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權宜之策
陳濤自然知道王致到底在懷疑什麽,這些事情,他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但卻並不在意向王致透露一下。畢竟,這是他選定的謀士,必須要跟他一條心才行。如果對於他這樣的做法都無法理解,甚至是強烈反對,陳濤就要考慮,適時的舍棄他了。
心裏琢磨著,陳濤坐在了王致身旁的椅子上,對他說道:“這些事情,反正你早晚也會知道,我說給你聽,也沒有什麽不得了的。王經曆,你應該也聽到了軍中的傳聞。無論是新任山海關的劉總兵,還是新任遼陽的江總兵,都對我不錯。離開劉總兵軍中的時候,我甚至把當時東路軍本來就所剩不多的能戰之兵一下就帶走了一個總旗。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王致輕輕搖頭。
他本沒有考慮這麽多,但聽陳濤提起,便也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蹺。
陳濤解釋道:“當初,薩爾滸戰後,劉總兵因為我的一些原因,而成了這場戰役裏四位統軍總兵之中最大的獲利者。當時他給了我二百兩銀子,作為獎勵。而我,轉了很多道手,將這筆銀子轉到了楊經略和監軍張太監的手中。也正因為如此,楊經略和張太監上報的戰報之中,對我的戰績才有了額外提到的一筆。當然,就算我不給他們這些銀子,為了掩飾敗績,他們還是要將這些事情寫上去的。但如若是那樣的話,必然達不到我想要的結果。”
王致看著陳濤,他想,他大概知道陳濤這兩千兩銀子到底是出自哪裏了。
“戰報上的那額外的一筆,讓我得以官升兩級,還得到了兩千兩銀子的獎勵。這兩千兩銀子,我又拿出了一半來,在沈陽的時候,就已經花銷掉了。如今,我手裏頭,隻有一千兩。支撐是還能支撐一陣子,但也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罷了。坐吃山空的話,可能真的吃不了多久,我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你不會!”王致歎了口氣,如是說道。
陳濤盯著王致看過去,臉上的笑意濃濃的,等著他的下文。他知道,有這樣的反應,說明王致這個人有很大的可以為他所用的機會。對於這個結果,陳濤十分的滿意。
隻聽王致說道:“貪圖眼前小利的人,往往會坐吃山空。而您,陳大人,下官不得不說。像您這樣,知道把該花的錢都花到位的人,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下官設想,若是沒有那一千兩銀子上下打點,您該拿到的那兩千兩銀子,怕是連一文錢都不會拿得到。好吧,其實,您沒有必要把這些都說給我聽。朝廷自上而下如何腐敗,下官還是知道的。想要做些事情,太難了。下官跟您爭論公私之分,也隻不過是想要提醒您。兵馬應當是朝廷的兵馬,您私自掏錢犒賞軍隊,那是要出大麻煩的。但現在看來,或許真的是下官多慮了。您經營這些,比起下官來,的確是要高明很多。”
陳濤見他如此反應,才總算是完全放下心來。
看起來,王致,算是被他擺平了。
當然,說服是一方麵,該安撫還是要安撫的。因此,陳濤說道:“其實,我這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王經曆,你也知道,朝廷新任命的熊經略馬上就要到任了。這位大人,您有所了解嗎?”
王致搖頭,“十年前,熊經略巡按遼東的時候,下官還在家中讀書。對此人的了解,也不過是近日來道聽途說到一些內容。大概是說,熊經略此人脾氣不好,與同僚關係不佳。恐怕,不是個好相與的上司吧?”
陳濤卻笑道:“王經曆,你這可就錯了!熊經略脾氣差,那對於我等武將來說,這朝中,難道還有脾氣好的文官嘛?說句不好聽的,除了你這種任職武官衙門的文官之外,哪裏有文官拿我們當人看呢?所以,無論是脾氣好,還是脾氣差,都與我們無關,總歸不會對我們脾氣好也就是了。而這脾氣的事情,頂多是影響心情,跟做事情關係不大。你啊,得往深了看事情。”
王致對於陳濤的說法顯然有些意外,“哦?大人這麽看嘛?那下官倒是願聞其詳!”
陳濤說道:“我在沈陽盤桓那幾日,大概了解到了一些事情,王經曆可能沒有聽說過。這位熊經略給陛下上的奏章上,詳談了他的平遼策略。依我看,大致可以歸納為四個字,轉攻為守。”
“轉攻為守?”王致疑惑道,“韃虜如此囂張,還要轉攻為守?這是什麽道理?”
“王經曆,你到底是個書生啊!”陳濤說道,“打仗,尤其是這種稍不留神就事關國運的大仗,怎麽能夠操之過急呢?現如今,朝廷拿不出錢糧兵馬,全軍兵器陳舊,軍堡年久失修。這不正是應該好好休整的時候嘛?貿然進軍,與韃虜浪戰,那是求死之道!唯有穩紮穩打,逐步蠶食,才是上佳之策!韃虜人少,大明人多。韃虜物資稀薄,大明物產豐饒。持久戰,對於大明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更何況,正因為錢財不敷使用,所以才更加應該轉攻為守。”
“唔,這個,下官倒是明白。”王致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陳濤的說法。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正所謂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和平時代養兵和亂世養兵,那花銷根本就不在一個層級上麵。如果戰事稍微少一些,憑城堅守,而不是出城浪戰,那麽,花費的軍費自然就少。朝廷能夠補足的多了,陳濤自己自然就壓力比較小。
“所以啊,自己發軍餉,應該也就這一次半次的。等到熊經略上任,咱們的日子就會好過一些了。”陳濤說道,“所以,咱們的主要力氣,還是要用在練兵上麵。我這裏,有一些粗略的想法,你看著幫我整理一下。近日,就要用得上。”
王致拿過陳濤遞過來的一遝紙頁,再抬頭時,卻見陳濤已經笑眯眯的朝外走去了,儼然是將書房讓給他使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