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投名狀
張九皋的書信，李昀早就記在心裏了，信裏麵說的是睢陽城以北百裏左右的一座山上盤踞著一夥山匪。
而種種跡象表明，這夥人是在張九皋到睢陽任職前的不到一個月才開始占山為王的，這夥人和睢陽城裏的各色人等都有來往，往深了看，這就是一夥專門用來監視張九皋的勢力。
這勢力背後的人是誰，不用張九皋說，李昀自然知道。
這對於張九皋來說，絕對是個難題，這個山頭就好像是一支射在自己身上的利箭，不拔自己疼得夠嗆，拔了嘩嘩往外冒血。
而李昀作為一個麵上看跟張九皋沒啥關係的人，處理起來倒是會好一些，但依舊不是個簡單的事。
李昀再力大無窮，再是個萬人敵，隻要山頭讓他給滅了，傳到長安去就一定會讓張九皋跟著受連累，但是不滅，豈不是在張九皋跟他那個身材惹火又高冷的女兒麵前失了信了。
“殺個人不難，難在殺了此人還不讓咱們的中書令察覺啊！”
回了家之後，李昀躺在床榻上，床頭放著個從張駿那要來的睢陽郡地形圖，上麵醒目的標著他這次的目的地。
李林甫有多大的能耐之前李昀還沒啥直觀的感受，但就在這些天，整個大唐地界上都傳開了一件事，鹹寧太守趙奉璋上言告李林甫罪二十餘條，但狀紙還沒等送到長安，人家李林甫就啥都知道了，直接讓禦史把趙奉璋一抓，隨便安了個妖言惑眾，然後亂仗就打死了。
這足以說明李林甫對大唐各個州郡的控製力有多深，更說明了人家現在多得玄宗老爺子的信任，鹹寧太守說整死就整死，睢陽太守當然也不差啥了。
“要辦成這個事，還得找個倒黴蛋啊！”
李昀一邊想著，一邊在腦袋裏麵計算著日子，終於，在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之後，躺在床榻上安心的睡了。
大唐盛世，百姓倒是不怎麽缺衣少食，但不管是多大的盛世，山匪總是不可能被完全消除的。
犯了律法又不想進牢房的，自然是要跑的，而這些人最喜歡的去處就是山上，隱秘性強，萬一有事可以隨意奔逃，都是上山的好處。
睢陽城北邊的這座山，本是沒名字的，距離附近的村落也不近，一般的山匪是不樂意選擇這樣的地界的，一旦沒餘糧了近處也沒個能打劫的。
但就在數月之前，一夥不知從哪過來的強人在這占山為王，並把這座山命名為猛虎山。
奇怪的是，除了一開始的時候這夥人劫掠了幾波路過的客商，象征性的立了點威風，闖出點名頭之後，再就沒啥動靜了。
猛虎山上，跟其他山匪緊巴巴的日子不同，就衝著這夥人那一間間整齊的房屋和糧倉裏滿滿的糧食就知道，他們不用去劫掠，日子也能過得不錯。
至於這些糧食是哪來的，這就是個沒人知道的秘密了，而且這山上不過就是四五十人的規模，隻有一個首領，一個軍師，並且十分神秘。
這一天，山頂的一間寬敞屋內，兩人對坐在一處，顯然是在商量著什麽大事。
一人人高馬大一身勁裝，麵色黝黑堅毅，眼裏帶著幾分暴戾，一看就是經常見血的人。另一個生的矮小瘦弱，但衝著那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就知道這不是個省油的燈。
這對奇葩的組合正是猛虎山上的首領和軍師，而他們的目的，正是在睢陽郡監視太守張九皋。
“首領，咱早在來這睢陽之前就已然打聽到了，這張九皋是個油鹽不進的貨色，整個大唐怕是沒比他再謹慎的人了，咱在這一呆就是幾年的話，怕不是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山匪了。”
軍師名叫馬千，此時已經是年過四十，之前浪跡在長安城，十數年應試不中，究其原因，並非力有不及，而是生的實在有點瘦小猥瑣，以至於考官壓根就不會讓他通過。
就在他沒了盤纏窮困之時，李林甫的一個屬下找到了他，自此，他的生命中再無科舉，隻有李林甫的命令，因為他知道，聽命於李林甫，至少還有錢財，死磕科舉最終會讓他一無所有。
而坐在他對麵的首領宋元，比馬千略微年輕些，不到二十歲就參了軍，累計軍功到了從九品，卻因殺了些降卒而被治罪，依舊是李林甫麾下的人找到他，免了罪，但十數年從軍生涯已成泡影，隻能對李林甫惟命是從。
在大唐，像他們這樣的人很多，不然鹹寧太守的奏報為啥沒到長安就被截獲了。他們其實也知道他們在幫著啥樣的人，但是他們有選擇嗎？
有些人，走著走著，就忘了自己的初心。
“不錯，鹹寧郡的那幾個家夥，這次可算是發達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顯然，不管是軍師還是首領，雖說忘了自己的初心了，但有一點還是知道的，那就是當山匪肯定是沒啥出路。
“首領，眼下就有一個機會，這不是中書令的壽辰就要到了嗎？雖說我們這個身份不用備壽禮，但咱們要是比別的地方的探子多個心思的話，中書令能看不見嗎？”
“話是如此，但我等的一切用度都還是中書令接濟，想要跟那些世家拚壽禮，捉襟見肘啊！”
宋元一副有心無力的樣子，顯然是被馬千說動了，但又不知道咋整，心裏麵別提多失望了。
“首領可別忘了，咱們的身份啊！”這話說完了之後，馬千還挑了挑眉毛，其中的意思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與此同時，李昀也離開了自己的村落，悄然往睢陽境內的一處交通要到上去了，這裏是不少商客運送貨物的必經之路的，江淮豐富的物產想要送到東都洛陽或是長安，都要經過此處。
當然，在這個有點特殊的日子，這些要道上還會迎來每年一度的一波神秘人物，他們運送的東西可比商賈運的值錢多了，但卻又大都十分的低調，不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批批給李林甫的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