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截殺信使

“敵軍在薩爾滸?”

營帳內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此次西路軍的目標是韃子都城赫圖阿拉,大軍壓境之下,所有人都認為韃子應該是困守都城,怎麽也沒想到努爾哈赤竟敢棄守孤城,直接出城迎戰。

“哈哈,老奴來得倒好,我等正好在此建功立業。”

杜鬆捋著胡子,哈哈一笑道。

一旁的監軍張銓道:“大帥,既然知曉韃子大軍的動向,我等自當加快行軍速度,早日平定女真,為陛下分憂。”

杜鬆點頭道:“監軍言之有理,韃子居然有膽量想要吃掉我杜鬆,那我就讓他們看看,我杜鬆的大刀是何等鋒利。”

營帳中的眾將也一個個議論紛紛,有的在感歎努爾哈赤的膽量,有的在擔心如此天氣條件下行軍,對接下來的戰事不利。

隻是誰也沒想到,所謂的韃子軍情,是陳濤按照史書杜撰出來的。

陳濤見眾人沒有絲毫疑心,頓時鬆了口氣,說道:“大帥且慢,如今大雪阻路,大軍前行多有不便,敵軍既然想在薩爾滸埋伏,必然有十全之策,我們大軍出動的同時,不妨派遣信使聯係其他三路大軍,大家一起在薩爾滸會師,圍殲敵軍。”

杜鬆微微一愣,上下打量著陳濤,微笑道:“沒想到一個小小百戶,也有這樣的見識,如此也好,這樣吧,你既然是夜不收百戶,便由你組織人馬分別通知其餘三路大軍,在薩爾滸圍殲韃酋。”

“是,大帥!”

陳濤大喜過望。

後世在研究薩爾滸戰役時,西路軍首戰失利是失敗的關鍵,如今陳濤提前告知敵情,就算到時候西路軍戰敗,也給了其餘幾路大軍匯合的時間。

隻是陳濤也沒想到,杜鬆對他的提議會答應的如此爽快。

實際上,即便陳濤不來主動請命,杜鬆也會下達這條命令。

杜鬆此人雖然剛愎自用,但畢竟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數十載,自然不是一無是處。

他之所以加急行軍,一方麵是建功心切,另一方麵也是迫於張銓帶來的壓力。

但是,作為久經行伍的統帥,杜鬆雖然急於求戰,但也必須得小心應對。

既然陳濤主動請命,他自然順勢為之。

正當陳濤準備離開中軍大帳時,一個三十餘歲書生模樣的男子也上前拱手道:“大帥,既然已知敵軍動向,我等也盡快出發,將楊經略之信送與努爾哈赤。”

杜鬆微笑道:“尊使請便。”

那名男子點點頭,徑直出了大帳。

陳濤望著那名男子的模樣,心裏忽的咯噔一聲,想起了一件事。

在穿越之前,陳濤便在準備有關薩爾滸之戰的論文,所以功課做的同樣很足。

在陳濤看來,拋去天時地利人和這些自然因素,單從明軍方麵而論,有三個致命錯誤。

其一,遼東經略楊鎬隻知紙上談兵,卻不知戰場之上瞬息萬變,選擇了兵分四路的錯誤戰術。

其二,作為主力部隊,杜鬆麻痹大意,輕敵冒進,被努爾哈赤聲東擊西,一舉全殲。

在杜鬆的西路軍全軍覆沒之後,努爾哈赤才能夠集中兵力,逐個擊破,最後導致十萬大軍大敗虧輸。

第三點,也是最容易被人所忽略的一點,但陳濤認為薩爾滸之敗與這一點同樣有著十分重大的關係。

在決戰之前,楊鎬曾派使者前往努爾哈赤大營送信。

信的內容大致如下:

努爾哈赤,我大明上國已集齊大軍四十七萬,將於某月某日發起總攻,爾等蠻夷莫要再執迷不悟,若是束手就擒,可從輕發落。

從表麵上看,這封信並無問題,甚至可以算作一種心理戰術,讓敵人感到惶恐不安。

可是錯就錯在,楊鎬自詡天朝上國,太過自以為是,連兵不厭詐的道理都給忘了,竟然將大軍出征的準確日期如實相告。

正是因為這一點,努爾哈赤準確把握了明軍動向,最後才能夠反敗為勝。

陳濤怎麽也沒想到,會在杜鬆的大帳上遇見這名信使。

“不行,決不能讓他把信交到努爾哈赤手上。”

……

一百騎士整整齊齊地端坐在馬上,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

寒風淩冽,所有人都被凍的又青又紫,不停地抽著鼻子,但卻沒有人吭一聲。

“出發!”

隨著陳濤一聲令下,所有斥候都緊了緊衣領,策馬向前。

雖然隻有百人,但那種萬馬奔騰的氣勢卻依然讓人望而生畏。

陳濤夾緊馬腹,寒風不斷鑽進他的五髒六腑,雪花紛紛揚揚,落滿他的全身。

大約向前奔馳了五裏之後,四周仍然是空曠無垠,荒無人煙,隻有那一片銀裝素裹下的北國風光。

陳濤勒馬而行,身後的部眾們也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張全蛋、劉大旺你二人率所部北上聯係北路軍。”

“趙大力和江狗子兩個小旗部聯係南路軍。”

陳濤從容不迫地給手下斥候們安排了任務,很快小旗官們便率領部下領命而去。

陳濤環顧四周,此時還留在原處的,加上他自己隻有十一個人。

靳一川所領的小旗部被陳濤留下下來。

陳濤和靳一川同是軍戶出身,靳一川的爹便是陳濤老爹的手下小旗官。

所以二人自小一起耍大,關係十分要好。

而且靳一川生性老實,在整個大軍之中,也是陳濤最為親信之人。

“濤哥兒,俺們要上哪?”

李二娃騎在馬上,一臉茫然地問道。

“先行北上去薩爾滸。”

陳濤麵無表情,眼中卻微不可查地閃過一道殺機。

“去薩爾滸,我們不是去找東路軍嗎?”靳一川有些疑惑道。

“不,先去薩爾滸,殺個人!”

說罷,陳濤猛一甩馬鞭,一路向西,飛速前行。

“哦!”

靳一川撓了撓頭,接著便帶領手下,緊緊跟在陳濤身後。

他打小和陳濤一塊長大,早已習慣了對陳濤言聽計從。

所以陳濤不說,他也不會多問,總之濤哥兒所說的一準沒錯,這是靳一川的固有認知。

因為如果不截殺信使,讓努爾哈赤掌握了各路大軍的動向,此戰結局依舊難料。

……

此刻,陳濤和所有將士都將自身安危拋之腦後,選擇了夜間奔襲。

在家國興亡麵前,個人安危根本不足道也!

直至次日天明,他們已經長途奔涉了四十多裏,而直到此時,卻依然未發現信使的蹤跡。

陳濤勒住馬兒,心生絕望。

已經出了撫順關四十五裏,再往前五裏就是界凡山了。

雖然周圍一切看似平靜,但是陳濤十分清楚,杜鬆大軍便是在界凡山遭受了後金主力的埋伏,導致全軍覆沒。

《明實錄》以及《明史杜鬆傳》中都清清楚楚地記載著,努爾哈赤早在界凡山設下埋伏,等杜鬆大軍通過一半之時,突然發難。

杜鬆大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路被追趕至吉林崖,陷入了四麵楚歌的境地。

杜鬆被圍吉林崖,曾經強行突圍,但最終以失敗告終。

此戰,西路軍幾乎全軍覆沒,杜鬆、趙夢麟和王宣都戰死在這一場。

而監軍張銓被圍之後,誓死不降,最後自裁明誌。

不得不說,張銓雖然行兵打仗讓人不敢苟同,但是作為一個宦官,有此氣節倒是叫人好生敬佩。

當然,這是題外話,此時此刻陳濤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毫無疑問,前方界凡山處,定然有後金大批兵力,若繼續向前,恐怕是九死一生。

可晝夜追擊,最後卻無功而返,陳濤極不甘心。

此刻,他想到的已經完全不是個人生死了,他想到的是二十四年後,清狗入關,那一幕幕生靈塗炭的人間慘劇。

不!隻要還有一絲希望絕不放棄!

“繼續追擊!”

陳濤大吼一聲,一拍馬背,在雪地上疾馳起來。

身後的斥候們沒有任何異議,同樣催趕著馬兒賣力奔跑。

他們雖然大字不識,他們雖然是那些讀書人口中不恥的丘八,但他們同樣有血有肉!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罷了!大丈夫無所懼也!

冰雪之中,甚是難行,足足一個時辰,他們才僅僅跑了五裏。

前方十分空曠,依稀已經能看到界凡山的輪廓了。

就在此時,陳濤突然兩眼一亮,而身後一個斥候也興奮地大聲呼喊起來:

“有人!是信使!還……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