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入遼

河對岸的遼國使者已經在等候了,路振待車馬即將到河邊時候,下了馬車,轉過身與送遣使的將士道別。

這出使的隊伍從雄州城出來還有幾十裏地,所有沿途要有軍士護送,否則人還沒到邊界先被強盜擄走剁了就麻煩了。

路振帶著楊喜慢悠悠的踏著木橋朝河對岸走去,隻見對麵騎著馬的遼國人立刻下了馬,待路振和楊喜下了橋,那遼國人竟也是叉手作揖。

韓清站在馬車上一動不動的看著雙方的動作表情:路振從容並且高昂著頭,楊喜手握腰刀胸脯挺起一副欠揍樣,遼人叉手作揖麵帶著微笑。

凡叉手之法,以左手緊把右手拇指,其左手小指則向右手腕,右手四指皆直,以左手大指向上。如以右手掩其胸,收不可太著胸,須令稍去二三寸,方為叉手法也。(注①)

宋人相見作揖一般都是叉手作揖,南宋時候嶽飛被下了獄,上官前來提審時候,門口的士兵也都是吆喝“叉手行禮。”所以叉手禮相當普遍。

他本以為遼人會隻是騎著馬打個招呼就帶領大家出發了呢,這遼人居然是叉手禮。

待路振和對方使者互相交換文書之後,便招手讓韓清過來。

“韓清啊,這位是遼國的接伴使蕭元佐蕭統領”路振說完便給那遼國大使介紹:“蕭統領,這位乃是我隨行的醫證,大宋少年奇才韓清,一手杏林之術,讓垂死之人能還陽再生。”

蕭元佐好奇的向韓清叉手行禮,並不住的盯著韓清看。韓清還禮的同時也在好奇的盯著蕭元佐看:這家夥和我撂倒的那倆人模樣差不多,服飾略有不同,不過服飾看上去更高級一些,頭上帶著白色的圓頂皮毛的帽子,兩邊垂下來兩條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皮毛肯定是真皮毛,不過這廝摘了帽子估計也是那後現代的髡(kun)發樣式”韓清暗暗思忖著,嘴上卻說道“見過蕭統領,遠看一表人才,近看英姿勃發,幸會幸會。”

蕭元佐本就被路振說的那句“一手杏林之術,讓垂死之人能還陽再生”弄得驚奇不已,這又被少年搶先誇獎了兩句,頓時愣在原地但又很快回過神答道“韓醫證年少有為,有一手驚人本事,前途海量啊。”

“謬讚謬讚,韓某隻是一小小醫證,反倒是蕭統領身居要職,接使重任落身,將來定可封侯拜相的。”你丫封侯拜相與否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宋朝這邊出使遼國的人後來很多都榮登宰相了。

“借韓醫證吉言了,如此年少便已是翰林醫證,足可見將來前途一片光明”,遼人仰慕中原文化,對於宋朝的官職一清二楚。

“哪裏哪裏,蕭統領一身華麗麗的冬裝,配上高頭大馬,閃亮金刀,怎麽都掩飾不住英武之氣。”這契丹人居然不用契丹語,而是直接能和宋人對話。

契丹人很注重學習漢文化,但采取的態度則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遼太祖耶律阿保機精通漢語,但平日裏很少說,反倒他多次告誡自己的子孫,不要學“漢兒之弱”。

因此,即便受漢化影響很深,契丹人依舊保留了尚武的傳統。這也就是為什麽即使是接伴使身上仍舊挎著武士刀。

“謝韓醫證稱讚,蕭某隻是一接伴使,英武之氣乃是我大遼勇士每人必備的,反倒是韓醫證你麵如冠玉,一表人才啊。”

除了有祭奠國信使、吊慰國信使、賀登位國信使之類的職務名稱之外,雙方為了迎接你來我往的大使,專門都設置了接伴使,迎伴使。宋朝大使到了驛館休息時候也有專門的人陪伴,這叫做館伴使。

“長相乃是爹娘所贈,一表人才也是要有真才實學為宋遼的和睦所獻啊,韓某倒是看蕭統領的容貌甚偉器宇軒昂,真有貴國武士之風啊。”

“過獎過獎......”

“二位將來全都是前途不可限量,咱們是不是邊走邊談,這就出發上路吧?”楊喜在旁邊趕忙製止住蕭元佐繼續答話,看著二人在寒風中你來我往的打嘴炮玩,楊喜有點抗不住了。

兩邊眾人都在等著呢,這草原上的寒風淩冽的,剛從暖烘烘的馬車裏鑽出來就站在這寒風中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稱讚,這何時是個頭兒啊?

那邊蕭元佐其實也是苦不堪言,“有完沒完?所學的詞句全都掏出來用上了,再往下說就沒詞兒了!!平時迎接時候雙方都是謙虛稱讚一下就趕緊出發上路了,這次說一句人家跟一句,這那能有這麽多虛頭巴腦的稱讚之言啊?”他哪是這銷售出身的韓清的對手?

路振聽了楊喜的話便頷首點頭稱善,趕緊趕緊,上車走吧。

眾人這就趕忙站好隊伍一起朝著驛館出發而去。

張原和陳冰都是站在楊喜身後不太遠的地方,趁著隊伍啟動的時候張原悄悄對陳冰說:“要不是楊副使攔著,我敢打賭韓承事接下來會誇誇這蕭元佐的馬雄武高大,然後就誇誇他的刀閃亮鋒利,保不齊還能誇誇他們的隊伍整齊有序。”

隊伍開始慢慢的隨著蕭元佐的迎使隊伍行走,遼國這邊士兵包括蕭元佐一路上邊走邊好奇的看這奇怪的馬車:居然不是木質的輪子,輪子都是被一根根鋼條支撐在中心轉抽上,馬車外麵還伸出個筒子不斷冒著熱氣。

更讓人驚奇的是這馬車是四個輪子的,遇到顛簸或者上坡時候,明顯比別的馬車行進速度要快要省力。

蕭元佐留心許久忍不住便問路振這車的由來,路振說不清楚這車的原理,便讓蕭元佐找後麵那輛馬車去問韓清,楊喜此時和韓清孟憲奎正在聊天扯淡。

其實楊喜乃是中亮郎,正七品,比起韓清的八品要高,但是大宋自宋太宗杯酒釋兵權之後施行的是重文輕武,這就逐漸的導致武將地位越來越低微於文官,所以雖然楊喜官職高於韓清,但是還是低眉順眼的。

遼先後設有上京臨潢府(今內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中京大定府(今內蒙古赤峰市寧城縣大明鎮)、東京遼陽府(今遼寧省遼陽市境內)、南京析津府(今北京市)、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境內)五個都城。遼在地方上以五京為中心,將全國分為五道:上京道、中京道、南京道、東京道、西京道。道之下實行部族製和州縣製。

從遼宋界河拒馬河(今河北白溝),經遼南京今北京、遼中京今內蒙古寧城縣大明鎮,到遼上京今內蒙古巴林左旗南,共建驛道一千八百餘裏,沿途修築驛館三十二座,另外還設有支線驛道。

因為是幕天席地的遊牧民族,一直保持著打獵的傳統。曆代遼帝一年四季都喜歡出巡打獵,稱“四時捺缽”,所謂“捺缽”,契丹語,行營行帳的意思。

由於“捺缽”的地點經常變換,所以遼帝經常在“捺缽”地點接見宋使,因此宋使並不一定必須到遼上京。但從白溝到中京這段驛路,卻是絕大多數宋使的必走之路。

拒馬河到中京間的驛路,全長約一千一百四十裏,有驛館二十座,為了方便使者途中休息,各驛館之間還建有一些“頓館”。

過了拒馬河就是第一座驛館,遼國問過來話是否要休息,剛過了拒馬河就要休息,這也太快了吧,所以眾人隻是補充一些食物,帶一些遼人提供的牛羊肉和酒就繼續出發了。

大約前行了三十多裏之後已經是夜晚了,蕭元佐便上前來告訴韓清,前麵即將到第二個驛館,順便趕緊問四輪馬車的構造,這迎來送往的活兒很辛苦,雖然遼人尚武以至於經常騎馬,但是馬背上顛簸時間久了也是及其受罪的。

剛被路振邀上馬車試著乘坐了一下,這等舒服的馬車坐著肯定比風裏雨裏的馬背上強的不是一星半點的啊。但是他被韓清虛頭巴腦的客氣話弄得有點犯怵,所以趁著快到驛館的時候問問,假如稱讚之言再一句句往出冒也不怕,快到了驛館就能用這借口打斷這稱讚。

“這四輪馬車之所以行進得快,是用了全新的高新手藝。”韓清沒再繼續誇蕭元佐的馬快如風,隻是簡單告訴了他一句。

“此等高新手藝可否告知?蕭某平日裏總往來於宋遼,若是能乘上這等高新手藝馬車,可是能省去太多的辛苦,還請韓醫證韓小相公不吝賜教。”

“這四輪馬車精巧之處在於使用了精鋼打製,這精鋼要用高錳鋼或者鎢金鋼,這種剛及其名貴,上百人經過數月才能鍛造出十幾斤,在車輪和車軸俱是用了精鋼模型錘煉而出,每根車條亦是大小粗細相等。”

韓清不想把這技術傳給遼國,四輪馬車的技術在十九世紀出現,這種四輪馬車速度確實能比普通兩個輪的馬車快得多,但是局限於平坦的路上。

將人從一個地方快速地運到另一個地方,能讓人真切地感受到馬車帶來的便利,但最大的優點是載運量大,運行平穩。缺點是四輪馬車需要較為平坦的路麵行駛。

遼國修建的這條驛道因為平整,所以速度能夠快出其他馬車,即使是上坡。但是四輪馬車寬敞就意味著能載運更多的人或者貨物,用在軍事上就對宋造成了威脅。

蕭元佐聽到高錳鋼還有鎢金鋼的詞兒就已經頭大了,再一聽說數百人鍛造才能獲得十幾斤更是覺得人力物力的浪費,就不再言語問此馬車的建造,但是眼光中的羨慕之情去無法掩飾。

①宋《事林廣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