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連環意外(1)

那一夜,徐木升夢到了很多,在威尼斯的貢多拉上,在巴黎的聖母院前,在上海的外灘江邊,在江北大恬靜的校園,他挽著她,摟著她,親吻她。她的笑、她的魅把他纏得死死的。他也隻想要她,瘋狂的索要,要她的全部

……

酒後醒來不可避免的會有一些眩暈,徐木升摸索著床沿支撐起疲乏的自己,當模模糊糊的視線裏若瑩白皙的身子逐漸變得清晰,他知道如夢似幻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甜蜜經曆。

大概是起身的動靜太大把她也驚醒了。她先是瞪大眼睛盯著他,驚慌失措的把自己縮進單薄的空調被裏,過了一忽兒,又悄悄探出羞得嬌豔欲滴的小臉,怯生生像一隻小貓。

徐木升故作正經走到衣櫃前找出一套新衣服穿自己身上。“起來了,小懶貓,都九點多啦。”

“嗯~嗯”若瑩死命的搖頭。“你先出去!”

“害羞個啥啊?都看過啦。”

“討厭,便宜你啦。”若瑩拿起一隻枕頭砸過去,不經意間露出自己的上半身體。

徐木升隻覺血往上衝,撲了過去。“嘿,敢打我。看我怎麽收拾你。”

“不要嘛。走啦,會被雲婉笑話的。”若瑩想推開他,卻架不住他那牛一樣的力氣。而她也不是真的像她嘴上說得那樣希望他現在就離開。

一門之外,牧雲婉就靜靜的站在那裏。她七點剛過就起來了,習慣性的到若瑩房裏叫她一起晨練卻發現房裏沒人,而且不像是睡過的跡象。她以為若瑩和徐木升昨天忙得沒有回來,可又在門口看到了他們的鞋子。

她的心猛的一沉,那是女人敏銳的妒忌。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魔怔了一樣走到徐木升房門口,惴惴不安的呆呆站了好久,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著轉。直到聽見裏麵確實傳來嬉鬧的聲音,她突然又完全釋然。

“恭喜你,若瑩,恭喜你,木升。”抹掉眼淚,她拚命擠出一抹笑容,飛快的換了衣服拎上包,雖然不知道去哪裏,但她知道這一刻自己不應該留在這裏。

可惜的是,即便牧雲婉悄然離去,木升和若瑩的好事還是沒有得以繼續。就在兩人糾纏呢喃的時候,木升那隻國產手機不解風情的唱了起來。那是他最喜歡的一支動漫主題曲,可這會兒聽在耳朵裏卻是那麽的令人生厭。他本來不想理的,可他的手機一曲接一曲沒完沒了,充分展示著呼入者急不可耐的情緒。

“去接一下吧。”若瑩推了推自己男朋友。他就像一隻餓狼,把她壓得喘不過氣。

徐木升翻身起來抓過手機,看到是顧軍,心想該不會是郭毅給檢察院的壓力太大,他頂不住了吧。“喂,顧哥……”

“你和秦妹子沒事吧?怎麽半天不接電話啊?”顧軍抹著腦門上的汗,都快急死了。

徐木升看了看正紅著臉縮在被子裏的若瑩,有些心虛的說:“沒,沒什麽啊。”

“你在哪裏?”

“家裏。”

“唉,你沒事就好。”聽得出顧軍是長出一口氣,但語氣卻很蕭索。

徐木升覺得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怎麽啦,你說?”

“許岩出事了!說是淹死了!”

啊,徐木升的腦袋嗡的一響,怎麽會這樣?“你在哪裏?我馬上過來。”

“你直接去關山派出所吧。”

***

關山派出所距離天空苑小區不算遠,徐木升慌慌張張趕到那裏時顧軍也才到。顧軍剛才在電話裏並沒有把事情講得很明白,因為他自己也還沒搞清楚具體是個什麽情況。

今天一大早,顧軍正開車往紅馬超跑走,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對方自我介紹是關山派出所的黃守義警官並報出警號,然後問顧軍和許岩是什麽關係。顧軍以為許岩犯了什麽事情,說自己是他的朋友,有什麽能幫上忙的隻管開口。黃警官說許岩把車開進東湖裏淹死了,既然你是他朋友就趕緊過來配合處理一下後事吧。顧軍當時就蒙了,自己差點沒衝到對向的車道上。

“不會搞錯了吧?我昨天看他挺好的啊?”徐木升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昨晚上還一起喝大酒的同學一覺起來怎麽就死了。

“我也不知道。”顧軍的臉色很難看。“走,進去再說。”

兩人走近派出所裏的接待室,值班警員很快核實到確有其事,而且找來了之前給顧軍打電話的黃守義警官。

黃警官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講了一下:今天淩晨的5點20左右,有晨練群眾在東湖邊發現一輛小車泡在水裏隨即撥打110報警。管轄這一片的關山派出所接警後立即派他和另外兩個同事前往調查。他們到了出事地點後發現小車整個泡在水裏,湖水已經齊平車頂,隻好從交警隊那邊調來輛拖車才把小車給拖出來,車的主駕和副駕上各坐著一男一女兩名小青年,早已經溺亡。在男性死者的錢包裏,黃警官找到了身份證,核對照片是死者本人,名字叫許岩。同時他還找到了幾張鬥鵝的名片。他以為那是許岩的名片,隨手撥了上麵的號碼隻是想核實一下,沒想到有人接了電話,倒是把他嚇了一跳。

由於工作性質十分特殊,顧軍出於保護團隊其他成員考慮,在鬥鵝的專屬名片上留的都是他的聯係方式,因此黃警官這通電話打到了顧軍那裏。顧軍聽說許岩的車掉進了湖裏,立即聯想到昨晚上徐木升和秦若瑩是和許岩一起回家的,他倆不會也出事了吧,於是在趕往派出所的同時不停的給徐木升打電話。謝天謝地,在連續打了五六遍之後,徐木升總算是接了。

“也就是說,你昨天晚上還坐過許岩的車?”黃警官問徐木升。

“對。”徐木升雖然喝多了,但對昨晚的大部分事情都還有印象。“我們一起從酒店出來,他先送我和我女朋友回家。”

“你們喝了酒吧?”

“喝了。”

“許岩喝了嗎?”

“也喝了。”徐木升低下頭,就像是自己做錯事一樣。

“等等,我不是給你們都找了代駕嗎?”顧軍忽然想起了這一茬。“那代駕人呢?”

黃警官眯縫起眼睛看向顧軍,以為他是害怕被查酒駕在扯謊。 “是不是找過代駕哦? 這人都死了,就別扯那些沒用的。”

“是找了,真的找了。”徐木升趕緊作證。“不過到了我家之後,許岩也差不多醒了。他非要自己開,我勸過他,他不聽。看他那樣子是想和女朋友到湖北邊林子裏去,去……”

“醒了!他喝了多少?怎麽叫醒了?你要是昨天喝個五六兩,信不信現在還能查出是酒駕。”黃警官很生氣。“你們這些朋友都是怎麽當的。這種糊塗事情都不給攔著。”說著,他重重合上手裏的本子,“好了,通知他們家屬到殯儀館認人”說完,轉身便要走。

“哎,黃隊長,就這樣了嗎?”徐木升一把拽住黃警官的胳膊。

黃警官幾分嫌棄的把他甩開。“還能怎麽樣?事情已經很清楚了。許岩醉酒駕車,帶著女朋友準備到東湖後麵那邊的老林子裏打野戰,結果把車開到湖裏區了,純屬自己作死,還害了人家姑娘!”

徐木升被他懟得無話可說,看起來好像是這個樣子沒錯,可是,他心裏總覺得很不安。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他看了看身邊的顧軍。顧軍一臉愁容,酒席是他擺的,一方麵是向徐木升道謝,一方麵是增加團隊凝聚力。羅蘭燕在調查過程中被人殺害,這事情在團體其他成員心裏都蒙上了一層陰影,他本想用這種方式讓大家都發泄一下情緒,所有才會帶那麽多酒,所有才會一個勁的勸他們喝,他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情。雖然他給許岩叫了代駕,雖然許岩支走代駕把車開到湖邊是他自己的主意,但他心裏還是非常的過意不去。他恍然有一種萬事皆休的預感,鬥鵝很可能會就此分崩離析。

“顧哥。”徐木升支著腦袋,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我以前看過一篇對喪葬業的專題報道,裏麵有這樣一個數據,一個成年人身邊親戚朋友的年死亡率在0.2%左右,平均三年要去一次火葬場或者參加一次葬禮。可是許岩已經是你們鬥鵝一周內死掉的第二位成員了,從這個角度想,你不覺得心裏瘮得慌嗎?”

顧軍如夢初醒。“你的意思是,許岩的死有問題?”他一開始聽說許岩死了,心裏也閃過一絲不祥的念頭,覺得會不會是有人刻意對付鬥鵝,可是聽黃警官言之鑿鑿的說是意外,也就打消了那一層顧慮。

“我不知道。我隻是在猜。”徐木升有一說一。“不過我覺得有必要把許岩的死亡情況仔細調查清楚。”

顧軍出麵再次找到黃守義警官。徐木升提出要了解許岩、柳依死亡的細節,要對兩人進行細致的屍檢,要去事故現場勘查。

“開什麽玩笑,你們以為自己是偵探嗎?”黃警官不耐煩的吼道。

徐木升見和他說不通也就懶得多費口舌,掏出電話正準備聯係張朝暉,卻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

“咦,徐老弟?徐木升!真是你啊,我以為我看錯了呢。”

徐木升側過頭就看到郭毅從門外麵走進來。“郭哥,你怎麽在這裏啊?”說實話,他現在真不是太想見到他。

“我過來辦點事。你這是什麽情況啊?”

郭毅親熱的摟住徐木升的脖子。徐木升有些不習慣,但也隻能忍著。黃守義應該是和郭毅不熟,不過看他警銜比自己大,禮貌的點了點頭。

“我剛才可是聽到了,你說他不是偵探。”郭毅拿出一副官大一級的腔調。“我可跟你說,我這學弟正兒八經還真是個偵探,省廳的後備警官!你就是去問劉局長,他也不敢不認。”他像晚會主持人一樣右手請向徐木升。“徐木升徐指導,你要是沒聽說過,那就是沒有好好學習內部下發的案例。”

要說最近一年哪個名字在江北省公安係統內部傳播得最快,除了新近到任的公安廳長韓燁,估計就要數屢破奇案的江北大名偵探徐木升了。黃守義雖然不是那種十分追究上進的人,但在接連數次的內部學習之後也對徐木升的一係列事跡影響深刻。他盯著麵前這個青年學生,怎麽都和心裏麵那個類似工藤新一的形象對不上號。再說了,就算真是他,他怎麽就盯上這鐵板釘釘的車禍意外?

這新來的家夥不是誆我的吧?他現在有些懷疑郭毅的身份。“敢問你是?”

郭毅氣不打一處來。“我是市局刑偵隊的郭毅。是不是要找你們呂所長核實一下啊?”

黃守義被鎮住了,不啃聲。

郭毅進而大包大攬。“到底怎麽回事?來,我給當個裁判。”

徐木升、顧軍、黃守義三個人七嘴八舌把事情的前前後後講了一遍,雖然是各自站在各自的角度上說的,不過湊起來也差不多就是實際情況。

郭毅聽了皺起眉頭。“我說兄弟,這就是樁普普通通的車禍啊,至於要搞得那麽複雜嗎?”

“對啊。”黃守義隻是基層民警,當然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也沒說不是車禍,我就覺得很蹊蹺,想查仔細一點。”徐木升據理力爭。

“哪裏蹊蹺了?酒後駕車色迷心竅,結果把車開湖裏去了,還有什麽可說的?”黃守義自然是不服。

徐木升剛要說點什麽,卻被郭毅拉到一邊。“這次又是和誰扯上關係了?”

“死的那個男生是我同學。”

“是不是所有你認識的人出了點事情,你都要當案子查啊?”

聽郭毅說得如此輕巧,徐木升有點不爽。“人都死了,這可不是‘一點事情’!”

“我看你就是破案破上癮了!” 郭毅也有些惱火,不過很快就壓低聲音勸道:“我都跟你說了,不是所有的案子都是大案奇案,何況這隻是個意外。人家所裏的兄弟們也是扛指標的,你就行行好別跟人找麻煩了。有這閑工夫,跟我一起再把王鵬那案子給捋一捋。我都急死了。”

說著,他托著徐木升往外走,一直來到派出所外麵。顧軍搞不清楚是個什麽情況,跟在後門出來。

太陽很大,天氣很熱,知鳥無休無止地滋滋滋滋叫著夏天,吵得徐木升的心裏無比煩躁。他覺得郭毅說的也不無道理,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可回頭看看顧軍,他又覺得就此放手不管太不夠意思,關鍵是他自己心裏還有點交代不過去。

“你不是來辦事的嗎?”他問郭毅。

“啊,對,找他們所長說個事情,就一會兒。”

“那你先去吧,我怎麽說也還得通知這邊的家屬幫忙善後。回頭再找你。”

郭毅聽出徐木升這是要支開自己,悻悻道:“我要不了一個小時就回局去。你可快點,我已經拖不起了。”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郭毅,徐木升也沒有急著去麻煩張朝暉。狼來了的道理他自然是懂的。許岩和柳依的死值不值得興師動眾去調查,他也很矛盾。

“要不,我們先去出事的地方看看吧。應該好找。”

顧軍也覺得這樣比較穩妥。“你是專家,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