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牆頭造飯

那一夜,兩軍中不眠者不計其數,有輪流守夜的,也有初上戰場緊張的無法入眠的,也有為製定作戰方案無法入眠的,當然也有早早起來造飯的。

劉炅不屬於其中任何一種,這一夜他睡得很香。

及至東方放白,天色漸明,營地都傳來擂鼓的聲音,營兵紛紛列隊,原野上數千名比陽士兵整齊排好隊伍,按照不同兵種列陣,藤甲刀劍手在前,弓箭手群在後,其中零零散散有攻城器械,如雲梯等等,隻是中軍位置向前挪,在藤甲刀劍手群中,也就是說,比陽大軍主力靠前,他們準備一舉殲滅敵人。

陶程敏勸說過許寬農,“許都尉,中軍靠前不利於左翼、右翼以及後軍糧草輜重的保衛,一旦賊寇從側翼襲擾,我們必將進退兩難。”

然,許寬農不以為然,“自懷,你可知舞陰為何會輸?並非世人所說兵力衰弱給了黃巾賊寇機會,而是做事缺少果決,當殺時優柔寡斷,有巨大優勢時裹足不前,而非像我這樣重拳出擊,一舉擊敗敵人!”

陶程敏暗自搖頭,“許都尉,至少令左翼、右翼加強警覺,防止賊寇突然襲擊,畢竟楚望亭這地方,與另外兩處不起眼的區域成掎角之勢,當心賊寇在那兩處布兵……”

許寬農伸手讓陶程敏不用說了,“我行軍打仗多年,這些道理自然是懂的,狗頭坳、老湯口這兩地方的確有賊寇的兵眾,不過放心,我已經派人領兵前往,至日上三竿時分,便可攻取那兩地區。”

陶程敏震驚,此時他走出營地,才發現的確少了數曲之人,他沒想到許寬農竟如此魯莽,既然知道那兩地有賊人布防,為何還要分兵去襲,掎角之勢的守兵,隻要全力擊潰一點,便破了。

楚望亭上,劉炅親眼見到比陽分兵離去,嘴角微微揚起,“傳令,堅守不出!”

堅守不出?

黃巾教眾、遊俠兒哪個不是熱血上頭,畢竟昨天才大勝一場,為何不撐此氣勢,一鼓作氣滅了官府的狗賊,他們心中困惑,不明白劉炅為何要下此命令。

“劉首領,堅守不出似有不妥,這楚望亭雖有天險,可畢竟是個小地方,咱們的補給也不夠充裕,如此情形,為何不主動出擊,弟兄們鬥誌昂揚,不可消磨。”

劉炅堅毅的注視那人幾秒鍾後,並未作出解釋,“執行命令,牆頭造飯。”

“是!”

說起來,楚望亭的黃巾將士已經吃過早飯,炊事造飯的人此時已經在準備中飯了,他們聽到劉炅的命令時,更是一頭霧水,要去城頭造飯?

既然劉炅下了命令,他們也隻得遵從。

楚望亭的“城頭”其實是天然懸崖的邊上,石頭砌成的的一道牆罷了,楚望亭跟像是山賊的寨子,那懸崖下唯一的一道木門出入的關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牆頭造飯,他們的土灶不能太靠前也不能太靠後,太靠前容易擋住弓箭手活動,太靠後劉炅不允許,他說那樣比陽的官軍就看不見了。

今天,會是極好的天氣,萬裏無雲,微風拂麵,是入春之跡象。

下方,比陽大軍清晰可見,數裏之內,都是他們的人,繡著“漢”的軍旗迎風飄揚,人多卻靜,靜的可怕,除了車馬嘶鳴,甚至連兵刃碰撞的聲音都聽不到。

那是軍紀,軍紀越是嚴厲,軍隊的戰鬥力越是可怕。

東漢末,各州縣均有召兵、募兵的權力,戰鬥力強弱關係到能否鎮壓叛亂,故優先見之明的人,會盡全力培養軍隊的戰鬥力。

朱賀便是有先見之明的人。

相比之下,劉炅略有擔心,他回頭看看黃巾教徒、遊俠兒,這些人單兵作戰能力很強,意誌很堅定,可擰在一起,尚不能發揮出全部實力,若是發揮出七成真正實力,他可能會選擇主動出擊。

來了,比陽大軍的號角嗡嗡作響,鼓點整齊劃一,他們向前一步地動山搖。

“誰敢上前叫陣,拿下頭功?”許寬農高聲喝道,那聲音,連在牆頭之上的劉炅都聽得清清楚楚。

比陽軍陣中,走出一人,他手中揮舞著軍旗,隻見他將軍旗重重往地上一插穩穩立在那裏,那人滿臉胡須,生的凶神惡煞,聲入洪鍾惡鬼,“末將願往!”

“很好,蔣祺去吧!”許寬農揮手應允。

一人一馬,從比陽軍陣中走出,在短短的荒原上奔馳,顯得格外突兀,淒涼。

蔣祺橫刀立馬,在城門處高喝,“黃巾賊子,可有人敢出來與爺爺決一死戰?”

城牆上,無人應答。

劉炅身邊跟著數位武道高手,他們都是遊俠兒出身,自命不凡,他們在劉炅耳邊語道,“首領,我等願與那官府狗賊決一生死。”

然,劉炅並不理會,他親手幫助搭建土灶,時不時指點一二,改善土灶結構提升木材燃燒效率。

蔣祺見無人應答,便再次挑釁,“鼠輩也敢自稱天道,不如早點逃了去,回家叫媽媽哺乳你,說不定能治了尿褲子的毛病,哈哈哈!”

蔣祺出言,身後的比陽大軍被逗樂了,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嘲諷戲弄之情溢於言表,城牆上的黃巾教徒被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跳下去手撕了那人。

蔣祺忽然看到牆頭有青煙生起,他心中疑惑不已,抬頭看去,卻見有夥夫架鍋做飯,根本不予理會。

“???”蔣祺沒有激怒牆頭黃巾教徒,看到這一幕,自己反而暴跳如雷,更難聽的話都崩了出來。

楚望亭內,有人終於忍不住,開口媽了幾句,隨後就被劉炅製止,他嚴令眾人,不得會有牆外之人,此時夥夫做了些熱湯,香氣四溢,劉炅傳令開飯。

蔣祺看到了自己終身難忘的景象,兩軍對壘之時,牆頭上的黃巾賊寇,竟然開始吃飯了!

劉炅不急不慢,朝著懸崖下方看了眼,語氣戲謔道,“下麵的弟兄,不如降了我們,上來喝口熱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