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 瓶醬油
第十六瓶醬油
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冰山般孤清冷傲的小白，也會看這種不正經的閑書，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我……”白溯臉色微微發僵，手不自覺地鬆開，懷裏的小白貓就這樣掉到了地上。
“嗚喵！”
雙腳落地，小白貓終於徹底清醒過來。它抬頭朝著白溯發出一聲不滿的抗議，然後邁著小短腿跑到雲悠跟前，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腳。隻是，它的撒嬌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小白貓有些失望地耷拉下腦袋，灰溜溜地走到一旁，無精打采地盯著地麵發起呆來。
白溯對上雲悠那“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小白，我真是看錯你了”、“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你嗎”的眼神，所有解釋的話全部堵在了喉嚨裏，卻怎樣也說不出口了。
在這種僵持不下的狀態中，他的臉上漫上了一抹可疑的紅暈。
似是意識到自己過火了，雲悠趕緊收回視線，將那幾本書塞回到白溯的手中，又一臉認真地向他保證道：“放心吧，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愛看這種閑書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更何況人無完人，有一兩個缺點也是正常的，就像白溯，雖然是我們這一輩中最厲害的人，但是卻長得像荒原巨熊。所以，這件事我會保密的，絕對不告訴任何人。”
“……”
毫無存在感的黑鴉看看雲悠，又看看自家主人，轉了轉小眼珠，猛地意識到情況不不對勁，趕緊跳到了一旁的樹叢中，撿起兩片大葉子遮住自己的眼睛。
小白貓走了上前，看著黑鴉用葉子遮著眼睛的奇怪舉動，歪了歪腦袋，似是對它的所為很不解。將腦袋湊上前嗅了嗅，頓時感覺到黑鴉渾身都變得僵硬起來，於是它一爪子拍了上去。
黑鴉狼狽地跌倒在地上，它趕緊回頭用翅膀捂住自己的屁股，卻被小白貓用爪子抓下了一地的羽毛。
“啞啞啞……”黑鴉趕緊著急地叫了起來。喂喂，你這混蛋貓！趕緊給老子住手！住手！
雲悠安慰的話非但沒有起了令白溯心情好轉的效果，反而火上澆油。
白溯黑眸黯沉，手握著的那幾本書的封皮也開始變形。
“小白？”雲悠疑惑地側著腦袋，試探地喚了他一聲。
向來都屬於行動派的白溯並不擅長言語的解釋，因此他直接伸手將還未反應過來的雲悠撈到了懷裏，一言不發地踏上了飛劍。
“哎？小白，你要帶我去哪裏？”等雲悠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飛劍上了。
“去找一個人。”白溯平靜地回答道。
“誒！？”
落霞峰，玄天劍宗雜役弟子的居住地。
所謂的居住地，不過是幾間簡陋的小竹屋。因為資質不足，雜役弟子受到的待遇相對於其他弟子來說自然差了一大截。除了門派提供的物資外，他們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要花費在幹活上，隻有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擠出一絲修煉的時間。
而此時此刻，在這座簡陋的山峰，正有三三兩兩的幾個雜役弟子在附近打掃著落葉。
靠近竹屋這一端，一名雜役弟子將樹葉掃成一堆後，便停了下來。他伸手抹掉額上的汗珠，正要繼續工作，隻是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降落在不遠處的兩人吸引過去了。
那是一對長相極為出色的男女，當這名雜役弟子的視線落到他們的衣服上時，不由一愣。
繡著銀紋的衣帶，分明是親傳弟子的標記。
“這位師兄和師姐，請問你們要找誰？”見狀，這名弟子立刻熱切地迎了上來，滿堆笑臉地問道。
白溯的目光在周圍環視了一圈，直接開門見山道：“黃大壯在哪裏？”
“咦？兩位要找大壯哥嗎？”弟子撓了撓腦袋，有些為難道，“這位師兄，大壯哥早上告訴我，要是有人來找他的話，就讓我告訴來找他的人，說他不在。”
許是說話習慣的原因，這名弟子的聲音十分洪亮，因此無比清晰地傳入了竹屋中。
“咳咳咳……”
正蹲在床角落啃著一隻香蕉的黃大壯很不幸被嗆倒了，猛地一陣咳嗽：陳小二那個蠢貨！
自從把那幾本書賣出去後，接連一天，黃大壯都處於一種擔驚受怕的狀態。昨夜晚上，他甚至從被白溯砍成十八段的噩夢中驚醒。
於是，他索性裝起病來，以此躲避白溯。
但沒有想到的是，昨夜絞盡腦汁想出的無數種脫身的方法，一種都沒來得及用上，他就被豬隊友給賣掉了。
明顯感覺到房間裏的氣壓變低，黃大壯深知自己躲不過去了，隻好站起身，深呼一口氣，然後推開門。
站在竹屋的台階上，黃大壯刻意避開了白溯那冷凍光線般的目光，裝模作樣地左顧右盼：“啊哈哈，大家好啊！今天天氣真不錯，白……”
“白什麽？”雲悠敏銳地捕捉到黃大壯話中的關鍵詞。
黃大壯立刻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連忙一個急刹將跳過話題：“啊，沒什麽，我隻是在感歎白雲，今天的雲朵好白啊……”
雲悠皺了一下眉，疑惑地轉頭看向白溯：“小白，你為什麽帶我來找黃大壯？”
“解釋。”
白溯冷冰冰地扔給黃大壯兩個字。
“解釋什麽？”黃大壯一愣，下意識看向白溯，果然收到一個極為冰冷的目光。
“啊！”他猛地一驚，趕緊說道，“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他停頓了一下，又支支吾吾地說道：“其實……其實昨天賣給你的幾本書，那……那什麽《萶宮圖》是打算留著自己看的，可是不小心塞進賣給你的書裏了。”
“什麽意思？”雲悠聽得雲裏霧裏，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白溯握上了自己的劍，微微動身，黃大壯心裏一驚，暗叫不好，趕緊使用轉移話題*。
“等等！我還有話要說！”他驚叫出聲，“那個啥……昨天師兄買了我這麽多書，我決定送你一份贈品。”
他說著，手忙腳亂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了過去：“這是我昨天在坊市上無意中買到到的靈果，反正對於我這種雜靈根的人也沒什麽用，就當是給師兄的賠禮吧。”
這顆九霄雷果，是他昨天逛坊市的時候，從一位古怪的老頭手中花大價錢買來的，剛好花費光了白溯給他的全部上品靈石。身為作者，黃大壯自然知道九霄雷果除了輔助雷靈根修士修煉之外的另一個隱藏的作用：服用之後、宛如天雷淬體，可以大大增加靈力，洗根髓骨，並激發出隱藏的體質。
記得顏無雙手中也有這樣一顆九霄雷果，是穿越前為了得到白溯的青睞，而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到埋骨之地取得的，還因此差點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但就在此時，二十二世紀的女殺手顏無雙穿越過來了，這顆果子便再也沒有機會送出。後來在機緣巧合之下，顏無雙無意中發現它另一個用途，便用它激發出自己的隱藏體質……
原本黃大壯打算把九霄雷果留在試劍大會前夕服用，哪知道……想到那袋飛走的上品靈石，他就忍不住心如刀割。
外掛可以不要，靈石可以還他嗎？qaq
白溯打開盒子看了一眼，便將它扔給雲悠：“收著。”
當雲悠看到盒子裏裝的東西時，忍不住驚訝出聲：“咦咦咦？小白，真的給我嗎？”
不遠處，一個冷冷的目光注視著他們的身影。
“看到了嗎？小無雙，那個就是你喜歡的人！”
耳邊似乎可以聽到真正的“顏無雙”悲戚的哭泣聲，她微微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兩人，臉色冰冷如霜。
看著頭頂的天空，眼前浮現一大段一大段的場景，像萬花筒那般，絢爛地成為無聲的景象，一幕一幕從她的眼前滑過。
“你辛辛苦苦、甚至差點搭上了性命為他取來的九霄雷果，轉眼間便會被他轉送給別人。”她語氣冰冷地說道，“你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的，可笑的是他的目光從來沒有停留過在你的身上。這樣的感情，比將這珍稀植物賣掉所得來的靈石還要廉價！”
所以，顏無雙，你為他付出了這麽多，到頭來得到了什麽？真的值得嗎？
“你就安心離去吧，既然占了你的身體，我一定會替你討回一個公道！”
“顏無雙”的靈魂發出一聲哀婉的低泣，伴隨著冗長的歎息聲，屬於她的氣息漸漸消散了，最終消弭在天地之間。
這具身體，終於完完全全屬於她了。
顏無雙緩緩地閉上眼睛，發出一聲無聲的歎息。當眼睛再睜開之時，那雙黑眸不再迷茫和哀傷，而是滿滿的堅定和銳利！
是時候，作一個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