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就是孽子
窺見李儒怨毒的眼神。
袁秀應付著董卓眾將的賀喜,眉頭不經意的挑了一下,旋即心中一聲冷笑。
李儒此人氣量狹小,又陰毒狠辣,自己這遭算是把他徹底得罪了,日後怕是麻煩不斷。
不過並不足以放在心上。
李儒工於心計但智謀平平,在妖孽輩出的三國謀士裏隻能算是三流。
自己堂堂穿越者,對曆史大勢了如指掌,論起肚子裏的陰謀算計也不遑多讓,還怕了他不成。
況且,隻要抱緊董卓這條大腿,李儒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隻當身邊多了隻嗡嗡叫的蒼蠅罷了。
眼下唯一棘手的是要想辦法說動袁隗,保全袁氏一門。
更是要借袁氏的勢,來助力自己在朝廷立足,在西涼軍集團立足,以待時變。
而非被董卓隻當做一個賣弄嘴皮的謀士,重用時寵信有加,冷落時生殺懸於一念。
我命由我不由人!
這是袁秀穿越而來,徘徊在生死邊緣後,最為強烈的念頭!
亂世人命賤如狗,活下來才是唯一的道理。
至於胸襟抱負,對他而言太過奢侈了。
入夜時分。
詔獄裏陰森昏黑,腥臭撲鼻。
獄吏躬著腰在前挑燈引路。
袁秀在一眾甲士的簇擁下,來到了關押袁氏一族的監牢深處,見到了正依偎著茅草酣睡的叔公袁隗。
昔日譽滿天下的尊顯三公,此刻落魄如斯。
形容枯槁,狼狽不堪。
袁秀心中頗不是滋味,默然片刻,淡淡吩咐獄吏打開牢門,又命甲士退遠,放輕腳步走進監牢中。
“侄孫袁秀拜見叔公!”
袁秀施施然一禮。
袁隗聽到動靜倏然驚醒,翻身而起看清來人是袁秀,頓時臉色一黑,張嘴就罵:“呸,你這背棄宗族的孽子,還有臉來見老夫,本初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孽子……”
轉而看清袁秀那一身刺眼的錦衣華服,怔了片刻,鄙夷冷笑:“沐猴而冠,孽子你是來和老夫顯擺的麽!”
袁秀默默擦去臉上的唾沫星子,等袁隗不罵了,幽幽道:“袁氏四世三公,達官顯貴不勝枚舉,我還沒輕佻狂妄到這個地步……”
“叔公難道不奇怪,我這個一無是處的賤種私生子,憑什麽能取信董相國,不僅活了條性命,還保住了袁氏滿門的性命?”
袁隗自然滿心疑惑。
袁秀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浪**形骸不說,一直也沒看出有什麽誌氣才幹,不過是一介庸人。
而董卓是何等人物。
剛愎殘暴,狂妄自大,又獨斷專行。
廢立天子,鳩殺幼帝太後,都不帶眨眼的。
朝廷百官,天下名士都不敢勸說,也勸說不動。
遑論袁氏是董卓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
袁秀何德何能,能讓董卓息了怒意殺心,放過袁氏滿門。
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打死他都不會相信。
可孽子袁秀現在就衣冠楚楚的站在麵前,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難道董卓突然轉了性子?
袁隗有一肚子的疑竇,可他偏又不願遂了袁秀的意去問,隻是冷笑著不說話。
袁秀皺皺眉,懶得和袁隗這個老頑固廢話,從袖筒取出了一物,淡淡道:“這是天子赦免袁氏的詔旨……”
袁隗神色微動,卻又馬上沉下臉,冷笑不止:“董賊又安的什麽賊心!”
“叔爺英明!”
袁秀笑笑,拱手道:“隻要叔爺肯寫一份討賊檄文,袁氏五十餘口人就可活命!”
“休想!”
袁隗勃然大怒,厲聲冷笑:“讓董賊殺了老夫好了,我袁氏滿門忠烈,為國盡忠,死得其所……”
袁秀默了片刻,笑了。
隻是這笑容沒有一點溫度。
“為一人名節,不惜犧牲全族性命,可真是忠臣孝子,好一個赤膽忠心,好一個偽君子!”
“我敬叔公是長輩,本想好言相勸,既然不聽勸……就錯不在我了!”
“這討賊檄文,本就沒指著叔公來寫!”
“我早讓人臨摹叔公的字跡,寫好傳檄星夜發往天下州郡,明日董相國會奏請天子,為袁氏子弟加官進爵……天下人隻會知道,太傅袁隗大義滅親,召天下豪傑誌士討伐袁紹、袁術等賊……”
袁隗失笑,譏諷道:“孽子,你以為這樣的把戲能騙得過天下人嗎?可笑!”
袁秀聳了聳肩,輕聲道:“天下指鹿為馬的事還少嗎!”
在相國府時,李儒咄咄相逼,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向卓許下海口。
可他心知肚明,要想勸說袁隗,幾乎不可能。
既然如此。
幹脆就另辟蹊徑,你不肯寫,那就偽造一份。
曹操都能矯詔,自己幹嘛不能偽造一份檄文。
至於天下人信與不信?
隻需要一個有分量的袁氏子弟站出來承認這份檄文是真,那假檄文也是真檄文。
就不信袁氏中人就沒有貪生怕死的軟骨頭,就不信功名利祿擺在眼前沒有人動搖。
袁秀可記得清楚,詔獄裏還關著袁紹、袁術的長兄袁基。
袁基在三國裏是個小透明,可袁秀穿越來了才知道,這位親大伯可是袁氏名義上的下一任家主,隻是相比袁紹、袁術兩兄弟,顯得庸碌平常,這才被史家忽略了。
但在袁秀看來,袁基才是真正奇貨可居的人。
他早已想好對策逼迫袁基就範。
推倒台前正適合做傀儡。
“來人,帶我去見袁基!”
袁秀作揖行禮告退,故意當著袁隗的麵吩咐了一聲。
袁隗皺著眉頭,隻感心中不妙,卻一時想不明白袁秀要做什麽。
這個孽子行事太過異類,肚子裏不知道裝著什麽壞水,讓人捉摸不透。
隻能徒呼奈何。
獄吏帶路,袁秀又來到了袁基的牢房。
袁基早就聽到動靜,見火光人影走近,才發現是孽子袁秀,一時愣在當場。
這孽子,竟沒被董賊殺了?
看樣子分明是得了董賊重用,好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
“侄兒來晚了,讓伯父受苦了!”
袁秀一臉親熱的湊上前做了個揖,轉而佯怒嗬斥獄吏:“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去掉鎖鏈,你難道不知道我伯父是海內名士,就算董相國也是敬重有加,豈能如此對待!”
袁基臉色難看,自己什麽時候成了海內名士了,董卓又什麽時候對自己敬重有加了。
莫不是這個孽子在嘲辱自己。
倒也不怪他這樣想。
天下士人風評,都隻誇讚袁紹、袁術二人是當世的才俊,全然忘了他才是袁氏本宗的嫡房長子,袁氏的下一任族長,搞得他很是沒有臉麵。
袁紹倒也罷了,過繼給了叔父袁成,已是繼宗兄弟,平日對他這個大兄還算恭敬。
可恨的是袁術,成天叫嚷著他才是嫡長子,簡直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