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否極泰來
杜福波留不得，但陳濤暫時卻還並不想動他。
頒布連坐法的當日，靉陽堡內軍中一些士兵已經開始蠢蠢欲動。而到了當天晚上，就開始陸續有申請退出軍隊的士兵，甚至是低級軍官了。到了第二天，眼看著退出的人並未遭到什麽打擊報複，一直在騎牆觀望的人，也就紛紛站了出來申請退出。
陳濤信守承諾，對於退出的人既往不咎。很快，整個靉陽軍堡之內，名為三個把總，下轄滿編論理應該是一千三百二十人的軍隊，從不足五百到銳減過半，到第二天傍晚清點人數的時候，已經隻剩下了兩百多人。低級軍官空缺較大，士兵更是不足用。種種跡象，讓王致不禁覺得，這個軍堡，怕是要不攻自破了。
而就在第三天早上，新貼出的招兵告示，更是印證了王致的設想，讓陳濤徹底成了笑柄。
“為擴充軍備，補充兵源，以保境安民，護衛鄉土。自即日起，募集新兵。凡有誌報國之青年男子，無論戶籍，均可報名。具體要求細則如下，其一，年齡限年滿十五而未滿三十；其二，身高需達四尺八寸以上，身體健康；其三，兩刻鍾內能行進二十裏以上；其三，力能平舉百斤重物；其四，安分守己，服從號令，無不良嗜好。”
陳濤這番規定，幾乎完全是照搬後世北洋的募兵條件。他深知，想要練好兵，兵源極為重要，不容小視。但當天的情況，卻似是狠狠地當眾扇了陳濤一個響亮的耳光。
設置在署衙門口的募兵處冷冷清清，反倒是又有一小撮的士兵抓住了可以脫離軍籍的大好機會。
署衙內，陳濤的日子並不好過。
作為千總的沈兆霖對於此事保持著沉默，而四個把總輪番來鬧，已經讓陳濤煩不勝煩。關起門來謝客，卻還要麵對王致痛心疾首的質詢。
“大人，下官早已說過，這辦法是行不通的！”
可無論其他人反應如何，陳濤對此卻是沒有任何悔改的意思。
…………
連坐法頒布第四日清晨，集合在校場上的官兵人數，實在是已經可以說得上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了。整個軍堡，隻剩下了二百多名原駐官兵。甚至是連陳濤都始料未及的是，還沒有輪到他出手，身為把總的杜福波竟然就主動卸官退出了軍隊。理由是，他手下已經快沒有人了。
王致站在陳濤側後方，看著這明顯的人數變化，再看看陳濤身後的五十名他帶來的老部下，不禁長歎一口氣。
論戰鬥力，這二百個人或許都還不是陳濤手下那一總旗親兵的對手吧？
想到這裏，他心中卻突然一驚，看向陳濤的眼神，頓時就不太一樣了。如果事情真的像是他想的那樣的話，那陳濤這個人，還真的是不簡單呐！
陳濤並沒有留給其他人太多的時間去瞎想，事情的發展很順利，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布置進行下去的。
看著麵前的官兵們，他突然笑了一聲，“看起來，整個靉陽堡，大概也隻有你們這些人，是真心實意的忠君愛國的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下麵死氣沉沉的，沒有任何人說哪怕一句話。
陳濤卻也並不覺得尷尬，衝著靳一川勾了勾手指道：“本堡原本應該是一千餘名官兵，到現如今，就隻剩下這麽一點兒。堂堂百總、千總，你們讓人家怎麽帶兵啊？嗯？好吧，即使如此，日子咱們還得過，沒人沒關係，我這兒還有一個總旗五十個人，就先補充進各位的營頭裏麵去吧。”
此言一出，沈兆霖便皺起眉頭，恍然大悟般的看向陳濤。而下麵陸鼎和唐望的臉色，也驟然變了。
可陳濤卻好似沒有察覺到似的，隻自顧自的說道：“現在這裏大概是三百人，也就是整個靉陽堡所有的駐軍。為了方便管製，暫時編成三個營，陸把總、唐把總，還是各帶一個營頭。宋把總，人手實在是不足用，你就也領一個營頭吧。每營下屬兩個旗，各設旗總。每旗編製五個隊，各設隊總。每隊包含隊總在內，一共是十名兵卒。今天一早，我按著花名冊，大略的編製了一下，名單一會兒會發下去。陸把總、唐把總、宋把總，你們到時候點檢一下各自手下的官兵。”
陳濤說到這裏，沈兆霖已經是默默低下了頭。
六分之一！而且還是極為強勢的六分之一。
僅僅靠著自願退出這樣的低級辦法，讓原本還有將近五百人且人心各異的靉陽堡駐軍數量銳減到了現在這個狀況，還順利的把自己人全部安插到想要安插的位置上。
陳濤現在根本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他帶來的五十個夜不收軍的老部下，就足以幫他牢牢控製住整個軍隊。
這一招，夠厲害的。
但到了這一步，陳濤依舊還有話說。
“沈千總。”陳濤叫到沈兆霖的名字，問他道，“靉陽堡兵士一個月能拿到多少餉銀？”
沈兆霖醒過神兒來，連忙回答道：“回大人的話，靉陽堡兵士均為軍戶出身，並無餉銀，隻有餉糧。折算銀兩，大概是每名兵卒一年十二兩銀子。”
“哦，那實際上能拿到多少呢？”
“這……大概不足半數。”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哪裏都是一樣。遼東軍餉拖欠的很嚴重，尤其是士兵，軍餉，發就不錯了，他們可是從未見過實發的軍餉。
陳濤眉毛一挑，“當兵吃糧，天經地義！對士兵的軍餉尚且要打折扣，士兵在戰場上怎麽可能不對朝廷打折扣？從前的事情，我已說過，既往不咎。自即日起，但凡是我靉陽堡的官兵，每月軍餉都必須不打任何折扣的發到手中！沈千總！”
沈兆霖連忙應道：“是，卑職在。”
陳濤吩咐道：“陸把總、唐把總、宋把總，給你們半個時辰，先對照著花名冊，理清自己的隊伍。半個時辰之後，還是在這裏集合，由沈千總主持，給各位兄弟發這個月的餉銀。沈千總，你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