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北征欲行春風樓
話音剛落，屋內的氣氛一下就詭異了起來，林萬宗和方婉兒兩人都大氣不敢喘的看向這一老一少。
知道這肯定又是要鬥智鬥勇了。
“確實，這個確實不太好，不過現在有我了，這事我就可以替你去啊。”陳北征轉著眼珠子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其實我也懶得去，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跟那些富家少爺，高官之子打交道，我是怕你的同僚說你閑話，覺得你故作清高。”
麵對陳北征的自圓其說，張少卿也是懶得理會。
“不勞你費心了，我自由分寸。”張少卿擺了擺手歎了口氣，有些傷感之色，因為尚無子嗣有些事辦起來確實是不方便。
“哎呀，這麽大歲數了，還膝下無子，就有這麽個女兒還是幹親，可謂是人間悲劇啊。”陳北征仰著頭宛如自言自語的說道：“瞧不起人家趙金，看不起沈盛的，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是當世聖者，不願與之同流合汙，可人家有子嗣啊，這到老了，動不了了，床頭還有個人在，哪怕就是人沒了，墳頭也有幾個是真心哭喪的，平時做些小事，還有個信得過人幫襯這，能跑跑腿什麽的。”
說到這時，張少卿麵目都抽搐了一下，確實，此話說到了張少卿的痛處，他與誰人相比都不輸，唯獨子嗣這方麵，確實是……
陳北征偷掃了一眼張少卿的表情，隨即幸災樂禍的又說道：“這全朝文武恐怕都知道了這春風樓之事，現在估計都想這怎麽耍威風，擺排場，好收攬門生呢，哎，老張你說趙金要是知道今年春風樓登樓之事你又缺席，那他該怎麽想你啊？還有你那些與你意見不合的同僚們，會不會半夜想起都笑醒？”
方婉兒看著臉色鐵青的張少卿，低頭輕拉了一下陳北征的衣袖勸說道：“陳大哥不要在說了，爹爹真的生氣了。”
“砰。”
茶杯重重的摔在地麵上，發出巨響，隨之張少卿猛然回頭直視這陳北征，雙目瞪如駝鈴，喘著粗氣，眉宇之間充滿這憤怒，沒錯，張少卿是真的急了這次。
“你替我赴約春風樓。”張少卿邊說邊大步的走向陳北征，臨近時，雙手抓起陳北征的衣領朗聲說道：“我張少卿一生不弱於人，此去，不許丟我的臉。”
陳北征雙手抱拳，規整的行了一禮，接過請帖同樣朗聲回道：“小侄自當照辦。”
這一問一答，事就算敲定了，兩人對視一眼後，皆是冷哼一聲，擺出一副互相看不起的樣子。
張少卿被陳北征說的心思大亂，也沒了看書的心情，隨後便奔著房間走去，看樣子也是要休息了。
“老張，我去了，他們若是知道我是你張府的人，欺負我怎麽辦？”
“提刀，血濺春風樓便是。”張少卿腳步停頓站在原地，背著身子也看不清他是何等表情，隻是聲音渾厚有力的又重複這了一遍剛才的話：“切記一點，莫丟我張少卿的臉，就算天塌了，我張少卿也自當一肩扛起，無人能傷到你分毫。”
陳北征笑嘻嘻的一拍桌子：“好，老張，夠豪氣，你瞧好吧，事我一定辦好。”
隨著張少卿離去後，林萬宗和方婉兒才算鬆一口氣，同時也覺得陳北征有事說話確實是太過分了一些，哪怕是同輩好友，也不該出言如此刻薄。
隻見林萬宗猶猶豫豫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聲音較輕的衝著中堂座椅上一臉無所謂的陳北征說道：“北征啊，這是叔父最後一次在跟你這件事了，在遼東你胡鬧一些可以，因為你爹是遼東總督戰，獨掌生殺大權，可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京城，我們依附的是何人啊？是兵部尚書張少卿，說難聽一些，我們就是寄人籬下，需看人眼色行事的小人物，你真的不能這麽與張大人說話了，哪怕是為了我和我家小姐，以後也請你放尊重一些可否？”
方婉兒也麵帶愁色的點了點頭插話道：“是啊，剛才我看張爹爹是真的生氣了，臉色都變了。”
“有這麽嚴重？哈哈”陳北征朗聲一笑，調整了下坐姿回道：“你們說，張府上下，張伯父對誰最友善？又最願意跟誰聊天？是不是我？”
“自然是你，這不過是因為你爹是陳萬合，張大人……”
還沒等林萬宗話說完，陳北征就粗暴的打斷：“不不不，我告訴你們，跟我爹是誰一點關係都沒有，哪怕我爹就是個馬夫，張伯父一樣願意跟我聊天打趣，因為我是發自內心的尊重他，想與他交朋友，而你們不是，你們都是怕他而已，再者說了，你們以為我閑著沒事想去湊熱鬧嗎？春風樓那是虎狼之地，我這麽怕死，怎麽會自告奮勇的前去？”
“這……這就不懂了。”林萬宗撓了撓頭看向陳北征。
陳北征摳著耳朵有些傷神的解釋道：“除去閹黨還有東林黨不說，張伯父算是在朝中自成一派，手握軍需大權，這不管是東林黨還是閹黨都是迫切的想要爭取的，因為這裏麵不光是能賺銀子的事，在關鍵時刻隻要稍作手腳便可以置對方派係於死地而不落下口實，這樣的位置他就是想不出風頭都難。”
“那跟你要去春風樓有何關係？”林萬宗依舊不明白其中意思，再次發問。
陳北征一拍大腿，不耐煩的回道：“你我在一起相識也有半年之多了，我這麽聰明你怎麽就不知道學一學呢？”
“你快說，說的合理我就服氣。”林萬宗是個直脾氣，此時也不管長幼尊卑了，說起話來也隨便了許多。
“其實能坐在頂尖位置的人就那麽幾個，而那些一樓二樓的人基本上就是去湊個熱鬧或者找靠山的了，坐在三樓的人為什麽爭？因為你隻有爭贏了，下麵的人才知道誰有實力，從而他們才會選擇去投靠誰，巴結誰。”陳北征站起身來指向林萬宗：“你覺得這種拋頭露麵的事張伯父適合去做嗎？他肯定不適合啊，所以就要我去做，我這次前去春風樓目的很簡單，就是打一打那些春風得意之人的臉麵，隻要我事情做成了，那張大人的門生就自然不會少了。”
“你咋知道張大人需要門生？”林萬宗不服氣的又反問一句：“若是張大人沒這麽想，你卻這麽去辦了，那不是惹麻煩嗎？”
陳北征看著不可救藥的林萬宗咬牙切齒的回道：“你怎麽會這麽蠢呢，張伯父要是不想這麽做，他為何壟斷京城內外的賭坊？他又為何當街痛打趙晟？”
話音落，林萬宗和方婉兒都愣住了，兩人沒敢想，平時玩世不恭，一點正事沒有的陳北征竟然把問題看的這麽透徹，連張少卿的心思都猜到一二。
“陳大哥你……”方婉兒看著陳北征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了，總之敬佩無比。
“很多事我不說，不代表我不懂，隻是我比較懶而已。”陳北征撓頭憨笑了一番後看著方婉兒和林萬宗又補充道：“張伯父說過一句話，不爭便就是爭，這話挺有意思的，你們倆沒事的時候也品一品，時間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陳北征走後，方婉兒和林萬宗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寫滿了震驚之色。
是的，剛才陳北征的一行話嚇到兩人了。
“此子當真是心中臥虎啊！是我小看了他。”
“陳大哥說他要扶持一股可以跟閹黨還有東林黨抗衡的力量，之前我不太相信，現在我覺得他肯定能辦成。”
至此，午夜時分，整個張府的人除了巡邏的護院外基本上都睡去了，折騰了一天的京城百姓也都安生了下來。
唯有一個房間還點著燈。
房間內兩個人影好似是在交談這什麽，肢體語言非常豐富，都是手舞足蹈的。
這是誰的房間呢？
自然是張少卿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