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招待不周
陰雨天的夜，來的更早。
一處孤零零的破爛小樓，玻璃已經碎的幹幹淨淨，隻剩一個個黑窟窿，讓本就斑駁的樓顯得更加殘破。
小樓已經被層層包圍，一隻隻機械狗閃著紅色的電子眼，冰冷的盯著小樓，狗後麵是全副武裝的異常事務處理部外圍戰士，一隊隊荷槍實彈。
三組六人聚在了樓前空地上。
郎軍想起一路圍追堵截中，那寬大浴巾底下的若隱若現，兩條光腿……上迎風招展的腿毛……
“hetui！”郎軍狠狠一口痰吐在地上，“真他媽辣眼睛！”
“這爺們兒也真能跑，”石頭拋著骰子，停下嘴裏哼著的愉悅小調，“懷裏抱著個妹紙，背上還那麽大個包，要不是道路不熟悉，咱還真不一定能堵得住他！”
小萬撇撇嘴，不屑冷聲道：“要不是方哥讓留活口，我一指點爆他腦袋！”
楊子皺著眉，嚴肅的看向小萬：“你對方哥的安排不滿嗎？”
小萬頭一縮，目光躲閃著支支吾吾：“沒……沒有！我隻是……”
楊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沒有。”
郎軍見氣氛緊張，趕緊轉移話題：“好不容易把那個暴露狂堵在小黑屋裏，咱接下來怎麽抓？麻醉彈嗎？”
楊子接口笑道：“麻醉彈沒有，但我們有神槍手賴羅，千步穿楊，彈無虛發。”
帶著麵具的賴羅抬了抬手中的步槍，示意他沒問題。
“你們看！”石頭指著小樓道。
眾人看去，小樓黑漆漆的窗戶裏，突然冒出了大量比夜空還黑的霧氣，一團團、緩慢而沉重的蔓延了出來，爬滿了整個樓麵，還在不斷擴大。
不多時，小樓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棉花糖。
郎軍臉色一沉，這更麻煩了，方哥情報裏說代號鸚鵡的男人攻擊力極強，又不能當場擊殺，難度突然就提了好幾個檔次……難道要用人命堆嗎？
至於方圓說的，大不了放他們離開的選項，郎軍從來沒考慮過。
郎軍猶豫不決之際，棉花糖頂部忽然鼓起個包，緊接著猛地就炸開了，啵的一聲，一道流線型的黑影，帶著絲絲縷縷的黑霧，直衝雲霄。
郎軍看到，那個叫鸚鵡的男人，背上長出了一對蝙蝠翅膀，包裹著身子，身前還掛著代號牽牛花、真名宋婉清的女人。
幾乎沒有任何反應時間，郎軍大叫道：“石頭！我跟你打賭，賴羅一定能打中、但打不死鸚鵡！”
“我跟你賭！”石頭拋起骰子，脫口而出。
“嘭！”
賭字剛落，槍聲便起，天上男人猛地一沉，拋下一物，自身歪歪斜斜，墜向城區。
“石頭！我再跟你賭，宋婉清一定摔不死！”
“我賭了！”
半空中手腳亂舞的女人身上突然閃過一連串不同光彩，直直落入黑霧之中……
石頭眼前突然一花，鼻子一痛，瞬間眼淚鼻涕齊流。
楊子一把抓住怒不可遏揮拳打人的小萬，將其拽了一個趔趄：“過分了。”
小萬看著蹲在地上捂鼻子的石頭，猶自憤憤不平。
“再敢近親夢夢，我打死你！”
緩過勁的石頭，晃了晃手腕上那根做工蹩腳的編織手鏈，挑釁道：“今天她剛送我的，咋滴？有種跟我打賭，我賭你肯定能追到夢夢，敢嗎？”
小萬熱血一衝就要張口，卻突然發現，他到底應該賭能還是不能？
能，石頭的異能擺在那，他肯定追不到了；不能，整個氣勢就泄了，弱情敵一頭！？
郎軍見狀沒說話，默默記在心裏，這件事兒有必要讓方哥知道。
……
方圓接到通知，牽牛花宋婉清已經落網，便穩步走到禁閉區大廳。
他詫異的看到，戰士們正背對背圍城一圈，一個個麵色尷尬，見老板來了，如蒙大赦散到一邊，露出中間的宋婉清。
宋婉清淚痕未幹，梨花帶雨，死死咬著牙關，緊身皮衣皮褲多處擦破，一條俏生生的腿還不自然的扭曲著，被她用手護住，可憐度倍生。
見方圓露麵，頓時呲牙發狠，一副炸毛的小貓模樣，兩顆明顯的小虎牙奶凶奶凶的。
“你不要過來！我、我很厲害的！我哥一定會來救我的！你等著！”
方圓眨眨眼，被這姑娘的直白及配合度打了個措手不及。
心理狀態一覽無餘，剛見麵就爆出了搭檔的致命信息……真的假的啊？高級探員？就這？
他也就明白為啥戰士們那麽尷尬了——一群大老爺們虎視眈眈的圍著鄰家小妹妹，怎麽看都很丟臉，連大反派都比這有牌麵。
“站起來。”
方圓冷冰冰的，一點感情都沒有。
“不要！”宋婉清倔強的一扭頭，更委屈的抽噎起來。
方圓皺了皺眉，聲調不變，音量不變：“起來。”
宋婉清扭頭看了方圓一眼，不由得一個哆嗦，撇著嘴，橫道：“起就起！那麽凶幹嘛？”
方圓懶得跟她計較，當反派就要有反派的覺悟，話一定不能多。
一步當先，淡淡道：“跟上。”
戰士們看著跟在老板身後、鬼臉不停的小姑娘，一個個憋笑不已，雖然知道這位可能是毀了種植基地的罪魁禍首，但似乎有點恨不起來。
剛走一半，方圓就皺起眉頭，回頭看向宋婉清。
宋婉清心底驀然一寒，捂住自己的飛機場，警惕的瞪大了二次元大眼睛，外強中幹道：“看什麽看！”
方圓不語，衣袖中的金屬化為**流淌出來，在他手中化為一支長棍，棍子頂端形狀奇異。
“你幹嘛！？”
方圓不顧宋婉清如何尖叫，一棍敲在宋婉清膝蓋側麵，清脆的骨折聲伴隨著宋婉清的慘叫聲響起。
鐵棍形狀再變，方圓手上片刻不停，又猛敲在宋婉清後背上，骨折聲再起，宋婉清應聲吐血，鐵棒不停……
身後的戰士們一個個縮了縮脖子，噤若寒蟬。
老板嘎凶噠？斬妹狂魔啊！
更多的金屬從方圓袖口中流了出來，一點點攀上宋婉清的身體，蠻橫無比的將其裹在裏麵，凝固成了一個大大的十字，隻露出一個腦袋。
宋婉清氣若遊絲，仍大罵不止：“壞人！人渣！渣！渣男！你欺負人！嗚嗚嗚嗚……”
方圓再次向禁閉室走去，身後懸浮著大大的金屬十字架，跟在他屁股後亦步亦趨。
後麵的戰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猶豫——這，要不要跟上去啊？老板是要施虐還是要施虐啊，火氣好像有點大，寶寶心裏噗噗跳啊……
……
方圓推開禁閉室大門，熟悉的燈光，熟悉的大床，熟悉的女人……不熟悉的氣味！
“啊！方圓！”神婆驚喜的大叫，“我就知道你會來的！五分鍾！我隻要五……”
方圓皺著鼻子，大手一揮，房間裏憑空出現兩團氣旋，一冷一熱，激烈的對流立刻讓空氣動了起來，禁閉室內外交換之間，空氣驟然一新。
神婆剛好處於氣旋中間，**在外的平坦小腹上，一半掛上了細細的冰渣，另一半熱汗淋淋，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感受，她發誓不想體驗第二遍！
十字架在方圓的控製下，飄了進來。
“死騙子！”宋婉清稍微一愣便咬牙切齒，“原來是你！”
神婆瞥了一眼二次元少女，反而把栓自己的鐵鏈，在身上又纏了兩圈。
“原來你好這口啊！竟然沒算到，失誤了！”神婆躍躍欲試的看著方圓，“這個妞兒太青澀，不好吃，啥都不懂，我會的多，一個人就夠了……”
方圓把十字架往床尾一立，轉頭就走。
“別走啊！方圓！方哥！方，啊不，相公！你回來啊！”
門，吱吱呀呀的關上了。
神婆恨恨的吸了口氣，緩緩吐了出來，這才對宋婉清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大名鼎鼎的牽牛花鋃鐺入獄！嗬嗬，你看，我沒算錯吧？”
宋婉清齜起小虎牙，很想一口咬過去。
“沒想到，你竟然跟那個大壞蛋狼狽為奸，躲到了這裏！難怪我和我哥一直找不到你！”
神婆忽然歎了口氣：“你懂個屁！我要是能奸就好了！哎……可惜了啊！”
“啊呸！不要臉！”
宋婉清三分羞六分氣一分不解，女人怎麽能這麽無恥？混血了不起嗎？
神婆想到了什麽，眼珠子一轉，來了興致，不懷好意的從**爬了過來，舔了舔嘴唇。
“小妹妹，你不是很猖狂嗎？”
神婆長長的黑色指甲伸向了宋婉清白嫩嫩的臉蛋。
惡意十足的笑道：“你倒是狂啊！”
“啊！”
高分貝尖叫聲在狹小的禁閉室內反複衝**，宋婉清身上光華流轉，色彩紛呈。
神婆有點睜不開眼，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宋婉清腦袋，就像是在玩不倒翁。
“嘖嘖嘖，這五顏六色的，放到迪廳裏，連激光燈都省了。”
“老妖婆！你不得好死！”
“吼吼吼吼！”
“你放開我啊！”
“叫啊！你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啦！吼吼吼！”
……
玩了好一會兒，神婆終於是玩膩了，手指離開那張看似柔軟、實則堅如磐石的漂亮臉蛋，嫌棄的在床單上蹭了蹭，又掏了掏耳朵。
“小丫頭片子，你差不多可以了，老娘都被你叫的耳鳴啦！”
宋婉清依舊生龍活虎，腮幫子氣鼓鼓的，皮膚閃過不正常的白玉色澤，一雙瞳孔已經變成了月牙狀的貓眼。
“不愧是歐洲一流輔助，專精能力真多！石膚術、貓眼術、力敏雙精術……”神婆裝模作樣的誇讚道，緊接著話鋒一轉，“就是奶量少了點，連自己都奶不飽，不愧是飛機場！吼吼吼吼！”
“老妖婆！”
宋婉清瞬間炸了毛：“我哥一定會來救我的！你等著！隻要我哥一到，肯定要你好看！”
“老娘本來就好看呀！嘻嘻！”神婆**的一甩頭發，“你哥就算來了又能怎麽樣呢？”
“不就是異能複刻嗎？說白了就是山寨嘛！”
“他複刻了恐懼領域，可惜隻複製了一半，就占了個黑字，充其量是顆大號煙霧蛋；”
“吸血鬼異能倒是複製了個全套，結果呢？連缺陷也一並複製，還給放大了！哈！人家喝一袋血，他要喝十袋！”
“這時候，指不定在哪裏殺人吸血呢！”
“你胡說！”宋婉清的聲音顫抖，“我哥才不會吸別人的血！肯定不會！”
“哦，這麽說，你承認我說的沒錯咯？”
神婆露出詭異的笑容，就像偷雞得逞的狐狸……
……
另一頭，鸚鵡赤果果的趴在一個院子裏，蝠翼軟趴趴的貼在地上，身上的遮羞布早在墜落的過程中不翼而飛。
他麵色慘白，犬齒已經伸出了嘴唇，猩紅的眼睛裏充滿了對鮮血的渴望。
“噠噠噠～”
鸚鵡抬頭，瞳孔中倒映出一雙近在咫尺的潔白高跟鞋，喉頭不自覺的上下吞咽……
……
宋婉清猛然警覺，心情沉重，凝聲問道：“你什麽意思？”
神婆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歎息道：“溫室長大的牽牛花，宋婉清，裁決所高級探員，歐洲一流輔助，可你就沒有想過嗎？為什麽異能如此強勢的你，竟然連一個團隊都加入不了？”
宋婉清強辯：“胡說八道！明明我哥哥……”
神婆連連點頭附和：“對啊對啊，隻有你哥哥願意跟你搭檔！除了他，你，連一個隊友都沒有！”
神婆露出殘忍的笑容窮追猛打：“明明追求者成排，為什麽就沒人跟你組隊呢？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道理，難道他們不知道嗎？”
宋婉清不敢直視神婆的眼睛，轉而望向別處，呼吸漸漸粗重。
“歐洲區那麽多頂尖的大佬，那麽大的團隊，輔助卻少的可憐，怎麽都沒一個接納你們兄妹呢？”
“為什麽別人的接頭人都是終生製，而你們的接頭人卻一直變來變去，永遠是見習生呢？”
宋婉清再也受不了字字誅心的追問，大吼道：“夠了！我們的生活跟你有什麽關係？！”
神婆不以為然的撇嘴，翻了個白眼道：“當然有關係啊！我得用你這麽低下的智商，來證明我的價值啊，也算是廢物利用了呀！”
宋婉清抓狂，完全搞不清這個神神道道的少婦到底在說什麽。
“你到底什麽意思啊？！”
神婆無奈的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你看，就你這智商，你覺得自己會有隊友嗎？我都告訴你答案了呀！”
“你可能連方老板為什麽敲斷你的骨頭都不知道吧？還懷恨在心來著？”
宋婉清憤怒道：“他就是個人渣！變態狂！施虐癖！”
“嘖嘖嘖，狗咬呂洞賓呀！”神婆好一頓惋惜，“誰讓你異能見效那麽快，剛斷沒多久就愈合了啊？不把你的骨頭敲斷，怎麽複位？不複位，難道你想一輩子當個七扭八歪的怪物嗎？”
“你騙人！他還把我捆成了十字架……”
神婆使勁兒的敲著自己的額頭，仿佛沒見過這麽蠢的笨蛋。
“這不比石膏效果好多了嗎？！你的腦子是不是和你的胸一起私奔啦？……好吧，為了感謝你被我利用，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自己為什麽被送到我這裏？”
說完，神婆對著關閉的大門大喊：“我知道的就這麽多啦！這傻丫頭已經幫我印證完畢，我說的全對！我算戴罪立功不？”
宋婉清這才大驚失色，幡然醒悟自己是如何被人利用的。
“你、你……方圓在偷聽？！”
神婆看智障人士一般，用目光向宋婉清送去一抹關愛，溫柔道:“我猜，老板肯定沒那麽無聊。”
門，吱嘎一聲打開了。
進來的，是風情萬種的露西，眼神恢複了往日的嫵媚妖嬈，又多了一絲讓人欲罷不能的神光。
“方方讓我給你兩個選擇，”露西慵懶的靠在門框上，扔給神婆一把鑰匙，“一是從此遠走高飛，再也不出現在種花社的地盤。”
神婆接過鑰匙自行開鎖，靜等下文。
“二嘛，以後跟我混，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自己選吧！”
“大姐好！”
神婆120度躬身行禮，然後麻利的披上外袍，戴上兜帽，搖身一變，成了充滿異域風情的神秘卜者。
露西點點頭，看著十字架上宋婉清的後腦勺，輕笑道：“種花社貧瘠，招待不周，望請海涵！”
說完就帶著神婆關門走了。
宋婉清想到什麽，趕忙大叫：“等等！你……”
話音未落，門又開了，任宋婉清如何扭頭也看不到身後的門。
露西的聲音再次傳來：“剛忘了說，最近能源緊張，我們要省點電，那麽，晚安吧！”
“嘎巴！”
禁閉室的燈，關了，房間陷入徹底的黑暗。
禁閉室外，宋婉清驚恐的尖叫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