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藥石無靈
他這豈不是見死不救？
這個時代，醫療水平太差，加上葉兒像是拖了許久……算了算了，許淮又想，這個時代，死個人就和殺個雞子一樣。
他咬牙道，不能回頭！
白天的灑金街熱鬧非凡，他糅在人群裏，心裏還在矛盾，又一片迷茫，恍然頓住腳步，一抬頭，保濟藥堂的匾額高懸在頭頂。
許淮想起後世流行的一句話，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很誠實——他活生生的變成了升級版，心裏想著不管，身體卻很誠實的循著前世的記憶，來了保濟藥堂。
孫郎中正是閑時，推著老花鏡看一本藥典，恍覺門口站了個人，他低著頭，眼珠子挑道額頭，眼神避開老花鏡，用額頭看著許淮道：“公子抓藥還是問診？”
許淮張了張嘴，沒說出一句話來。
他還在糾結，該一走了之，還是回去救葉兒。
孫郎中見許淮不答，還一臉菜色，悠悠道：“可是想要看診，又囊中羞澀？老夫今日的義診正好沒出，可要老身幫你瞧上一瞧？”
義診……許淮陡然一驚，人家一個與他毫不相幹的人，都願意不收錢給他看病，他一個從小學習助人為樂優良美德的五好青年，現在居然要為了自己脫身，賠上一個花季少女的性命。
且不說葉兒的病，就算葉兒沒有病，他逃走被金三算在她頭上，隻怕葉兒也是在劫難逃。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是，為人不仁，照樣天誅地滅。
他眉目一淩，對孫郎中說：“敢問出診診金幾何？”
原是家人有疾？
隻是，這小子，看起來就沒錢，孫郎中哈哈一笑：“老夫先去看看再說吧！”
見孫郎中如此答，許淮更是心中羞愧難當，他暗忖，幸好自己沒有做那不仁不義之人，不然這個時代，恐怕是沒有他的容身之地咯！
許淮帶著孫郎中直直回來金家。
走到金家大門口，孫郎中腳下一頓，看了看許淮道：“你是金家人？”
許淮怔了一怔，這郎中怕是認識金三，他道：“才來投奔的遠房親戚。”
孫郎中摸著山羊胡子，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跟著許淮往裏走，還以為病人在哪個房間，結果，許淮直接帶著他往柴房走。
孫郎中更加狐疑，走到柴房門口，孫郎中不進去了，他道：“我說，你這小子，莫不是拿老夫尋開心吧？既有病人，何來讓病人住柴房之理？”
許淮道：“一言難盡，你且先進去看看再說。”
孫郎中想起，之前金三去他那裏抓藥，還說他延醫誤診來著，現在莫不是，特意派了別人尋他晦氣？
他掃了一眼四周圍，一雙眼睛炯炯盯著許淮：“金三呢？可在家？”
許淮不知道孫郎中的心思，如是答：“金三和張氏都外出，病得是他家遠方妹妹葉兒，診金的話……”
許淮抿了抿唇：“葉兒醒來會付。”
孫郎中總喜歡撫他那把山羊胡，他道：“你先進去。”
許淮這才明白，孫郎中擔心，自己先進去，他給他關在裏麵呢！
他哭笑不得，道：“你隨我來。”
剛一進門，柴房裏頭，幹草灰塵的氣息撲麵而來，許淮不由得長咳了一聲。
孫郎中伸手在口鼻前揮了揮道：“這金三還真是，怎能讓人住這種地方？”
兩人走到葉兒塌前，一張小臉兒，依然通紅，兩個眼睛緊緊闔在一起，似乎閉著眼睛還哭過，眼角的淚痕都未全幹。
許淮心中，一陣抽疼，虧他方才還想跑……孫郎中已經放下藥箱，從裏麵拿出一個脈枕，放在葉兒的床沿上。
他對許淮說：“把手拿過來。”
許淮暗想，孫郎中好負責！還給他把脈！
便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孫郎中毫不客氣的在他手上拍了一把：“你是病人嗎？”
許淮臉上一紅，原來他說的是讓他把葉兒的手拿過去——他掀開被子一角，將葉兒的手放在脈枕上。
孫郎中端了身子，伸出手去，探向葉兒的脈搏。
結果，手才剛探上去，一呼一吸之間，忽見孫郎中的臉色大變，又去看葉兒的眼瞼和口鼻。
不過是個小感冒而已，加上有些發燒，情況有這麽嚴重嗎？
許淮道：“她情況怎麽樣？”
孫郎中將葉兒的手腕輕輕放回去，一言不發的將脈枕收進藥箱。
到底什麽情況，總應該說一聲啊！
眼看著孫郎中抬腳要走，許淮一把拉住孫郎中，道：“請問，葉兒姑娘該用什麽藥？”
孫郎中垂著頭，重重歎了一口氣，搖頭道：“藥石無醫。”
許淮先是一愣，接著挑起來道：“感冒而已，開什麽玩笑！怎麽可能治不好！”
孫郎中蹙眉看著許淮：“你，說什麽？”
許淮這才回神，他差點暴露自己——忙解釋道：“渾話，渾話，在下是說，夏涼侵體，怎麽就藥石無醫了呢？”
後世感冒不過長長一生裏，最小的一種毛病，有的人可能選擇吃藥打針，還有的人，扛個三五天也就痊愈，許淮不知道的是，這個時代的感冒，常常會要了人的命。
孫郎中歎了口氣，說道：“若我沒猜錯，葉兒姑娘受寒應不是一兩日，但她住的這裏便知，柴房多粉塵，為了呼吸順暢她將床位對著窗，夏日夜涼，稍不注意便會風寒入體，若是這時來找我，以麻黃湯入食，慢慢調理應不是什麽大問題，可她近日臥地而眠，所謂灶中添火火更旺，直接讓寒邪侵入她的四肢百骸，即便是華佗在世，隻怕也是束手無策！”
孫郎中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卻全是說，葉兒沒救了。
許淮卻依舊覺得，她不過是感冒，一定不會死，他抓著孫郎中道：“當真救不了？”
孫郎中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許淮，難道他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許淮暗忖，葉兒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降溫，這麽燒下去肯定不是辦法，等退燒之後，葉兒應該能恢複意識，再配合一點治感冒的藥，他記得以前自己夏天受涼感冒，最長吃得就是小柴胡。
小柴胡顆粒是中成藥，但是小柴胡是中草藥，雖然不知道輔藥是什麽，但小柴胡肯定有效。
見孫郎中不答，許淮凜著眉毛，對他說：“你治不了，我自己治！”
孫郎中大駭：“你不會診病，可別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