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退兵

一夜奔襲戰鬥,劉炅諸人謹慎回到楚望亭,剛剛眯了會眼,天就亮了,劉炅好歹還是睡了會的,與他對麵的陶程敏,則是實打實一夜無眠。

陶程敏一直在觀察楚望亭的動向,他看到黃巾兵守著城牆上的木材堆,隻要火變小了,就往裏麵添木材,整整一夜的時間,那堆衝天篝火,竟然沒有熄滅。

這就讓陶程敏看不懂了,那對木材,原本是他害怕劉炅用來行詭計的,他哪裏知道,這木材點燃之後,楚望亭的黃巾賊子不怒反喜,似乎,生怕火滅了心中難受,還主動往裏頭添加木材,這是什麽操作?

所以,他片刻也不敢閉上眼睛,生怕會出現什麽狀況,擾亂了整個戰局。

可該來的終究來了,押送糧草的人,來了一批到楚望亭送消息,陶程敏聽到糧草沒了,頓時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得動彈。

“糧草沒了?”頓時,他想清楚了為何劉炅要在城頭放火,原來是吸引自己注意力,目的卻是在糧草身上。

蔣祺當即站出來請命,“都尉,屬下願領兵,將失去的糧草奪回來!”

“愚蠢,”陶程敏怒罵道,“出兵奪糧,才是劉炅最想看到的,若此時我們出兵奪糧,他必定有重兵埋伏,等著我們!”

蔣祺顧不得被陶程敏罵,繼續進言,“可軍中存糧不過三日,沒了糧草,從比陽征糧,收糧的話,沒個三五日籌集不起來,都尉應該明白,沒有糧草,我們貿然北上舞陰的話,將處處受節製。”

蔣祺是許寬農提拔起來的,在他眼裏隻認許寬農這個都尉,至於陶程敏,畢竟半路出家,而且還是他的計謀指使許寬農身死,所以蔣祺進言時,好了許多敬畏。

然,陶程敏並沒有責備與他,畢竟軍中信封許寬農的人很多,若是寒了一人心,則寒了眾人心。

而且,蔣祺所說的那個問題,他也在考慮,沒有糧草的話,擺在眼前就隻有兩條路,要麽立即撤兵,要麽明日一決生死,畢其功於一役,若是還攻不破楚望亭,其結果還是要撤兵。

陶程敏不是謹小慎微的人,他來是要為父報仇,建功立業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麽吸引力,他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待到天亮時,起營攻擊楚望亭。

可,天還沒亮呢,又有一噩耗傳來:狗頭坳丟了!

“什麽?”陶程敏震驚不已,“我不是傳了命令,狗頭坳、老湯口的守備,無論如何不得外出,隻需堅守即可,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他們違背命令,出城迎敵?”

“回都尉,”狗頭坳那邊終於還是有人逃了出來,那人渾身狼狽不堪,說話也結巴,“有人去狗頭坳傳信,說黃巾賊子要將糧草運往玉陽裏,所以,所以……”

“所以,你們為了那可憐的功勞,不顧全局,貿然出動,最後中了埋伏,被人全殲是嗎?”陶程敏大怒,狗頭坳失了, 他的依仗也沒了,雖然人數上有優勢,可短時間內不可能拿下楚望亭,更談不上攻打舞陰縣了。

人數的優勢,意味著每日消耗的糧草輜重更多,持久消耗,比陽軍消耗不起,因為出征時,朱賀就沒有做長期消耗的準備,他需要的是快速建立功勞。

還在一邊的蔣祺慌了神,不再像之前那樣堅定,“陶、陶都尉,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陶程敏十分沮喪,可這種沮喪他不能表現出來,雖然想要複仇,可現在的情況對他們不利,他清楚的意識到,現在他們隻有暫時撤回比陽縣,補充人員、糧草,再圖舞陰。

“早先年,劉炅那人我接粗過,好與遊俠結交,為人有幾分豪爽粗鄙,決然看不出是如此心細之人,如今與之交手,此人竟然如此詭計多端,是在出乎意料,此人不出,他日想要收複舞陰縣,將難上加難。”

陶程敏看著楚望亭方向,神情肅穆的對劉炅進行評價,沒有心心相惜,他隻想著,無論用任何手段都要除掉劉炅。

“退兵吧!”陶程敏揮揮手,他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天亮了。

比陽軍營地,造飯的明火已經熄滅,隻有青煙嫋嫋,連同早上的薄霧,繚繞著大地,像是披上了絲綢紗布,近在眼前又遙不可及,白與墨交相呼應,竟成了一副水墨畫。

而比陽軍營,就是那畫中的人,隻是如同著了霜的芭蕉,垂頭喪氣,懷中兵刃如同百斤重一般,以至於行動很是遲緩。

撤兵的鼓點已經響起,比陽軍有持續的開始撤離,一點點消失在朦朧的白霧中間,很多人都不甘,不甘失敗,他們來此隻攻城了一次,失敗了,然後就撤退了。

當然, 也有很多人慶幸,慶幸自己沒有戰死。

撤兵的鼓點十分沉悶,但撤軍的速度且一點也不慢,原本浩浩****的營地,一點點消失,營帳沒了,攻城器械沒了,車馬沒了,最後隻留下土灶、營前的拒馬。

陶程敏幾乎留在最後才走,他也十分不甘的回頭望著舞陰方向,拳頭緊攥,心中卻是在滴血。

殺他父親的人,名為孫景,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無論父親曾經做過什麽,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麽, 他都不覺得有錯,這世道想要生存,就必須占有更多資源,父親在外被人稱為“魔頭”,可他知道,父親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家族,為了自己。

父親唯一失敗之處,是沒有像朱賀那樣,花錢與洛陽皇宮中的十常侍疏通關係,雖然,陶程敏曾勸說父親,為官想要更進一步,不與十常侍靠近是不可能的,但陶之行認為,他一生之植根於舞陰縣,並沒有往上發展的想法。

陶程敏心中暗自發誓,父親根植一生的舞陰縣,絕對不會落入黃巾賊寇手中,他必定親手奪回舞陰,手刃賊人。

“都尉,若是黃巾賊寇追,對我們很不利。”蔣祺跟隨在陶程敏身邊,見他神情抑鬱,以為他擔憂追兵,便問道。

陶程敏策馬揚鞭,跟上隊伍步伐,“能有如此計謀的人,劉炅必然不敢出兵來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