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臉死相

金三剛一起身,想起許淮說的,忌酒肉葷腥,他一咬牙,對李管事說:“兄弟俺今個兒沒口福了,且留給你自己個兒罷了。”

李管事笑嘻嘻道:“咋?嫌那豬耳朵不夠吃?咱先打打牙祭,明兒哥倆去醉紅樓喝大的!”

去醉紅樓喝大的,金三忍不住心裏一動,轉念一想,那醉紅樓的小姐們個頂個兒的水嫩,可比起性命來,就是仙女下凡,那也是浮雲。

金三連連擺手:“罷了罷了,明兒俺家中有急事,俺便罷了。”

李管事冷冷一哼,睨了金三一眼:“咱怎的瞧著,你這小子,是不是有什麽瞞著咱?”

金三一口下去,白饅頭不見了一半,他又呼啦啦的喝了一口青菜豆腐,看了李管事一眼,口齒不清的說道:“也沒什麽事兒,就扣了一小子在莊裏,說俺應該養生,俺覺著他說得挺對。”

李管事沒聽懂養生是啥意思,卻不想承認自己不如金三,隻哈哈一笑:“你倒是惜命,可是我說兄弟,你是不是被涮了?他是讓你出家當和尚吧?哈哈哈!”

還真別說,許淮教他的,還真是和尚生活。

金三忽然頓住啃饅頭的動作,看向李管事,認真說道:“嗨,你還真別說,那小子其實就一長隨,一開始俺也以為他拿老子開涮,差點當場卸了那小子的腿,後來你猜怎麽著?”

李管事扒幹淨了碗裏最後一口,隨口問道 :“怎麽著?”

金三兩眼神在在:“俺最近的毛病,就連夜尿都給他說準了!”

李管事怔道:“這麽神?”

金三道:“就有這麽神!”

李管事嗤道:“這世上還當真有不是郎中,卻比郎中厲害的人?”

他把碗往屋簷下的石頭上重重一扣,起身背著手往許淮那屋走去:“走,會會他去!”

金三馬上也扣了碗,顛顛兒的跟上。

許淮剛吃了送來的飯,正趴在桌子上小憩,聽到有人推門,他揉了揉眼睛,迷糊看得進門的人不是金三。

李管事生得精瘦,顴骨高聳,麵頰深陷,嘴唇上方一撇八字胡。

金三跟在後頭介紹說:“這是李管事,聽說你會診病,特意來找你看看。”

許淮一聽,頭大了。

他哪裏會看什麽病喲!

這精瘦的一個人,總不能還拿高血壓來搪塞吧?

見他麵漏難色,李管事輕哼一聲說:“怎麽?不會看?還是不敢看?”

隨著他說話,那抹八字小胡也跟著一翹一翹。

許淮看著,覺得十分好笑,差點沒忍住,噗嗤出聲。

金三推了他一把:“你看什麽呢!快點給李管事搭脈!”

許淮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的看向李管事那陰陽怪氣的臉。

算了,趕鴨子上架,硬上吧!

昨天才給金三診出來了,總不能現在說不會了,自己打自己臉。

他學著昨天給金三搭脈的樣子,手指放到李管事手腕上。

又是昨天給金三搭脈時候那種感覺,現實指尖一麻,接著眼前像是放電影一樣出現一副畫麵。

一則四方房間,進門一張小圓桌,桌上酒菜尚溫,隱約可見片刻前的杯盞籌光交錯的模樣。

臨窗一張雕花紅帷的拔步床,兩邊一對彩漆小幾,一則是香爐,內有細煙嫋嫋飄散而出,另一則是青色濃豔的細頸闊口瓶,內有幾支鮮荷正盛。

雙蝶戲花的引枕,秋香色金菊大條褥的拔步**,一男兩女,神色各異。

細看,那男人隻著了一條裏褲,四仰八叉的躺在哪裏,臉色死灰,兩個女人香肩在漏,正靠在一起,麵色極懼,花容失色,瑟瑟發抖。

他定睛想去看看李管事怎麽了的時候,忽然,對上李管事那雙閃著凶光的眼。

李管事幽幽道:“我可有什麽隱疾?”

“沒有沒有,你健康得很。”

許淮收回手,誠然一笑。

昨天給金三搭脈,看見金三,今天給李管事搭脈,又看見李管事,他覺得,這應該不是巧合,但又不確定,那些畫麵是什麽意思。

都說穿越時,腦子會受到某些無法確定的損傷,難不成,他的腦子也壞了,才看到這些無法解釋的畫麵?

不好說啊——許淮沒說出李管事什麽所以然來,李管事就走了。

金三也跟著離開,許淮跑到門邊,對門口站著守門的小子說:“我會把脈,要不要我幫你也把把脈?”

那小子白了他一眼,又回了頭,去擺弄腰間黑布底子以彩線繡以雙鴛花樣的流蘇荷包,壓根兒不理他。

他會搭脈的事情,隻有金三知道,現在多了個根本不信他的李管事,他現在這樣說,守門的小子直接把他當做神經病了。

小子不理他,他便將手從門洞裏傳出去,準備抓他的肩膀,讓他理一理自己。

誰知,手剛一伸出去,那小子忽然回頭,不偏不倚摸到了他的臉。

唰——又是那種酥麻感。

一副繁華熱鬧的街市景象出現在他眼前。

他記得,這便是灑金街。

灑金街是陳州的主幹道,由南往北,貫穿整個陳州。

陳州離京師不過區區二百裏,借了京師的東風,往來商販,走卒販夫,凡往京師的,皆要在陳州落上一腳。

這陳州麵積不大,卻能稱得上除京師之外,時下最熱鬧的都市。

他看見,這小子買了串糖葫蘆走在人來人往,叫賣喧囂的大街上,邊走邊啃。

他暗忖,這家夥這麽大人了,還吃糖葫蘆啊,也不怕別人笑話?

那小子猛地往後彈跳出去,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很是嫌棄:“收起你的髒爪子!再敢碰我,要你好看!”

許淮本越隻是想試試,給他搭脈是不是也能看到一些什麽,現在可以肯定的是,不止搭脈——他隻要觸摸到別人的皮膚就能看到關於那個人的畫麵。

隻是不能確認,看見那些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接下來兩天,金三都沒來,好在有人定時定點給許淮送吃食,他和武財神同住一屋,百無聊賴,卻無可奈何。

直到第三天,金三才來,請許淮給他把脈複診。

奇怪的是,這一次觸碰,居然沒有那些畫麵了。

許淮心想,莫非,隻有第一次觸碰才能看見那些?

亦或是,要等過段時間,才能再次看見?

眼下他被關在這裏,什麽也沒辦法去證實,他暗想,自己也許得想辦法,先從這個屋子走出去才好。

他例行公事問金三:“刺五加茶可有每天在喝?”

金三點頭。

許淮又問:“餐食可以按照我的要求在吃?”

金三又點頭,恍然想起什麽來,忽然臉色一白說:“幸好老子按照你的話不吃肉不喝酒,不然老子隻怕要攤上人命官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