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紅衣女子

奈何蘇傲宇占了個地利,他們直接往前奔去,而蘇安亭的人,尚才回頭反應過來,等他們去攔,蘇傲宇已經帶人往廳中延延而下的樓梯上衝去。

許淮早就認出門口站著的人,那蘇傲宇,正是昨日,帶著倆隨侍將那紅衣女子堵在巷子裏的那人!

那日離開後,許淮心裏想了好久才明白,當時那女子說他多管閑事的用意。

那女子的確不需要他幫忙是真的,說到底,大約是知道這蘇傲宇家底背景,不想他蹚渾水才真正的目的。

本來,他也的確無事一身輕了,可壞就壞在,他來了翠竹樓。

翠竹樓是蘇家的產業,那蘇傲宇派人盯著翠竹樓也不是一天兩天,加上那日許淮離開後,那女子也很快脫身,蘇傲宇從沒有想得到卻得不到的東西,眼下煮熟的鴨子飛了,又好巧不巧看見許淮來了這翠竹樓。

帶著人來翠竹樓,要是能抓住許淮折磨一番,平平心氣兒自然是好的,可這兩兄弟從來都是勢同水火,借著這檔子事兒攪了翠竹樓的生意,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見蘇傲宇帶著人來捉自己,許淮怎會坐以待斃?他拔腿就跑!

往樓上跑是不可能的,那到最後會變成甕中之鱉,他三步並做兩步衝下樓梯,眼看著要與蘇傲宇的人撞到一起,就在他心中暗叫壞了的時候,蘇傲宇卻是直直越過他,往樓梯上奔去。

他依稀聽到,蘇傲宇到他旁邊時,喊了一句:“去抓他!”

許淮往前衝了兩步,越走越不對勁,最後才反應過來,蘇傲宇不是衝他而來!

他訝異回頭,李滄也已經到了他的身後。

“這……蘇大公子搞這麽大陣仗,是怎麽回事呀?”

緊隨其後的蘇安亭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隻跟著衝了上去。

時下已經過了朝食,陸陸續續有客人進了包廂,點酒點茶,有的包廂裏還有琴聲伴著歌聲飄搖而出,隻是,總是在一聲門板砸牆的巨響之後,戛然而止。

翠竹樓本有看院的武生,為的就是防範一些突發狀況,可這時,卻跟在蘇安亭的背後,無頭蒼蠅般亂撞,整個翠竹樓少不得一場人仰馬翻。

有客人從樓上下來,嘴裏罵罵咧咧表達著對翠竹樓的不滿,就算有素質好的客人沒有開口罵人,臉上也是鐵青著顏色。

之前,蘇傲宇的確是衝著他來的,他在門口與蘇安亭對峙時,也的確一直盯著許淮。

許淮腦海裏一直回**著那句,蘇傲宇跑到他身邊時,喊得那一句:“去抓他。”

許淮往樓上望了一眼,暗忖,這個時候就應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在他準備離開時,一個緋紅色的身影,從二樓飄然而下!

許淮眼前一花,便感覺一股力道,拉著他,奪門而去!

李滄那怔愣的模樣和驚呆了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可在那股力道的帶動下,許淮已經感受到了炙熱的陽光撲在臉上,他已經走出了翠竹樓的大門,已經走在了陳州的東街之上!

紅衣女子?

許淮力道下沉,人在不想走的時候,一向以穩住底盤來拖住別人。

果然,那女子的腳步立刻慢了下來。

許淮抽出被女子握了一路的手,道:“你是……?”

紅衣女子回頭,頭戴帷帽,紅色的紗巾飄飄垂到肩上,將她的臉遮住,看不見長相,可她那雙帶著清冷之色的明眸,一如昨日,睨了許淮一眼的那雙。

清冷,明亮,帶著傲氣的眸,就像六月豔陽天裏,掌心忽然接到一片陡然落下的晶瑩的雪花般,讓他肝膽戰栗。

“離蘇家,遠一點。”

許淮尚未開口再言,女子的聲音飄進許淮的心裏,他細細琢磨這句話,再定睛,女子已飄然遠去。

此時他已行至灑金街,蘇傲宇斷然是追不上他的,可那女子的話,卻讓他心裏疑竇叢生。

她為何要對他說這句話?這句話,還有什麽玄外之意嗎?

許淮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抹溫暖的觸感似乎還在手心裏……隻是……許淮悠悠蹙了眉頭,他那感知未來的能力,消失了嗎?

為什麽剛才,明明那女子握了她的手,還握了不少時候,他卻什麽都沒看見?

許淮心裏就像一團亂麻纏在一起,沒有頭緒,想了半天,轉道往保濟藥堂走去。

他得找個人問一問蘇家的事,或許還能打聽到那紅衣女子的消息。

今日裏的孫郎中沒有像往常一樣捧著書冊,親自踩著藥碾子在那碾藥。

孫郎中雖然硬朗,可到底是老人家,腿上力道不夠,碾子掄不圓呼,總是撞在槽壁上,發出哐哐的聲響。

許淮笑道:“怎的你那藥童辭了工呀?”

一邊說著,一邊彎腰拖了個圓凳,抬腳去接孫郎中腳下的碾子。

孫郎中也毫不客氣,讓給許淮後又走到櫃台去捧那藥冊,答道:“那小子親娘是個厲害的,還是個半大小子的人,就給人家張羅起親事,日後怕是不會來了。”

“那你這藥鋪豈不是缺個藥童子?你看我如何?”

“哎喲,你這是折煞老夫咯!堂堂本草傳人,來給老夫做藥童?不妥,不妥!”

“有何不妥?”

許淮本是覺得,三個月要掙那五百兩銀子是難如登天,可這有三個月的時間,想在孫郎中這裏混口飯吃。

可這孫郎中雖是個好人,卻性子執拗,他認定的是,什麽身份就要辦什麽事,他認定了許淮是本草傳人,就一定不能做藥童這樣低等級的活計。

孫郎中撫著他那把山羊胡,讓許淮以本草傳人的身份,在他這裏坐堂。

且不說那本草傳人的身份本就有半個太平洋那麽多的水分,單就拿許淮自己來說,他根本就不懂得摸脈問診啊!

本來是想給孫郎中摸摸脈,以此為名,測一測自己那預知未來的本事是不是真的不見了,可孫郎中如此一說,他多呆一會兒都不敢了。

辭了孫郎中的好意,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時下日頭已偏西,想起與李滄的約定——雖那女子說少與蘇家往來,話中幾分真意他不知道,可總歸避著點,和李滄往來該是無事的。

說要給李滄治那考試綜合症,又說是自己留了收稿,他得趕緊回去,做一份手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