了滿滿一碗飯,“鐵柱哥,別客氣啊,就當自己家。”李父往他碗裏夾著菜,“就是,多吃一點兒。”這個小夥子,十分勤快,李父很是喜歡。

這頓飯吃的很好,飯菜準備地很充分,一個個吃的肚子滾圓,李晟總算吃了一頓像樣的飯菜。孩子們幫忙收拾碗筷,李晟朝三個老人旁邊挪了挪,“爺爺,你們家的種子發秧了沒?”

在農村,稻種要發秧,然後種在育秧田裏。吳老頭反問道,“晟哥兒不知道麽,稻種還存在你們家倉庫呢。對了,小姐,我們也該領種子了。”

柳母看了李晟一樣,“晟兒,你問這個幹什麽?”

李晟早就想好了說辭,“娘,《齊名要術》上說了,種子必須是最好的,不然會影響收成。”最好的種子,才能產生最好的後代,古人懂這些,李父點頭,“那當然是最好的穀種,寶貴著呢。”

周老頭催促道,“小姐,那穀種?”

柳母正要答應,李晟道,“周爺爺,不如這樣,這一次稻種有我們家統一育苗,你們隻管領稻苗就行,你們看呢?”

三個老頭互相交流,周老頭有些疑惑道,“晟哥,整個莊子要的稻苗,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能種出來麽?”這麽個小孩子,如何讓人信服,李晟看了看柳母,“娘,您看呢?”隻有家裏人,才知道李晟的不同尋常。柳母點頭,“三位叔叔,就按晟兒說的辦,你們以為呢?”

三個老頭交流著,小心嘀咕了片刻,周老頭道,“小姐,不是我們信不過,這關係到我們一年的收成,不得不謹慎。”吳老頭道,“就是,小姐,是不是稻種出事兒了?”

也真是會瞎想,這年頭的稻穀,他們隻知道讓種子發芽,也不知道消毒手段。柳母臉色有些難看,“夫君,你去將穀種取些出來,讓三位叔叔看一看。”

李父不一會兒,就端著一盆子稻穀出來,三位老人鬆了一口氣,李晟心情卻成了下去。

穀種暗黃,顆粒很小,也不是很飽滿。這就是勒緊褲腰帶,省下來的穀種麽?這樣的種子,即便肥力弄得再好,也沒有什麽好收成吧。

三個老頭放了心,就告辭離去,臨走前,還不忘叮囑李父,“李甲啊,抓緊時間,將田地耕好,大夥兒還等著用牛呢。”

李晟再也忍不住,怒氣衝天而發,“且慢,爹,你去將穀種都搬出來,都分給他們,自己種,咱們家犯不著管這麽多。”所有人的愕然,柳母有些擔憂道,“晟兒,怎麽回事兒?”李父有些生氣道,“晟兒,你這是鬧哪樣,還有沒有禮貌了。”

李晟憤然,“對不懂禮的人,還講什麽禮。”

四個老頭都愕然,不明白,先前才和和氣氣的小孩子,突然就生了氣,擺了臉色。柳昭和柳葉兒有些害怕,扯著李晟的衣袖,“哥哥,哥哥。”

李父麵色難看,“晟兒,給三位爺爺道歉,你這是發的什麽脾氣。”李晟轉過頭去,一言不發,也不理會這些人。柳毅和柳慧也跑出來,看著李晟一張小臉難看地緊。

胡歸一大概知道是什麽原因,“走,都走了。”他拉著三個麵色尷尬地老頭離開,柳母示意李父去送,李父有些擔憂地送他們出門。剛出門口,胡老頭就道,“你不用送了,我們自己回去,回去看看你們家那小子,他也是為了你好。”

李父滿心疑惑地進了屋子,實在不知道李晟為了如何,在門口卻聽得愣住了,眼眶中隱約有淚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