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在下和狗交流
醉紅樓內,一間裝修雅致的房間內,高朋滿座,圍繞著桌子而坐的足有五六位。而青樓的姑娘們則在一旁陪酒助興。
一位衣著華貴,蓄著山羊胡的人站起來舉杯說道:“各位,眼下粵海鏢局萬振虎死了,七門鏢局早就沒落多年,老康也被定了死罪啦!剩下個孩子成不了什麽氣候。至於廓清鏢局的袁老爺子,年紀大了,沒幾天好活頭兒了。將來這靖安縣,還不是咱們高總鏢頭的天下嗎?來,諸位,我們共同敬高總鏢頭一杯。”
但見坐在主位上的,正是高開濟。此刻他左擁右抱,聽山羊胡這麽一說,甚是得意:“哈哈哈哈,說得好!萬振虎囂張跋扈,乃是罪有應得。靖安縣隻要沒有了粵海鏢局,就是我們的天下。”
高開濟自視甚高,他甚至都不去拿酒杯,旁邊的姑娘倒是主動將酒盅遞到了他的唇邊。高開濟得意地喝了一口,然後親了一下那位姑娘的臉頰。
這些善於溜須拍馬之人紛紛叫好。
隻是高開濟身邊的另一位姑娘不大高興了:“哎呀,總鏢頭,你隻顧著胭脂姐姐,怎麽不想著奴家我呢!”
“哈哈,各位看看,我們的鶯啼姑娘還吃醋了呢!好好好,我也親你一口。”
在座的人見此**情形無不浪笑。山羊胡又借機提議說道:“高總鏢頭,今日何不照應一下兩位姑娘的生意呢?”
“嗬嗬,胡先生啊,我高某能有今天,一來是總局我幹爹有識人之明;二來嘛,就是你胡老四這張嘴能說會道啊,幫我攬來了不少大生意。哈哈,最重要的是,你胡先生明白我的心思呀,啊,哈哈哈哈……”
不料,高開濟話音未落,便聽到了門外傳來了老鴇子常媽的聲音:“哎喲,二位公子,這可不行啊!這裏頭有客人。”
緊接著,響起了一個略顯年輕的聲音:“我知道,是不是鷹揚鏢局的高總鏢頭在呢?我們找的就是他。”
常媽驚恐地說道:“哎哎哎,有話說話,您別推我呀。”
“你不擋路,我不就不推你了嘛!”
高開濟正在興頭上,最煩別人來打攪了,剛才還和顏悅色的臉瞬間沉了下來:“胡先生,去看看。”
“好。”胡老四點頭哈腰地出去了,拉開房門一看,隻見眼前站著兩位年輕人,不過二十歲的年紀,一位衣著邋遢,另一位看起來倒有幾分的書卷氣。
胡先生打開了手中的折扇輕輕扇著風,他以為門外有貴人豪紳想要結識高開濟,誰想到是這樣的兩個年輕人。他故意將頭扭向了一邊,陰陽怪氣地問了句:“常媽,什麽事啊?”
老鴇子忙不迭地上前說道:“哎喲,胡爺。這兩位公子非要見高總鏢頭,煩請胡爺回屋知會一聲?”
胡先生的眼神根本不看況白二人,輕搖紙扇:“笑話,我們總鏢頭是何等樣人啊?豈能見一些貓貓狗狗?壞了他的酒興,誰能擔待得起?”
白慕廷一聽眼前這位山羊胡將他和況鍾比喻成了貓狗,頓時怒上心頭,正要上前理論,卻被況鍾攔住了。
況鍾衝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稍安勿躁。隻見況鍾慢慢走上前去,叉手行禮道:“我等兄弟要見高總鏢頭非為其他,乃是有一件稀世珍寶想請他護送一趟。這位先生怎麽稱呼?”?胡先生打量著況鍾,冷笑一聲:“切,稀世珍寶?小小年紀大言不慚,你哪像有什麽寶貝的人?”
“哎呀,”況鍾一拍腦門,欣喜地說道,“人言鷹揚鏢局乃是靖安第一,看來真是藏龍臥虎呀。這位先生居然能和狗交流。”
他的嗓門極高,周圍的賓客姑娘們都笑做了一團。
“你……”胡先生氣得臉色鐵青。
“哎,這可不怪我,是您說的呀,我們是貓貓狗狗,您居然能聽懂我的話。哎呀,高人,受我一拜,失敬失敬。”?胡先生不肯就此服輸,超峰說道:“嗬嗬,不知天高地厚。若你說的是狗話,豈不是承認你自己是狗了嗎?”
況鍾卻擺了擺手:“非也非也,在下是因為和狗交流,所以學說狗語。”
“你……”胡先生氣得啞口無言,他挽起袖子,上前就要揍況鍾。
“胡先生。”這時,身後一記聲音響起,嚇得胡先生周身一顫。他回頭望去,見正是高開濟。
高開濟背著雙手,雖然麵色不善,但是卻沒有習武之人的那股英氣。他見到眼前是兩個不知所謂的年輕人,也不由一怔。
況鍾則略一拱手:“高總鏢頭安泰,我們之前見過的。”
高開濟想了想:“你們……是官府委派的人?”
“高總鏢頭好記性!”況鍾豎起了大拇指。
高開濟看了一眼旁邊的胡先生,說道:“丟人的東西,給我滾回去!”
胡先生二話不說,就回了房間裏。高開濟轉而問況鍾:“上次我知道的都已經和二位說過了,不知道為什麽還要來找我。我聽說案子已經破了,犯案的是七門鏢局的老康。”
“老康?哎喲,您瞧我這記性,我忘了高總鏢頭您交遊廣闊呀,這位老康想必也是您的朋友了。”
高開濟這人很是張揚,走到哪裏都是一片奉承的聲音。何曾有人用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他不由怒上心梢,卻也不好發作,隻好強忍著說道:“並不認識。”
況鍾假意思索道:“不對吧?若是高總鏢頭你不認識,為什麽稱呼他老康呢?”
高開濟臉上陰晴不定:“我是聽別人說起來的,我都不知道他的真名,自然也就這麽叫他了。”
“鷹揚鏢局乃是名滿天下的大鏢局,七年前,靖安縣的鏢局隻有廓清、七門兩家。貴寶號進來之後,難道不先了解一下七門鏢局的情況嗎?高總鏢頭你難道不認識七門鏢局的總鏢頭歐慶海嗎?”
醉紅樓內,男男女女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了。高開濟自覺臉上掛不住,說道:“你們到底來找我是幹什麽的?我可聽說,凶犯已經認罪了。難道你們是來節外生枝的嗎?若是這樣,休怪我翻臉不認人,告到曹大人那裏,隻怕你們兩個吃不了兜著走!”
“不敢不敢,我們兩個人在您眼裏就跟臭蟲似的,您要捏死我們易如反掌。隻是案子還有一些細節沒有弄清楚,要不我們兄弟二人也不會深夜來訪了。”
況鍾的這句話多少令對方有點兒受用,高開濟扭頭對老鴇子說道:“找一間空房,我們要單獨聊聊。”
老鴇子也怕生出事端,連忙點頭:“好好好,高總鏢頭,二位公子,這邊請。”
老鴇子找了東邊的一間房,推開之後,這裏的裝修不及剛才的那個房間雅致,卻勝在夠安靜。
老鴇子告退,高開濟坐下後說道:“歐慶海我自然認識,隻不過是泛泛之交,見過兩麵而已。”
況鍾坐在了他對麵,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盡,而後問道:“高總鏢頭,這麽說你對於歐慶海不是很熟悉了?”
“那當然了。剛才你說的那個老康,想來也不過是七門鏢局的一個普通鏢師,我又怎麽可能認識呢?”
“粵海鏢局的萬振虎死了,七門鏢局老康又被定了死罪,廓清鏢局的袁總鏢頭歲數也大了,活不了幾年了。也難怪您要擺酒慶祝了。”
高開濟如何聽不出他話裏帶刺?“啪”的一聲拍桌而起,怒目瞪著況鍾:“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全被對方說中了。
況鍾卻是一笑:“高總鏢頭先別生氣,在下隻是有個疑問。七年前,鷹揚鏢局是什麽時候在靖安開設分號的?”
“當年的七月。”
“哦,那麽那年冬天發生了什麽事,您不會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