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黑道傳說(3)

“你覺得,如果紅鬼真的存在,最有可能是誰?”上車後,徐木升問張朝暉。

張朝暉急打方向盤,把車開到主路上。“管緝毒和治安的中層幹部都有可能。在他們之上的廳長、副廳長更有可能。不過要我說的話,王和民還真的是嫌疑最大的。”

“我記得他那時候好像是市局局長吧。”徐木升記得檔案裏有寫,王和民是2007年開始擔任的江北省公安廳廳長職務的,之前在濱江市局做一把手。

“不是局長就是副局長。他在市局幹了十多年。”張朝暉道:“所謂現官不如現管。咱們省是典型的單核經濟體係,濱江市的體量比其他地市要大太多,連黑社會也是以濱江為中心進行活動。控製住濱江的黑社會,就差不多就等於掌控了江北省。”

這話還真不假,徐木升記得去年公安廳策劃的501掃黑風暴主要就是圍繞濱江市展開的。

“他應該有很多幫手才對吧?”

“那是當然。但凡混仕途的,不拉幫結派怎麽可能爬得上去。王和民可是這方麵的高手。他在市局的時候,主要崗位都是他的親信。馮大海剛從武警調過到市局那陣子,因為不怎麽服他,一直受排擠。他經常找我喝悶酒呢。”

說到這裏,張朝暉長長的歎了口氣。作為江北公安係統裏的中年骨幹,他和馮大海即是好朋友,相互間又免不了競爭。想當年他早早進入了省廳,也算是年少得意,而馮大海還在市局起早貪黑摸爬滾打。可現在呢,兩個人位置調了個個兒。

徐木升看出了張朝暉那一瞬間的失落。“你也別灰心啊。現在不是有韓廳罩著你嗎,還怕沒機會?”

張朝暉笑笑。“那事情我還真是很感謝他。”

張朝暉一年前還是公安廳刑偵一隊的隊長,在偵辦瑪瑙壺失竊案時,他最信任的兩名手下周郝和王乾坤對一名和案件相關的學生進行審訊,因為破案心切動手打了人,而那學生隨後便死在了審訊室。雖然是事後證實是死於毒殺,但他們這種行為的性質非常惡劣。張朝暉和王乾坤被貶到市局,這還是韓燁頂著巨大壓力給他們爭取到的。而主要責任人周郝就不是那麽幸運了,據說是被剔除出了公安隊伍。

“對了,周郝現在怎麽樣?被安排在了哪裏?”提到這件事,徐木升便聯想到昨天在若瑩家小區門口撞見周郝的一幕。他覺得自己看錯人的可能性不大。那麽周郝的出現隻是個意外嗎?

“他啊,”張朝暉又歎了口氣,他對周郝真是即喜歡,又惱恨,“被調到了水務局。”

“稅務局!”徐木升一驚。在他的印象了,那可是肥單位啊。“那不是因禍得福嗎?”

“水務局,水務局,你什麽耳朵啊。”

徐木升哦了一聲,這一字之差可差得夠遠的。

“我聽說他已經辭職了。”張朝暉道。“他還年輕,在水務局裏荒廢自己也確實沒意思。”

徐木升抓抓腦袋,說起來這事情還和他有點關係。“算了,不提這個了。都是傷心事。話說回來,既然王和民曾經大肆的拉幫結派,他東窗事發後,跟著他的人難道不會被查嗎?”

“當然被查了。動了不少人。隻不過你不知道而已。”

“這麽說來,秦廳能夠在他那麽大的關係網裏組成一次大規模的掃黑,隻是在最後才被他察覺,還真是不容易。”

張朝暉瞅了徐木升一眼。“你是不是都快叫他‘爸’了?”

“滾蛋,我說正經的。”徐木升板起臉。

張朝暉看到他臉都紅了 。“不是我說,你可千萬別小瞧了你老丈人。他可是真有本事,而且和省委那邊關係很不錯。”

***

車來到省廳大門口,徐木升終於明白為什麽韓燁堅持要自己先去找張朝暉,再讓張朝暉把自己帶過來。張朝暉雖然被調到市局去了,但畢竟在這裏工作了接近二十年,熟人熟事的,值守的警員看到他車也不阻攔,直接就給放過了。張朝暉已經提前讓徐木升翻到後座,貼門躲在椅背後麵。這樣一來今天他出入省廳就不會留下絲毫記錄。

徐木升縮在後座,感覺車進門後先右轉走了一段,接著左轉走了一段,然後再次左轉又走了一段。這時聽到張朝暉說可以出來了,他坐起身,車已經停在一棟老式辦公樓的門口。

“這就是老辦公樓?”

最近這一年,公安廳可能是徐木升除江北大之外來的最多的地方,不過他基本都隻是去一號辦公樓,再就是食堂和旁邊的綜合樓,這一片區域他還真沒來過。

“對,領導辦公室都在最上麵一層。你先等一會兒。”

張朝暉下車之後四下張望,然後走進樓裏,過了一會兒又走出來對徐木升招招手。徐木升趕緊推門下車小跑進去。果然是有年頭的老建築,地上鋪的都是厚實的木板,踩上去發出輕微的嘎嘎聲。張朝暉示意他腳步放輕一點,領著他走樓梯上到頂樓,然後進了最東頭的房間,還不忘把門帶上。

“這就是王和民的辦公室?”

雖然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天還不算黑。房間裏正對麵就是一扇大大的窗戶,不開燈也勉強能夠看得清楚。徐木升四下打量一番。在左手邊順著牆擺放著一長溜木質書櫃,右手邊是一組會客沙發,再往裏是寬大的辦公桌。公安廳裏大小領導的辦公室似乎都是這樣的布局,隻不過這裏的陳設老舊了一些,不過在當年肯定都是上品。

“是啊。你先看看。韓廳說他已經出來了,應該馬上到。”

“不用手套和鞋套嗎?”徐木升一直站在門口沒往裏走就是在等張朝暉給他這些。他一般都會帶在身上的。

張朝暉卻擺擺手。“這裏已經被打掃過很多遍了。你就看看有沒有偽造密室的可能性。”

既然他都這麽說,徐木升放心大膽走到房間中間,抬頭向上看。天花板上的正中間掛著一台老式吊扇,隔遠一些各安放有一組細長的日光燈管。

“他掛在哪裏上吊的?是這個吊扇嗎?”

“對。”張朝暉是看過現場的。王和民當時就掛在這個吊扇的下麵,麵色發青,舌頭已經掉了出來。他真沒想到一個公安廳長會死得那麽難看。

徐木升繞著吊扇看了一會兒,走回到門邊,擺弄起門把手。“這棟樓現在還有人在用嗎?我看整個都還保持得還挺幹淨。”

“新樓修起來以後,我們就全部搬到那邊去辦公了。不過領導們手上還都拿著舊樓這邊辦公室的鑰匙,偶爾還會帶人過來談些事情。所有一直安排有保潔員到這邊打掃。”

“那王和民卸任的時候沒有把這間辦公室騰出來嗎?”

張朝暉說:“新樓那邊的當然騰出來了。這邊這間,很少用,估計綜合部的人也沒想到。”

徐木升又走到窗邊,依次試了一下哪些窗口可以打開,還把頭探出去瞧。樓的背麵是一片草地,往遠一點有一堵牆院牆。不過天色已經暗下來,他也看不太清。“那邊是大院的外牆嗎?”

“不是。那邊是公安廳的家屬大院。若男以前就住那邊。”

哦了一聲,徐木升關上窗走回到門口,又抬起頭不知道在瞧什麽。

張朝暉這時候收到一條短信。“韓廳說他突然有事情過不來了。

徐木升心裏一萬隻草泥馬奔過。這算什麽事兒?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問他呢。不過他也知道這些大人物有時候也身不由己。

“那我們怎麽辦?”

“他讓我們看完就走。你看出什麽了嗎?”

“這裏打掃過很多次了吧,實在沒辦法判斷當時的情況。不過你看著這門縫那麽大,窗戶也關不緊,如果存心想弄一個密室出來,總還是有辦法的。”

“李孝恩密室的手法我們試過了,行不通。”張朝暉擺弄窗戶上的把手給徐木升看。“你看這把手,打開的時候是平的,關死的時候要向上抬。如果用繩套套住,需要往上提才能在關上窗之後順利滑脫出來,對不對?”

這個情況徐木升已經觀察到了。他點點頭。

“可你看著這裏。”張朝暉指著窗戶上沿。“別看下麵漏了條縫,上沿還是關得挺死的,所有繩子隻能從下麵伸進了。可這樣一來就沒辦法把把手往上提啊。”

徐木升一聽就笑了。“誰說沒辦法。是你們視野太窄。你就不能把繩子放長一點,在高處找個支點繞一圈回來再套在把手上,這樣不行成了嗎?”

通過高處的支點改變用力方向,這倒好真是個辦法。張朝暉抬頭去找,可窗戶上沒什麽地方可以讓繩子繞圈的。

徐木升實在看不下去了,拍了拍他的背。“拜托,不一定要在窗戶正上方啊。你回頭再看一下。”

張朝暉轉過身來就看到徐木升的手指著掛在天花板正中間的吊扇。

原來如此!那上麵會不會留下痕跡呢?天色已經暗下來,他不清楚,便小跑到門邊去開燈。

徐木升弄明白他的意圖,趕緊阻止“哎,別!”

可是張朝暉還是按下了開關。

刷的一下,房間被兩條白熾燈照德雪亮。這下張朝暉也覺得不妥。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這房裏進來了人嗎?他趕緊又把燈給關了。

“走吧,我送你出去。改天我再來看看吊扇上有沒有痕跡。”

就這樣,徐木升又一次躲在張朝暉的車後排,像是違禁物品一樣被偷運出公安廳。兩人分開之後,他把自己的電話卡插進手機裏開了機,很快10010就發來短信提示在他離線的這段時間裏居然有十多個電話打給他,大部分都是王歡打的,邵天澤也打了四個。

什麽事情這麽急?他先撥回給了自己的表弟。

邵天澤接起電話急匆匆問:“哥,你怎麽關機了,把我給急死了?”

“啊,它自己熄的,我也才發現。”徐木升隻能小小的撒了個謊

“王歡找到你了嗎?”

“還沒有,他怎麽啦?”

“他跟我說他爸爸殺了人,讓你給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