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試牛刀

許淮道：“她既被你宣布沒救了，再亂來又當如何？”

仔細一想，好像是這麽個理兒，孫郎中雖不是什麽造化一方的大人物，可他學醫行醫，非常注重醫德修養，他出診也常常不分晝夜寒暑，病人的性命看得比什麽都重。

眼下，能救回病人一命，自是好事一樁，他哪管得許淮要用什麽方法？

將死之人，死馬當活馬醫也不過如此。

他對許淮道：“你可有辦法？”

許淮道：“先想辦法退燒。”

孫郎中根本聽不懂許淮的超時空表達方式：“退燒？”

許淮解釋：“先把她的溫度降下來。”

孫郎中道：“退熱是不錯，麻黃桂枝羌活等辛溫的藥湯下去，確實能達到疏散退熱的辦法，可是她現在不省人事，就算喂到嘴裏，又如何讓她咽下去？”

吃藥肯定是不現實了，許淮道：“物理降溫法。”

孫郎中大概能猜到許淮的意思，卻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新奇的說法，一臉詫異。

許淮摸了摸鼻子，也不作解釋。

“藥堂可有女眷？需要幫忙。”

不然，拿高度白酒擦身體這一步，他就沒法做。

孫郎中點點頭：“可還要別的？我一次帶來。”

許淮列了物件兒之後，孫郎中顛顛兒回了藥堂，不消半個時辰，帶了個中年女人回來，對許淮說：“這是常往我那送藥的藥婆，你看要怎麽辦，且盡管吩咐她便是。”

許淮取出白酒，吩咐藥婆給葉兒擦身上。

高度白酒代替酒精，在揮發的過程中吸收並帶走熱量，反複擦拭，以達到體溫下降，症狀緩解的效果。

發燒本來就是體內抵抗感染的機製之一，症狀緩解，葉兒應該會慢慢恢複意識。

這療法，藥婆也是頭一回見，但一看能救人性命，倒是一點也不敢含糊，仔細的拿著紗布沾染酒液，按照許淮的吩咐，擰至半幹，輕輕擦拭葉兒的脖子，胸口，腋下，四肢，還有手腳心。

許淮則和孫郎中在外頭煎藥，等著葉兒醒來，能順利把藥喝下去。

孫郎中忽然想起，給金三看診，並讓他喝那刺五加水飲的莫非就是這小子？

從今天，他的治療方法來看，這小子不走尋常路啊！

他問許淮：“老夫行診多年，從未見過此等療法，敢問小兄弟師從何處？參照的典籍又是什麽？”

許淮最怕別人問他這些，他根本就是靠後世活到那把年紀的生活常識，根本不懂什麽行醫問診。

若真要問典籍，他當真知道的，也隻有一個《本草綱目》。

許淮腦子裏一轉，這《本草綱目》是嘉靖年才出來的東西，比現在晚了一百多年，現在拿出來吹吹牛皮，應該不影響一百多年後的李時珍著書成冊吧？

許淮想了想，說：“在下祖上曾有人習醫，我也隻是懂得一些皮毛，拿出來說道，怕會貽笑大方。”

孫郎中道：“誒，怕什麽貽笑大方，能治病救人，那比什麽都強，來，跟老夫說道說道，以後老夫若能用上，也算是造福鄉鄰了。”

許淮道：“祖上曾傳一冊藥典，目隨綱舉，稱之為《本草綱目》。”

這個時代的郎中參閱典籍基本是前人傳世之作，可在前人傳世之作中，有關本草的，孫郎中隻聽說過《唐本草》，那《唐本草》有本草、藥圖、圖經三部，其中藥圖和圖經早已失傳，僅有的本草一部，也隻有殘卷本。

如今忽然聽到許淮提到《本草綱目》，立刻引發孫郎中巨大的好奇心，要是許淮口中這本草，正是從前失傳的典籍，要是能借閱謄抄，加以研習，他孫郎中可就是除了許淮之外，古往今來的第一人啊！

孫郎中一雙小小豌豆眼迸發著光亮，興奮道：“這是什麽典籍？可否借老夫一閱？”

許淮隻道這老頭一把年紀還求知若渴，卻完全不知道，要是一本全編本草現世，那絕對是醫藥界的一樁盛事！

他淡然道：“不巧我看見這典籍時候，年歲尚小，如今並不知這藥典如今流落何方，許是隨先父一起化作黃土也未可知。”

孫郎中一聽，急忙問：“令尊沒有傳給你？”

許淮愣了一下，隨口胡謅的事，這郎中還真聽進去了，為自圓其說，他隻好又謅道：“先父駕鶴時，未在塌前，這也是我，此生的一樁憾事啊。”

見他言語之間，垂頭喪氣，孫郎中滿臉大失所望，卻不好再問，人家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再問下，隻怕要被當做不識趣了。

孫郎中搓著手，言語之間皆是遺憾之意，他道：“一看你就了不得，將來你若能回憶謄抄樣卷，可否讓老夫先睹為快？老夫願用畢生所學，為你憶謄樣卷校正，並助你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