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酒肉臭與凍死骨
方圓剛控製金屬流淌至手中化為尖刺,就感應到了什麽,動作一頓,尖刺又流了回去。
猛烈的電光轟然炸響,方圓麵前土石紛飛——茶幾底下一麵土牆驀的升起,不偏不倚擋在當中,土牆頂上的茶幾搖晃不已,是高索出手了。
“小孩子,不要,打架。”
高索老頭一句話愣是斷成了三個詞,字字拉長音,聽得人昏昏欲睡。
韓戰恨恨收手,他麵前的土牆突兀消失,茶幾啪嚓一聲拍在地上,摔斷了腿,地麵光潔如新,但破碎的地毯證明了剛才的土牆確實存在過。
土牆另一頭,方圓扔掉手中燃燒的電學篇習題集錦,衣服上還冒著縷縷黑煙,剛剛的零散電流還是對他造成了一些影響。
明知道這是將軍慫恿出來的局,但方圓不得不做。
種花社已經今非昔比,吞並金家、艾麥肯、弗朗西、意泰林後,已經能和將軍、韓戰分庭抗禮,被同級的對手糊了一臉,仍裝傻充愣,隻能成為真正的豬,而且吃不到老虎。
再說,加速矛盾的激化,本來也是方圓的目的,就算今天將軍不在中間添油拱火,方圓也會找機會跟雙方提前撕破臉——最近庇護所裏,動**不安,死的人太多了,渴死的,反而是少數。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他心裏突然湧起的憤怒與不甘。這種情況極少發生,他這方麵的感知力向來是極弱的,但也不知道怎了,今天的情緒衝擊如決堤之水,一浪接著一浪,擋也擋不住。
“二位息怒,不必如此啊!”將軍一副惋惜神色,喝了一口泛著泡沫的咖啡,“有什麽問題,咱想辦法解決就是了。”
看了一眼地上摔成殘廢的茶幾、仿佛被十八個大漢**過的破碎地毯,將軍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都是錢啊!
“我倒是有個建議,”夏佐好整以暇的雙肘撐在桌麵,交叉的雙手擋住微笑的唇角,“末日生存靠的就是拳頭,誰贏了誰有理,不如,你們三方較量一場吧!”
將軍手一抖,咖啡都灑出來不少,顧不上心疼,趕緊開口道:“較量也分方式,大規模衝突可使不得!”
廢話,要是三方擺開軍陣幹一場,整個庇護所都要徹底變成廢墟,那還玩個卵蛋?不說要花多少錢,慘勝的一方,離了庇護所的各種資源產出,短時間內想在廢土裏生存下去都是奢望。
“與其讓普通人打得你死我活,不如我們各派幾個異能者決一高下吧!”將軍提議道,“就算誤傷,死的也就是個別人而已,不會造成大規模傷亡。”
夏佐默不作聲,吃瓜就要有吃瓜的職業道德,人家想怎麽玩,是人家的事,跟咱沒關係,雖然普通人會少死很多,但KPI的完成,也不隻有一條路嘛!
方圓看了一眼夏佐,知道這條過江龍把寶押在了衝突之後,等庇護所餘糧已盡新糧不出、又水源不足的時候,才是庇護所大批死人之際。
“怎麽打都行!老子還怕你們不成!”
韓戰吵吵嚷嚷的站起身,屁股底下的沙發上,碩大的屁股印子已經完全被電流烤焦,看得將軍又是一陣心疼。
將軍沒給方圓開口的機會,就拍了板:“那就這麽定了!咱們各家出三個人,兩兩對決,勝的積2分,平的1分,敗的不積分。”
方圓眯起眼睛沒有說話,大規模衝突上,種花社實力最強!但肯定會死很多人,死一個方圓都舍不得。
可異能者對決……真的很吃虧,方圓一點底都沒有!
種花社裏,總共方圓、楊子、小萬、黑山、石頭、露西、張哥,7個異能者,要是再算上死皮賴臉不肯走的宋婉清,足足8個!其他勢力明麵上的異能者加起來,估計也就這數量。
但能打的隻有4個人,剩下全是輔助……
這4個人裏,黑山還經常控製不好自己,動不動就失去理智,見人就砍,即便對決中勝了,對其心理狀態的衝擊也不會小,現在黑山失控還能用老鬼喚醒,但萬一下一次醒不了呢?
相比較而言,小萬的異能雖然隻能走直線,距離也一般,而且施法前搖時間也久,但隻要多加訓練,肯定是比黑山合適的……
楊子的異能最近又有突破,還學會吸取對方生命力轉化成自身血量了,肯定是一大戰力。
所以,想來想去,也就方圓自己、楊子,以及小萬能上台。
方圓一瞬間就想了很多,問道:“總共9個人,有人要輪空,誰輪空?”
將軍智珠在握道:“不知道,看對手怎麽選!”
“你媽沒教你怎麽說人話嗎?把話說完整!”韓戰完全沒聽懂,轉而罵道。
將軍厚著臉皮解釋道:“每次對決,由某個勢力先選對手,被選的勢力選擇下一個……至於最後誰會輪空,那要看咱三家的博弈過程,輪空者再去隨便找勝利者挑戰,最後看誰家積分多,誰勝!這樣做,不隻是考武力,更考驗各當家人排兵布陣、臨場應變的能力。”
夏佐隨即就撫掌讚道:“好!就這麽幹!仲裁者我當定了!比鬥都要有彩頭,依我看,就用加特的淨水設備吧!誰贏了,水源的分配權就給誰!”
將軍臉色稍變,又恢複正常,雖然現在淨水設備在他名下,但有夏作在,激活碼也不會到他手裏,等於不是他的,拿出來當賭注,他也不算虧。
方圓看了將軍和夏佐一眼,這倆人肯定提前通過氣了,一唱一和,就不知道他們倆挖的坑,到底是想埋誰。
“老子要先選!”韓戰聽了一堆,也不知道聽懂沒有,但本著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基本原則,他立刻就叫嚷起來。
方圓聽後便看了一眼靠在牆角的高索,情知韓戰之所以這麽急著跳腳,就是為了這位,隻要高索被人兌掉,韓戰不懼庇護所的任何人。
想到這裏,方圓主動去咖啡機邊自製了一杯咖啡,在將軍難看的臉色中,一口喝完,然後道:“就這樣吧,地點放在哪裏?”
眼見方圓又把杯子放到咖啡機底下,將軍趕緊道:“隨便哪裏,方上尉,你他媽還沒喝夠嗎?”
“淨水中心!”韓戰自信十足道,“贏家直接入駐,幹脆利落!”
方圓不置可否的又接了一杯,在將軍殺人的目光中一飲而盡道:“你乃仗義之輩,你說了算!”
……
回到總部後,方圓把自己關在小會客室裏,看著落地窗外的工廠區,不知道在想什麽。
郎軍敲門而入,滿臉愁容。
方圓笑嗬嗬的問道:“又不用你上場,你愁啥?”
郎軍擠出一個堪比哭的笑:“明天就要開幹了,可萬哥還沒找到,我又沒異能……”
方圓意味深長道:“該來的總會來,他如果不現身,你還能把他爹綁上去打擂台不成?不要緊,我們還有黑山。”
郎軍氣得大罵:“平時人五人六、吆三喝四的,關鍵時刻就他媽掉鏈子,這人也真是……”
方圓無所謂的揮揮手:“各有各的難處,等他心氣順了,自然就出來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郎軍遲疑了一下:“有一件事兒,不算大也不算小,之前有個叫吉裏耶夫的人,找到我,說是想投誠。”
方圓一愣,吉裏耶夫?哪根蔥?
郎軍解釋道:“他在庇護所裏一點名氣也沒有,是日的慢人的上門女婿,但他的老丈人,您肯定知道——老施密特,淨水中心的現任最高長官。”
方圓恍然大悟,原來是那老小子啊,何止是知道,他還打過不少交道呢!
這老小子生了四個閨女,當初還打算把閨女嫁給自己,但方圓沒同意,後來這老頭一氣之下,再也不搭理方圓了。
“哦,這位啊,知道,印象深刻!前兩年他差點把我綁去給他閨女當壓寨夫君,要不是我跑得快,現在就得叫他嶽父。聽你這話,他是找到新女婿了?”
郎軍差點被這口大瓜噎住,麵色古怪道:“早就找到了,不過,這位叫吉裏耶夫的女婿,最近可幹了件了不得的大事,他把自己老丈人綁架了,一不小心還給撕了票……”
方圓也被郎軍回敬的大瓜塞得眼珠子發亮:“額,這尼瑪,有點亂啊!快說說!”
原來,老施密特一直不待見吉裏耶夫,尤其是最近缺水,把女兒接回家好生養著,晚上女兒回自己家的時候,再給吉裏耶夫帶一點水,保證女兒不會守寡。
但吉裏耶夫一怒之下,仗著自己算是老施密特的女婿,裏應外合,夥同幾個鬱鬱不得誌的小夥伴,把老施密特全家給綁票了!
老施密特氣急,當場心髒病發,直接一命嗚呼。
吉裏耶夫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老頭另外仨女婿全宰了,順便接收了老頭的另外仨閨女,丈母娘被賜給了小夥伴,日的慢上門女婿,基爾聯科。
郎軍麵色古怪道:“據說,吉裏耶夫的老婆,當晚跳樓前還哭訴,怪自己瞎了眼,訂婚前還要跟吉裏耶夫苟且,害得某人逃婚,不然她哪能淪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方圓劇烈咳嗽,趕忙解釋:“我真不知道這娘們竟然訂婚前就給我戴綠帽子啊!我當初純粹是不想入贅外族……”
郎軍露出一副自己非常懂的嘴臉:“方哥,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真的,我懂!”
方圓啞口無言,這事兒越描越黑,趕緊問道:“後來呢?”
“後來,吉裏耶夫就跑來找我了啊,我對了諜子的情報後,發現這鬼子倒是特別坦誠,一點沒扒瞎。他說,他老早就打算投奔種花社,剛剛才找到機會交一份投名狀而已,現在他懇求咱的收留。”
郎軍說完後,又講了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吧,日的慢人傲慢無比,以後咱統一庇護所之後,肯定有人要跳腳,就讓吉裏耶夫當個模範典型,提前讓他們看看,誠心投降的好處,也算是咱千金買馬骨了?”
方圓點點頭,道:“這樣做還不夠,你要再想一層。”
見郎軍疑惑不解,方圓繼續解釋。
“他當日的慢人女婿,又反了日的慢人,順手還收了老丈人的腦袋當進身之資,可見他底線有多低,為人有多凶殘,見利忘義的本事,應該是一流的。”
郎軍問道:“那我應該直接殺了他?”
方圓敲了郎軍腦袋一下:“為啥要殺他?這種人,我們不僅要用,還要使勁兒用!”
“可你不是說這人養不熟嗎?”
“養不熟才好用!”方圓推了推眼鏡,“他不是一門心思想著榮華富貴、驕奢**逸嗎?完全可以!以後,就讓他管所有日的慢人,給他全部特權!他既然有老施密特女婿的名頭,也算是日的慢人,那他統治日的慢人,就可以叫日人治日!”
“你再想,受了日的慢人那麽多鳥氣,他會怎樣?”
郎軍賊溜溜的眼珠子一轉:“他肯定想盡一切辦法,盡可能的剝削壓榨這群日的慢人!比我們壓榨的還狠!鎮壓的更血腥!而他的靠山,隻有我們,他就會變成我們最忠實的走狗……”
方圓笑道:“然後呢?”
郎軍撓撓腦袋:“想不出來。”
方圓語重心長道:“然後,他會把日的慢人鬧得民怨四起,到時候就會有人站出來,反抗他,矛盾就會集中在他和日的慢人之間,而我們呢?雙方都要仰仗我們才能成事,所以,主動權都在我們手裏。”
“再往後說一步,大不了把吉裏耶夫交出去平民憤嘛!然後偉光正的扶植一個日的慢人認可的代理人,他們過的還是苦日子,卻對我們感恩戴德,一些現在看起來非常苛刻的條件,那個時候就搖身一變,成了把他們感動得熱淚盈眶的恩賜!”
郎軍一聽,茅塞頓開,他大爺的,原來還可以這麽玩呢?又漲姿勢了!
方圓說了結論:“所以,這次比鬥,你帶著他出席,他身後要跟著新娶的三個新娘子,她們要笑,越幸福越好!我要在他身上打上日的慢人和我們的雙重標簽!”
郎軍眼角抽搐,遲疑道:“她們剛死了爹和老公,連媽都被迫改嫁了,應該笑不出來吧?”
方圓疑惑道:“你管這麽多幹什麽?這不是吉裏耶夫應該去思考的問題嗎?”
見郎軍越發糾結的表情,方圓理所當然道:“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憑什麽當我的代理人?”
說罷,方圓寫了一個字條,筆走龍蛇:“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然後對郎軍道:“告訴他,做得好,他就在朱門內隨意享用酒肉之臭;做不好,他就是朱門外的一坨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