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公安廳長的委托(2)

代婷住在格陵蘭郡A區5棟2單元15樓的B1502室,這是一套Loft,裝修得十分華貴,隻不過目前房子裏的家具都已經被搬空了,偌大的客廳顯得空****的。

“你們沒有做現場保護嗎?”徐木升皺著眉頭問張朝暉

隊長大人尷尬的笑了笑:“應該說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做現場保護。當時負責這個案子的就是乾坤,具體情況你問他。”

王乾坤趕忙接過話來:“那天晚上正好是我值班,接警之後立即趕了過來。第一個發現代婷摔死的人是小區的保安隊長,姓王。他當時正在附近巡邏,聽到重物墜落的聲音立即就跑到了樓下,可以說是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他說他沒有看到其他人。”

“他上樓查看過,還是一直守在樓下?”

“應該是一直守在樓下吧。”王乾坤不太確定。“死者摔得根本就不能辨認,我們還是一層樓一層樓的敲門查看才知道死的是代婷。她的房門是反鎖的,裏麵沒有人。物業叫了個修鎖的師傅才幫忙把門打開。”

“等一下。”徐木升托著下巴,盯著身邊的房門。按照他的習慣,他回家之後會反鎖房門。 “代婷是獨身嗎?”

“房產證上她是唯一的戶主。她的經紀人說她還是單身。物業這邊也說她是一個人住。”

“她的經紀人?”徐木升起初聽到這個“經紀人”三個字時覺得很震驚,然後想到人家好歹也算是個小明星,有經紀人很正常。

“是啊,她有個經紀人,是個男的,案發後還來過警局幫她的家人處理後事。”

“你們是怎麽聯係上她經濟人的?”

“我們是通過物業查到了她媽媽的電話號碼,打電話過去跟她說她女兒出事了。不過第二天趕到警局的卻是她的經紀人。”

“那她媽媽呢?”

“她媽住在長春,第三天才到。”

“她的經紀人在濱江?”

“不是,在上海,一大清早飛過來的。他這個人還比較負責。代婷的父母很早就離婚了。他父親根本不管他們母女死活。她媽媽文化程度不高,也沒有主見,看到女兒遺體就傻掉了,除了哭,什麽都不會做。要不是這個經紀人幫忙,後事都不知道怎麽料理。這裏的家具也是他幫著處理的。這套房子也已經掛到網上在賣了。”

“也就是說,代婷是吉林人,但既沒有和媽媽住一起,也不和他經紀人在一個城市,反而是在濱江買了套房子一個人住。那她圖個啥?”

年輕美女獨身住在豪宅裏,太容易讓人聯想到“包養”一類的情況。不過王乾坤顯然沒有對代婷的人際關係進行深入調查。他隻是搖搖頭。

“好吧。”徐木升歎了口氣。“暫且默認她是獨居。那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房門是從裏麵反鎖上的,還是隨手帶上的?”

這一點很重要,如果是反鎖的,基本可以確定代婷墜樓時屋內沒人,而如果是隨手帶上的房門則存在某人把代婷推下樓然後立即離開的可能性。

然而,王乾坤還是搖搖頭。“這個還真沒注意。”

“回頭找那鎖匠問清楚。”張朝暉黑著臉,顯然對屬下的辦事能力不滿意。

王乾坤應了一句,接著介紹代婷墜樓時的情況。他走到客廳外的陽台上說:“代婷就從這裏掉下去的,正摔在樓下的石頭小路上。”

徐木升跟過去看了看。陽台外側的鑄鐵圍欄到他胸口這麽高,約莫1米3到1米4的樣子。檔案上寫代婷身高1米67,不小心摔下去的可能性很低。也就是說,她之所以墜樓。要麽是她主動翻過欄杆往下跳,要麽是就被人推出去的。

“你們是根據什麽判斷她是自殺?”

“首先是她除了頭部撞擊的致命傷之外,身上其他部位沒有扭打的痕跡。其次,他房裏沒有其他人。我們也大概了解了一下,她沒什麽仇家。”

徐木升聽得出,最後那一條帶有明顯敷衍的成分。“就這麽簡單,你們就結案了?”徐木升沒有去問王乾坤,而是盯著張朝暉。“你們有沒有查過現場的指紋,最近的通話記錄,她最近都在幹嘛?”

“你太理想化了。”張朝暉繃著臉,語氣中卻透露出些許尷尬。“濱江常住人口1500萬,流動人口超過1000萬,每天要死多少人你知道嗎?我們哪來的警力每一樁都當做命案來調查。平心而論,以這案子目前的信息,判斷成自殺無可厚非。要不是韓廳讓你再查一次,我們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它。”

這恐怕是整件事情裏麵徐木升最不能理解的地方。這是一起市公安局負責的早已經結案的自殺案,怎麽就驚動了高高在上的省公安廳廳長?他又為什麽會在時隔將近一個月後私下聯係自己進行調查?他到底是憑什麽判斷代婷的死有問題?

“韓廳長除了交代你們配合我重新查一下這個案子,難道就沒有其他特別的交代?”徐木升狐疑的盯著麵前兩位警官。見他倆不做聲,他心裏有些不爽:“那如果是這樣,我已經看過了,自殺,沒有任何疑問,送我回去吧。”

“哎,別急,別急。耍什麽脾氣啊。”張朝暉趕忙穩住徐木升,然後瞥了王乾坤一眼。王乾坤識趣的走出房間,帶上房門。

怎麽著,這是要對我動手?徐木升心裏一抖。

張朝暉卻是從公文包裏又掏出一個檔案袋遞給他。“其實還有一個案子。”

徐木升心裏更是覺得有古怪,張朝暉明明是很直爽一個人,怎麽今天像是擠牙膏一樣,非要擠兌他一下,他才肯往外冒一句話。

“怎麽不一起給我看?”

“韓廳說,先看代婷這個,如果你是在看不出門道,再看第二個。”

徐木升接過檔案袋打開一看,居然又是一個年輕美女墜樓的案子。死者叫陳思,21歲,11月10日22點46分被發現摔死在自家樓下,推測死亡事件是當晚22點30分前後,疑似跳樓自殺。這是一起前天發生的事件,從警方勘查的情況看和代婷的死亡存在一定相似性。都是年輕女孩,都是於晚間墜樓死亡,然而除了兩點外,徐木升從報告上並沒有看出什麽能夠直接確認兩樁案子存在關聯的證據。不過這兩位美女長得倒是蠻像的,都是大眼睛錐子臉,如果把照片混在一起,一時間還真分不清誰是誰。

“你們覺得這兩起案子有關係,是一個人幹的?”

“不是我,是韓廳。”張朝暉道。

“他為什麽這麽覺得?”

張朝暉搖搖頭。“我不知道。他沒有跟我說。”

“你要是不說,我可就走了。”徐木升又一次裝出生氣的樣子往外走。

張朝暉苦笑著說:“別來這一套啊,我真的已經把我知道的都說了。”

“不,至少還有兩點你沒說清楚,!第一,韓燁他那麽大的官怎麽會關注到這兩個小案子。按道理來說,這種疑似自殺的案件市裏麵處理了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往省廳上報。第二,他為什麽會找你配合我調查。找馮大海不是更順手嗎?馮大海可是他一手提拔的。”

張朝暉環視了一下四周。“走,到屋裏說。”

需要這麽神秘嗎?搞得像有人盯梢一樣。徐木升心裏的疑惑更濃。

兩人走回到客廳裏,張朝暉隨隨便便靠在牆上,然後盯著徐木升。“我跟你說的事情,你可得保密。”

“要不要我對天發誓啊?”徐木升實在是被他神秘兮兮的樣子給逗樂了。

“嚴肅一點。我說正經的。”

“好,你說。你說。”徐木升也努力擺出一副很認真的樣子。

“我和王乾坤犯的事情你也知道,雖然最後被證實不是造成那學生死亡的主因,但性質很嚴重,怎麽罰都可以。我在省廳幹了十多年,經手過這些年江北省幾乎所有的刑事要案,也難免得罪人。對於如何處分我,很多人的意見是從嚴,要把我排除出刑偵這條線,甚至調離公安係統。不過最終韓廳長力排眾議隻是讓我當眾做了一次檢討,然後把我降到市公安局,而且還讓我幹刑偵,這算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徐木升明白,張朝暉說的是趙向東死在審訊室的那件事。張朝暉在今年7月份之前可是省公安廳刑偵一隊的隊長。5月的時候他接手調查震驚全國的瑪瑙壺案失竊案,但很長一段時間找不到突破口。他想到徐木升曾說無論犯人使用什麽手段偷走的瑪瑙壺,肯定繞不開監控室,於是安排兩位下屬周郝和王乾坤請當晚在監控室值班的兩名學生到公安廳配合調查。而周郝和王乾坤不但對兩名學生用上了隻有對付嫌犯才會用到的疲勞審訊,周郝還動手打了人。兩名學生之一的趙向東死在了監控室。雖然事後調查發現趙向東是被真凶毒死的,但周郝和王乾坤刑訊逼供是既成事實,而張朝暉作為他們的直接領導也難辭其咎,最終三人都受到了處罰。周郝被調離公安係統,張朝暉和王乾坤被降職到市警察局。

“可這和他讓你來協助我調查案件有什麽關係呢?”

“你不明白嗎?韓廳他初來乍到為什麽要幫我?他是想拉攏我,我接受了這份他恩情,現在算是他的人了。”

拉攏、恩情、他的人!這用詞聽起來怎麽像在看宮鬥劇?徐木升心裏腹誹。不過他也能明白張朝暉的意思,也就是說他現在才是韓燁的心腹。

“至於韓廳為什麽會關注到這兩個案子,我還真不清楚。不過在瑪瑙壺案結束之後,他專門下了通知,凡是死了人的案子都要及時送一份報告給他。據說他每天都看報告看到很晚。”

“你這算是吹捧領導嗎?”

張朝暉嘿嘿笑了笑。“說真的,我覺得他帶來的是一種新風氣。他那麽看中你,你就幫幫他吧。”

我情願他看不上我。

雖然如此腹誹,徐木升還是從背包裏掏出筆記本電腦。“既然你們認為是同一個凶手幹的,我們就來看看他會不會範電梯連環殺手那樣的錯誤。”

“你是說查案發時有沒有同一個電話號碼出現在案發地點?”徐木升追蹤電梯連環殺手的方法已經被做成標準案例在江北省公安係統內部進行宣傳,雖然還沒來得及普及到一線,張朝暉作為市局刑偵對一把手已經收到了相關文件的。“我讓乾坤查過了,沒有查到。”

徐木升還真信不過王乾坤的辦事能力。他架起筆記本電腦通過VPN連上公安廳內網,親自使用信息化辦案係統又查了一遍,然而並沒有同一個手機號碼在兩個案發時間出現在兩個案發地點附近。那麽,真的存在這麽一個將兩位妙齡少女推下高樓的連環殺手嗎?韓燁的依據是什麽呢?

張朝暉看到徐木升皺起“你是不是還是懷疑代婷和陳思根本就不是他殺?”

皺著眉頭,徐木升點點頭。

“其實就現在的調查情況來看,我也覺得自殺和意外的可能性更大。不過韓廳交代我配合你查這兩個案子的時候,我覺得他是很認真的。再說他那麽大官,沒事也不會給自己找麻煩不是?”

“這我知道。”徐木升回想昨天韓燁給自己打電話的態度,確實很誠懇,甚至是懇求。

“他應該是看到陳思案子的報告就給我打了電話。我立即就讓人封鎖了現場,你隨時可以去看。”

“還是王乾坤接的案子嗎?”

“不是,是隊裏另外一個同事。”

“好,那明天吧,讓他也去現場,我想問他一些情況。”

“這……”張朝暉有些為難。“韓廳的意思是讓我們私下調查。等發現了確實是他殺的證據再拿到明麵上,所以不是很方便讓你直接和辦案的人碰麵。要不,你有什麽問題,我幫你問,明天一早帶給你。”

*#@%@@*,韓燁你個腹黑眼鏡男,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徐木升心裏把廳長大人罵了一通。“行吧,隻能這樣了。”想了想,他又道:“要安排人手對代婷的社會情況進行調查,還要對這裏進行補救性勘查。反正能多一條線索都是好事。”

“行,這些我來安排。”

張朝暉隨後記錄了徐木升要問現場辦案警官的問題,然後和王乾坤一起開車把他送回家。到了天空苑小區的門口,他還不忘囑咐:“兩個案子的檔案可以留在你那裏看,但查案這件事情千萬不要宣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