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酒乃穿腸毒
江恒德不好別的,就好一口美酒配佳肴,最近迷上桃花醉,家中宴友小酌時,也總是拿著桃花醉出來。
坐在他對麵的錦衣公子名叫羅椿,年紀看起來比江恒德小了好幾歲。
羅椿長眉若柳,身如玉樹,纖瘦的身材顯得有些單薄,卻又因那裁剪得體的華服顯得飄逸出塵,那張臉也是生得極美,比例恰好的五官,勻布在那張臉上,有些淡雅如菊的氣質,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總不經意的透著清寒之氣。
一個男子長成這樣,也算是天下少有。
羅椿學了江恒德品味桃花醉的模樣,聞香、觀色、品其味,可隻是淺嚐輒止。
江恒德訝異笑道:“這桃花醉也入不了你的口?”
羅椿把玩著三才杯蓋,覺著上頭沒有掛著香氣了,便用食指頂著,在桌麵上轉圈圈,他挑著眉說:“酒是好酒,也易誤事。”
好友小酌,淺嚐輒止,出門在外,滴酒不沾,這是羅椿的原則。
道喝酒誤事,最讓他心懷感慨的便是張飛之死。
當年關羽死後,張飛為幫關羽報仇,親自披甲上陣討伐東吳,然征戰並不順利,非常煩心的他便借酒消愁,常在酒醉後打人,手下的範疆、張達二將經常被他暴打,偏這張飛又隻知道打仗,並不知道如何待人,最終兩人忍受不了他的暴打,在他喝酒大醉以後,將其殺害並且投奔東吳。
張飛原本是個殺豬的粗人,對兄弟情義至深,但大仇未報心中難免委屈,借酒勁懲罰手下,最終引來殺身之禍。
無獨有偶,黃忠的死也是因為劉備喝酒後亂言導致的。
傳言劉備和眾將士喝酒,三輪過後酒興上來,大讚關興張皰年少有為,言老將無用,黃忠不服,在與吳將潘璋戰鬥時中了馬忠埋伏,被流箭射中肩窩,因年老血衰,箭瘡痛裂而逝,劉備並非喜新厭舊之人,可黃忠之死,與他酒後之言大有幹係。
對羅椿而言,酒乃穿腸毒不是一句空話。
江恒德無奈攤手:“可惜了我的桃花醉啊!”
“太子不日便要抵達陳州,你這治安官還有心飲酒。”
三個月前,太子朱標受皇命視查陝西,感染風寒,已延綿數日未愈,他的重要程度雖不及當時龍椅上的人,可當了二十幾年太子的朱標,受皇命“日臨群臣,聽斷諸司啟事,以練習國政”可見他的皇帝老子有多喜歡他。
雖說風寒頂多算是小疾,可對太醫們來說,都是要命的大事,同行太醫不敢擅作主張,使人快馬加鞭向皇帝稟明情況,從陝西到京師山高水遠,可把朱元璋急壞了,當即下令太醫院的人,從京師出發,到陳州來,等太醫趕到陳州,太子的儀仗隊也差不多能到這裏,以便節約時間立刻診治。
江恒德是衛指揮使,隸屬五軍,和行政線沒什麽關係,可到底掌管一方軍事力量,羅椿說他是治安官大抵也是沒有錯的。
江恒德挑了挑眉:“我這治安官怎麽了?據我所知,你到陳州已有兩三日了,太子跟前不用人侍奉了?”
那羅椿不管民不管兵,卻是皇帝跟前的人,此次太子巡視陝西,皇帝命他負責太子安全,大抵是屬於暗衛這樣的身份。
江恒德和他是至交,倒是知道些關於他的事。
“當然要人侍奉的,這不我才來找你的?”
他負責太子的安全,打頭陣來陳州安排的確沒什麽毛病。
江恒德,訕訕呷了一口酒,瞪了他一眼道:“有我在,你怕什麽。”
羅椿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此次駐在陳州,勢必是在知州府,解安民是一方行政官,表麵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可據我所知,他一直在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自他入主陳州後,已出數位貢生,這些人,無他都是出從知州府。”
秋闈中脫穎而出的人便是貢生,隻有貢生有資格進入京師的應天書院,之後參加春闈殿試,少不得謀上一個有實權的官職。
羅椿所說,便是陳州出來的貢生,皆是解安民府上出來的學子。
江恒德哈哈一笑:“他解安民沒那麽大膽子!”
話雖這麽說,可羅椿到底是皇帝跟前的人,他的責任大於天,加上這兩天,他在城裏行走,摸到的一些事情,讓他不得不多留了一些心。
這廂兩人又說了些關於解安民的事,還有時下京裏發生的一些事情,那廂金三也到了翠竹樓。
翠竹樓的夥計聽聞這人是來找蘇安亭的,立刻將其請到了三樓一處包間。
“稍候片刻,小的這就去請我家公子來。”
那名夥計轉道跑到另一側,卻不敢上去,隻敢在廊道口子上張望著等。
蘇安亭在暗間會客的時候,那可是任何人不能打攪的,曾有個才來的夥計不懂事,巴巴兒跑了上去,聽到了不該聽的話,第二天人就不見了,至於去了哪裏,卻是沒有一個人敢問的。
這一回的陳克之,臉色黑沉,整個人都冒著一股子戾氣,今日裏他正與娘舅把酒言歡,忽然遭到了知州大人的傳喚,被叫過去二話不說,先挨了一頓臭罵。
如此一來,隻好將喝了一半酒的娘舅扔到一邊,自己來了翠竹樓。
“聽聞李滄正整裝待發備赴秋闈,這與你所報情況相悖甚遠,你可知要是壞了知州大人的事,莫說你的家業難保,連我也要搭進去的嗎?”
近日裏陳克之來找他,大多是為了李滄的事情,可他掌握的信息,的確是李滄準備棄考的事情。
為何陳克之這裏卻說,李滄蓄勢待發?
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讓自己在知州大人這裏變成了一枚棄子,當初多難才攀上知州大人這條線,將來蘇家的產業落到他還是大房蘇傲宇的頭上,知州大人可是關鍵!
蘇安亭微微捏緊了拳頭:“你且放心,這一次,我要叫那李滄沒有機會走進秋闈之試!”
陳克之冷哼一聲,甩了甩袖子,起身離開。
他也想過不用繞這個大一個彎子,直接由他出手,派人暗中做掉李滄,可陳州離京師太近,又有江恒德在此地駐司,雖兩人沒有上下級關係,可到底是同處一區,相互節製,自己動手萬一走漏了風聲隻怕得因小失大。
找蘇安亭辦這事兒,頂多是坊間恩怨,與知州府扯不上多大關係。
蘇安亭也是無端挨了一頓罵,得知金三來找他,才稍微鬆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