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夜訪展覽館（2）
“聽說昨天若男找過你？”
秦江橋坐在一號會議室長桌頂端的主位上，問話的對象是丁航。自從他正式接手鑲金獸首瑪瑙壺案，這一號會議室便成為此案的作戰指揮部。不過此刻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對，她找我要案子的材料。”
丁航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隱瞞。
“你給她了嗎？”
“都給她了。截止到昨天晚上的所有材料都給她了。”
“現場照片也給了？”
“她拿手機翻拍的。”
“你不知道這樣做是嚴重違紀嗎？”
丁航嘿嘿笑了笑。他是個遺腹子。從未謀麵的父親和秦江橋曾經是親密無間的搭檔。在一次突擊黑惡勢力窩點的行動中，他的父親為了掩護秦江橋中槍犧牲。自他有記憶一來，是秦江橋負擔起著他母親和他的生活。而他從警校畢業進入公安係統後，秦江橋更是把他從市交警大隊直接提到省特警隊，現在又把他抽調進專案組幫忙，這明擺著是給他建功立業的機會。在他眼裏，秦江橋是父親，秦若瑩是妹妹。有著這一層關係在，他倒真不擔心秦江橋在這件事情上太過責怪他。
果然，秦江橋雖然這麽說，但絲毫看不出有動怒的征兆，相反的，他口吻柔和了許多。“她有沒有說，是她自己想看啊，還是拿去給徐木升看啊？”
“她說的是，她和她那個姓牧的室友想研究一下。”丁航笑了笑，聽得出他並不相信。秦江橋自然也不信。
“如果徐木升還在琢磨這案子，若男後麵肯定還會找你。到時候你打算怎麽辦？”
“那要看是什麽事情了。如果隻是問問消息，我覺得都可以告訴她。我看過徐木升分析案情，還是有點小聰明的。”
“小夥子是個讀書的料，就怕聰明反被聰明誤啊。”秦江橋喝了口茶，躊躇了片刻時間，對丁航交代：“這樣吧，隻要不是太出格，就依著若男。不過她的一舉一動，你都要向我匯報，明白嗎？”
丁航有些意外，還是說了句“好”。秦江橋擺擺手示意他出去。
看著丁航離開一號會議室，秦江橋給自己點上一支煙，整個人深深陷入到沙發椅的靠墊中。
趙向東死在公安廳審訊室這件事情終究還是沒有瞞住，就像一枚重磅炸彈，在社會上造成了極為不良的影響，從昨天一大早開始，就有媒體記者在公安廳門口蹲點打探消息，省裏的好幾位領導也一再電話追問，秦江橋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好在公安部那邊韓燁不知用了什麽辦法給穩住了，要不然光是對付各方麵的責難就夠秦江橋忙得團團轉別說查案了。
此時的秦江橋才算是真正體會到了張朝暉的鬱悶。這是一種有力使不出，猶如無頭蒼蠅般亂撞的鬱悶。他仔細看過前期的辦案記錄，也親自帶隊到江北大展覽館和寒江一品茶再次進行現場勘查。他的感覺和張朝暉一樣，值得懷疑的人很多，可以調查的點也很多，但深究下去又都找不到有價值的線索，隻覺得自己是在瞎忙乎。
現在親江橋唯一可以認定的是，這個案子的犯人絕對是一個狠角色。他先是以近乎魔術般的手法從江北大展覽館偷走瑪瑙壺，然後設局在寒江一品茶殺掉汪炳嵩拿走了三千萬，兩次出手都幹淨利落不留痕跡，說明他不但掌握著高超的犯罪技術，還具備極高的犯罪智商。為了對付他，秦江橋從地市公安局抽調了幾名有經驗老刑偵補充進專案組。經過討論，他們一致認為應該以己之長攻彼之短，和犯人比拚技術和智商去破解從展覽館偷走瑪瑙壺的手法無疑不是警方的強項，因此應該把精力更多的投入到汪炳嵩被殺一案的偵破上。
在這樣的前提下，秦江橋默許丁航配合徐木升、秦若瑩進行調查，其實是抱著一種買彩票的心態。他篤定徐木升這種自認為聰明的學生肯定是希望像電影小說裏的偵探一樣拆穿犯人的手法。雖然他並不抱太大希望，不過萬一徐木升真的誤打誤撞的猜到了呢。
“秦廳，在嗎？可以進來嗎？”會議室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秦江橋整了整精神，把身體挺得筆直。
走進門來的警員先敬了個禮。“報告秦廳，陳九德賣給汪炳嵩的古董已經找到了。在維多利亞莊園的11號樓。”
“我記得那一片都是個很貴的別墅群吧？”
“是啊，一棟很大的四層樓別墅。戶主還是個在校大學生，已經被我們控製起來了。”
秦江橋站起身。“走，我們過去看看。”
***
張朝暉對瑪瑙壺案做了非常細致的基礎調查工作，各種材料合起來有差不多一本中英大辭典那麽厚。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徐木升隻算是勉強的從頭到尾看來一遍。看完之後，他隻覺得對案件的後續發展以及相關人員的背景情況有了更全麵的了解，但卻沒有發現明確的疑點和線索。牧雲婉的感覺也和徐木升類似，信息量很大卻串不到一起。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要到案發現場也就是江北大文學院的展覽館再實地看一看。不過自案發以來展覽館都處於被警方查封的狀態，時時刻刻有警員看守，想要進去恐怕還得秦若瑩出馬。秦若瑩和牧雲婉下午都有考試，去展覽館最快也得等到今天晚上。不過晚上也好，黑暗的環境跟接近案發時的情況，說不定能能有意外收獲。
三個人的中午飯是在“喵耳朵”旁邊的一家小館子裏解決的。吃完飯後，秦若瑩和牧雲婉直接去考場了。徐木升又回到“喵耳朵”抱著那隻肥貓兒打了個盹。下午二點多，他一個人晃悠到江北大西操場。
江北大無論是占地麵積還是師生人數在全國大學裏都名列前茅。為了滿足廣大師生進行體育運動的需求，學校裏修建有四個大操場。其中西操場的麵積最大，包括一個帶看台的標準足球場、八片鋪著塑膠地板的籃球場和四塊鋪著人工草皮網球場。西操場北麵是一條被命名為“年華路”的校內主幹道，靠操場一側的路邊有一排包括小賣鋪、銀行、公用電話亭在內的門麵房。跨過年華路往前走上一片將小山丘鏟平後留下的高地，那裏坐落著江北大的籃球館。江北大籃球隊的日常訓練和比賽都是這座籃球館進行。
根據邵天澤的口述，21號晚上8點半左右，他在籃球館裏做完日常訓練後走到主幹路上的小賣鋪買吃的，正好碰了到趙向東。徐木升在籃球館內的籃球場正中心裏按下電子表的碼表，以正常的步調從籃球館裏麵走出來，沿台階走到年華路邊的小賣鋪前，再次按下碼表，用時11分43秒。考慮到邵天澤步幅比自己大，但收拾東西可能又耽誤點時間，徐木升覺得他21號那天達到小賣鋪的時間點可以進一步縮小在8點40至50之間。而趙向東如果是從展覽館走到小賣鋪，他會走那條路呢？
徐木升順著年華路往西看去，在西操場西南麵有一條林蔭路，往裏走一段就是文學院的區域，展覽館和人工湖都在那一片。22號那天，他、秦若瑩、牧雲婉三個人從展覽館勘查完現場去校外吃飯走的就是那條林蔭路。隻不過他們沒有拐彎走上年華路，而是橫穿西操場上的籃球場，後來就遇上了籃球隊的慶祝活動以及馬曉亮的挑釁。趙向東21號晚上從展覽館到小賣鋪買夜宵十有八九是也是走的那條林蔭路，達到西操場後再拐上年華路走過來。徐木升掐碼表沿著這條路線走了一個來回，單程用時大約22分鍾，也就是說趙向東估計是在8點15至30之間離開的展覽館，離開的時長至少也在五十分鍾以上。
完成了對趙向東21號晚上離開展覽館的時間和時長的估算，徐木升走進西操場邊的這間小賣鋪。雖然被學生們習慣性的叫做小賣鋪，這裏的裝飾裝潢其實更加趨向為一家便利店，室內麵積應該有四十多個平方，整整齊齊擺放著六排貨架、三個並排的全開門冰箱、一個專門賣雪糕的冰櫃、一條賣關東煮和烤腸的長桌，門口還有一個收銀櫃台，不論是布局還是外牆顏色都像極了7-11，但很可惜這裏沒有攝像頭。
由於是距離西操場最近的可以買到冷飲的店鋪，這家小賣鋪的生意向來都很好。就徐木升在裏麵轉了一圈的這麽一會兒功夫，店裏至少湧進來兩撥人，都是打球打得汗涔涔的學生。徐木升從貨架上拿了兩袋薯片、一大盒餅幹、兩盒泡麵、兩瓶可樂，不慌不忙的等這兩撥學生賣完冷飲和雪糕離開後才湊攏到收銀櫃台。收銀台後麵坐著一位發福得比較嚴重的中年婦女，應該就是這家店的老板娘。在收銀的空擋，她還不忘用Pad瞅幾眼韓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