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自懷往比陽

很多人都不理解,宋翼為何決定將糧食分發給老百姓,他們看來,戰是自己打下來的,糧是自己用命換來的,憑什麽分給他們啊。

但宋翼作出了決定,其他人也不敢多問,隻能按照他的命令去執行,不少頭戴黃巾的人,四麵八方散了出去,他們帶著消息,逢人就宣告:舞陰黃巾首領受天公將軍教導,將縣衙內陶之行貪汙的糧食全部分發百姓,每戶每人一升!

消息傳出,舞陰縣原本沉寂的百姓突然熱情起來,那是看到生活期望的神色,已經有人開始準備容器,準備到黃巾教徒們指定的地方排隊,戰爭摧毀了一切,但當有人告訴他們,活著就有希望時,百姓便會支持那人,宋翼給了他們希望,舞陰的百姓便支持他。

分糧,這才是宋翼的目的。

宋翼很好奇,劉炅為何能做到對他分糧的決定不聞不問,似乎一點兒都不關心,舞陰的黃巾教徒,宋翼師從天公將軍張角,劉炅受命於神上使馬義元,官府曾宣稱,如果舞陰縣的賊寇有頭領,那劉炅便是二號人物。

“元朗兄,對於分糧百姓的決定如何看?”宋翼派了人來試探劉炅的口風。

劉炅想了想,臉上並無表情,他看出那人的心思,“分糧自然是好事,宋首領謹遵太平道教使命,作為兄弟我為他深感自豪驕傲。”

劉炅看得出,宋翼現在急需要收買人心,如果說劉炅是漢室宗親之後,那宋翼絕對屬於紳惡霸,在成為黃金教徒之前,他在舞陰做的惡事並不少,斬殺縣令陶之行的功勞他沒有占到分毫,但分糧收買人心的機會他是定然不能放過的。

這當然不是真心話,宋翼聽到時候,僅嘴角勾勒出一絲弧度,便不在去理會。

縣衙大堂,以往是百姓伸冤報案的地方,隻是,無論是陶之行還是他之前的幾任縣令,已經將公堂變成了官府鄉紳謀取利益的地方,老百姓有冤也不敢來這啊。

如今,縣衙大堂已經被清理出來,舞陰縣黃巾起事已然成功,諸主要頭目紛紛聚集在縣大堂內,商定下一步計劃。

起事前在宋翼家聚集的時候,劉炅不在,如今大事已定,劉炅自然不能錯過這樣的聚會,這不僅關係道舞陰黃巾起事的成敗,跟關係道劉炅自己的生死。

“宋首領,諸位兄弟,”站起來說話的男拱手作揖,他蓬頭垢麵,臉上的血漬還沒有清洗,“剛剛從下麵兄弟那得知,陶之行雖然被斬殺,可他那兒子和幾位夫人卻逃之夭夭,斬草未除根,將來怕會留下禍害。”

“嗯,”宋翼的麵色有些難看,“可是那人稱父為官,子為謀,可為謀父前程的陶程敏?”

“正是!”

陶之行三個兒子,大兒子陶程敏少年成名,為人穩重精明,且在舞陰縣極少路麵,但其才華卻名揚舞陰,曾經北麵流匪作亂,在舞陰北麵占據山頭常駐,而那時舞陰兵員募集並不充足,那群流匪宣言,三天內拿下舞陰縣城。

後來陶程敏遠行堵陽、博望兩線,借來精兵數千,兩路人馬包夾化解了流匪危機,為舞陰未動一兵一卒,而且還從流匪的物資中收益頗豐,成功將舞陰縣從受害者變成了坐收漁翁之利的一方。

這樣的事跡還有很多,最關鍵的時候,陶之行那兒子年紀還小,據說不到二十,見過他的人都說,陶程敏這人將來必成大事。

起事前,軍中曾有人言,如果舞陰縣掌全的人是陶程敏,也許就沒有他們什麽事了,如今,陶程敏跑了,他會以什麽樣的身份回歸,代他回歸又會有什麽樣的動作,這些都不得不防。

“元朗兄,你以為陶程敏會前往何處?”宋翼瞥了眼劉炅,問道。

“南陽,郡守褚貢。”六個字,這是劉炅全部的思考,如果陶程敏想要為父報仇,隻有舞陰縣的上級,南陽郡守褚貢才有實力幫助他做到。

從地理上看,南陽郡府位於舞陰的西邊,路途多山水,隻要陶程敏出了舞陰縣,便可遁於山水間,也不用擔心追兵。

劉炅又道,“如果陶程敏去了南陽郡的話,一時半會也不用當心他了,畢竟渠帥鎮守南陽,固若金湯,即便是褚貢也翻不出什麽風浪。”

劉炅自然不會告訴他們,史書上記載,南陽郡守褚貢很快會被渠帥張曼城玩死。

“元朗兄言之有理,”宋翼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們暫時不用去理會陶程敏,如今舞陰縣大事已定,太平道傳遍天下,我們的目光不應至盯著舞陰不放,而應穩固後方,圖謀長遠,為響應天公將軍號召,我們需進攻比陽、博望、堵陽等地,解救那些地區受苦受難的黃巾兄弟!”

言及此,大堂內眾人神情肅穆,展現出同仇敵愾之氣概,隻聽有人道,“一切聽宋首領指揮!”

當然,也有打下舞陰縣嚐到甜頭的人,“宋首領,大事已定,局勢未穩,可修整幾日再做打算,畢竟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後援物資需要充足才可開戰。”

說到糧草,便有人目光恍惚,似對宋翼分糧的舉動不滿,但不敢直言。

一番討論之後,諸人鎖定下一個目標:堵陽。

宋翼忽然開口道,“三日後兵發堵陽,然舞陰經曆尚有許多官府餘孽,有消息稱,許多官府餘孽逃到了比陽地界,擔心他們會乘我們並發堵陽之時,偷襲我們,劉炅兄弟,你本是玉陽裏人,靠近比陽,後麵防備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堵陽、舞陰、比陽呈直線分布,堵陽最北邊,舞陰居中,比陽最難,玉陽裏靠近比陽縣,宋翼讓劉炅會玉陽裏鎮守,從軍事戰略上來看,並無任何問題,甚至可以說,這是絕對重要任務。

在場的眾人,的確隻有劉炅是玉陽裏出生,這項任務,他當仁不讓的接受。

聚會散了,諸人紛紛離去,唯獨宋翼還端在在木椅上,他臉上露出詭異的笑,他手中有一飛鴿傳書的信箋,他打開信箋再瞥了一眼:自懷往比陽。

陶程敏,字自懷。

他獰笑著,順手將那信箋撕毀,並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