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滄州名捕

清晨。

北兵馬司大堂。

前去飛羽鎮的準備已然完成的差不多了。

再過一天,洪雲定便會帶著人馬啟程。

此時的洪雲定正在對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十六名手下訓話。忽然,一個爽朗的笑聲打破了大堂中的凝重之氣。洪雲定回頭觀瞧,卻是自己在滄州公幹時的好友,人稱神捕的柳如鬆。

“柳老弟怎麽來了京城?”洪雲定先是一愣,隨即笑著張開了雙臂,朝著對方的肩頭就是兩掌。

“我怎麽不能來了?不歡迎嗎?”柳如鬆名如其人,身形挺拔,如一株青鬆佇立在眾人的眼前。他雖也滿臉的喜色,但誰都能看出其風塵仆仆的疲憊。

“哪裏哪裏,柳老哥此番是來公幹?”洪雲定聽了不由笑道。

“自是公幹了,你也知道,按朝廷的律令,像兄弟這種沒有品級的鄉下捕快,猶如賤民一般,子孫三代連個參加科舉的資格都沒有,哪敢隨意來京晃悠。”柳如鬆苦笑一聲道,“咱就是個勞碌命,此番進京全為了陪人告狀的……”

“你們滄州捕快怎麽連狀師的活兒都要搶了?”聽柳如鬆這麽一說,洪雲定不由大笑。

“嗨,說出來當真氣煞人也!”柳如鬆也不跟洪雲定客套,一屁股便坐在了大堂的太師椅上:“話說咱們滄州府趙寡婦有個不成器的兒子,十來歲便和一群無賴廝混,聽說段員外有龍陽之好,這小畜生便在那幫青皮的挑唆下做了員外的麵首。趙寡婦知道此事之後,跑去吵鬧,卻被門房打了出來;她又去縣裏上告,縣老爺派衙役前去營救她的兒子。但到了員外家裏,那狗日的小兔崽子死活都不願回去,顯是被那錦衣玉食給腐蝕了心腸。沒法子,捕快們隻有強行將其救出。可那趙寡婦還是不依不饒,說她那寶貝兒子隻有十二歲,還是個孩子,絕不能平白的被人糟蹋。於是她一紙訴狀將段員外告到了縣衙,可這縣老爺和那段員外帶著點親戚,所以此事一直沒有個了結。那婦人也是執拗,見縣衙不行,便上滄州府告狀,但新上任的知府江大人曾是段員外的學生,礙於麵子,他也是久拖不下,希望能用銀子來擺平此事。可這婦人是個一條道走到黑的主兒,見州府不給公道,她就要上京告狀,我家知府老爺說可憐她一個婦道人家,出門在外甚是不便,於是便派我前去護送。”

“看來你家老爺倒是個好官。”洪雲定點頭道。

“好個屁!”柳如鬆忽然拍案而起道:“等咱們帶那婦人上路之後,那狗官竟派師爺悄悄遞給我一句話,讓我在途中將這婦人給消了。”

“消了?怎個消法?”洪雲定最聽不得此等惡事,不由皺眉問道:“那狗官可是要你殺了她嗎?

“哈哈,妙就妙在這裏,老爺派師爺口傳一句‘將人消了’。便是要咱們衙役自己想轍。你可以認為是要殺人滅口,你也可以以為是將她賣到他鄉,反正老爺從沒有說殺,也從沒有說打,一句消了就讓這個麻煩與自己絕緣,卻讓咱們這些當差的左右為難。”柳如鬆攤著雙手,一臉的苦笑。

“既然如此,老兄如何打算?”洪雲定有些為柳如鬆擔心。

“進京告狀是那麽好辦的?那登門鼓又是隨便可敲的嗎?這趙寡婦目不識丁,多半是戲文聽多了,以為京城裏頭滿地都是包青天呢。反正這婦人也不認道,咱仗著府衙開的路引,足夠的盤纏,帶著這位怨婦在京城逛上幾月倒也不錯。等她被這裏的花花世界迷亂了眼睛,或許就不告狀了。”柳如鬆沒好氣的答道,很顯然,他對自己的這個主意也無把握。

“那麽老兄此番來此,是要兄弟幫什麽忙嗎?”洪雲定見柳如鬆越說越苦悶,不由問道。

“原本我想先將婦人安排在你這兵馬司幾天,不過看老弟的樣子是要去辦什麽要事吧?”柳如鬆見大堂內一群枕戈待旦的武士,便知來的並不是時候。

“這倒無妨,我們兵馬司在和福客棧長包了兩間上房,以備不時之需。柳兄若不嫌棄,便安排婦人住下吧。”洪雲定揮了揮手,一個衙役連忙走入後堂,沒一會兒,便拿來了兩串鑰匙,交予柳如鬆。

“那就多謝洪大人啦!”柳如鬆故作姿態地起身,要行一個單膝下跪的大禮,卻被對方一把托住。他雖然與洪雲定這樣的武官貴賤懸殊,但在這位好友麵前,柳如鬆從未覺得低人一等。

“你我兄弟還要這官場的俗套作甚?”洪雲定笑著扶起了柳如鬆,隨即暗忖此人身手了得,為人又十分機警。此番出行如若帶上這員猛將,自己便是如虎添翼。於是便說明自己前往飛羽鎮的原委,力邀柳如鬆同去看看。

“還有這等怪事?”柳如鬆是個破案的行家,聽說出了如此奇事,不由得心癢難耐起來:“好好好,兄弟我現在就去安排那趙寡婦,明日一早咱們在正陽門會合,同去看個究竟!”

“好極了,有你這滄州第一名捕相助,兄弟我定能馬到成功!”洪雲定大喜,但隨即不由問道:“不過你手裏的那個告狀婦人該如何……”

“這個……這個……”柳如鬆踟躕了半晌,忽的一拍腦門:“依我看,飛羽鎮之行也花不了多少日子,我讓手下帶著趙寡婦在京城好好逛逛,這女人雖然矯情,但憑我那兩個手下的本事,拖她十天半個月的倒也無礙。等咱找到了門僧,回到京城,我再找法子應付。”

“此計可行?”洪雲定喜上眉梢。

“嗨,沒事兒,就這麽著了。”一想到可以借故離開那個煩人的趙寡婦,柳如鬆心中不由泛起一種如釋重負的快意。

就在這時,堂外走進兩人,正是歸南天和梁飛虎。這些天來,他們對洪雲定那是敬若神靈,客氣的無以複加,但此番前來卻是昂首闊步,器宇軒昂的很。

“二位何事?”洪雲定怔了一怔。

“這是那邊的公文。”歸南天訕笑了一聲,遞上一份信函。

“什麽?你們要與我同去?”洪雲定接過信函一看,不由有些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