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借錢
一次，韓鈺母親壽辰，她壯著膽子回家去探望母親。
韓鈺剛在娘家待了一小會兒，就聽到韓忠民踹門的聲音，母親情急之下，把韓鈺藏進衣櫃裏。
聽到韓忠民氣勢洶洶質問母親的聲音，韓鈺躲在衣櫃裏，嚇得不敢動彈。最後還是母親給了他些錢，韓忠民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母親對嚇壞了的韓鈺說：“以後別回來了，有事讓人給你帶話。”
以後韓鈺很少回娘家，阿娘實在想她了，偶爾會來家看她。逢年過節，韓鈺讓兒子去給父母送些米麵盡孝。二十多年就這樣過去了。
前兩年，韓忠民不知怎麽知曉了韓鈺的住處，他跑到韓鈺家，發現二十多年沒見麵的妹妹已是人過中年，早已沒了當初的美豔。這才放棄了內心齷齪的想法。
但他不甘心這樣白白來一趟，耍著無賴要錢，說父親病了，沒錢醫治。韓鈺雖不相信，但因為擔心父親，又想盡快轟走韓忠民，就將家裏僅有的半貫銅錢悉數給了他。
過來兩天，韓鈺讓大兒子陪著去了娘家，才知道韓忠民騙了她。
此後，韓忠民隔三差五來騙錢耍賴，韓鈺的大兒子忍無可忍，狠狠揍了韓忠民一回。韓忠民才略微收斂了些。
今年年初，知道韓鈺的大兒子去部隊服役，韓忠民有恃無恐，又經常跑來要錢。如果韓鈺不給，他看到什麽就搶什麽，明和的父親和他論理，他揮舞著拳頭叫囂，韓鈺擔心老公吃虧連忙拉開他，任那土匪胡搶亂拿，一走了事。
那天，明和從樹上摔下來，腳骨摔斷，需要請郎中捏骨。但前一天，父親的俸金剛剛被韓忠民搶了去，家裏一文錢也沒有，韓鈺無奈，隻好去娘家，想找父母討要幾文錢給兒子請郎中。
沒想到，回家竟然碰上了剛要出門的韓忠民。
韓鈺雖然不想見到韓忠民，但起碼現在的韓忠民已經不再對她做非分之想了，再加上韓鈺一心牽掛兒子，沒有在意韓忠民，看他走了，韓鈺紅著臉把自己的來意告訴父母，父親已經六十多歲了，還在賣胡餅，韓鈺很愧疚，可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隻能來求父母。
父親歎著氣說：“韓鈺，你來晚了，那混賬東西剛來過。”
母親在一旁抹著眼淚說：“這是造的什麽孽啊？”
韓鈺一聽，默默走了。
她剛走出院門幾步，一個人突然衝出來，橫在她麵前。
韓鈺抬頭一看，正是韓忠民。
韓忠民右手舉著一個錢袋，在韓鈺麵前晃著說：“妹子，兄長這裏有錢，你要不要拿回去給明和看病？”
韓鈺眼睛瞬間亮了一下，但她知道，韓忠民是不會給她一文錢的，隨繞過韓忠民，低頭就走。
韓忠民在她身後說；“唉！可惜了明和俊秀的外表了，以後怕是成了瘸子嘍！”
韓鈺聽了這話，轉身問道：“說吧！你有什麽條件？”
韓忠民說：“兄長這也是為了幫你，這錢是某韓忠民的，你要拿去，起碼要寫一張借據吧！——五分利，一個月後還錢！”
韓鈺雖然不相信韓中民，但救兒心切的她僥幸地想：韓忠民一定是為了掙得高利息，想趁機撈一把而已。
韓鈺不識字，等韓忠民寫好借據，韓鈺便壓了手印。
韓忠民收起借據，揚長而去，韓鈺欲哭無淚，隻恨自己輕信了這無賴。
失魂落魄的韓鈺捶打著自己的頭，忽然觸到耳朵上戴了多年的一對金耳環。雖然它值不了多少錢，但當了給和兒請郎中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對耳環是結婚以後，明和父親打給愛妻的。也是韓鈺唯一的一件首飾。它見證了夫妻二十多年的感情，也承載著老公對自己的關愛。但為了救明和，韓鈺狠狠心，還是走進了當鋪。
韓鈺帶著錢到了醫署時，天晚了，已經到了宵禁時間。醫署的大夫們都不肯出診，韓鈺苦苦求了半天無果。
最後還是一位好心的雜役告訴她一位私人郎中的地址，韓鈺謝過之後，到那位郎中家裏請了他，才上門給明和醫治了腳傷。
明和聽得唏噓不已，沒想到母親為了給他請大夫，惹出這麽大的麻煩來。
看來。韓忠民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一定會再來鬧事。
明和正安慰母親，父親回來了。
聽了明和的講述，父親緊緊蹙著眉頭，他看了看妻子的腹部，已經是一片淤青。
李連君回頭吩咐兒子道：“去拿塊熱毛巾過來。”
韓鈺急著說：“不行，明和的腳…”
明和已經架著拐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帶著熱毛巾又拐回來了。
他把毛巾遞給父親，默默出來了。
明和看著院子已經被那兩位大伯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歎了口氣，去收拾自己的屋子。
明和聽見阿娘在哭泣，父親一直在低聲勸慰。阿娘壓抑的、憤懣的哭聲讓明和差點落下淚來。
如果不是自己無緣無故穿越到這個苦難的家庭，如果不是自己突發奇想從樹上故意摔下來…起碼，今日的悲劇不會發生。
天晚了，明和想起阿玥阿璐還在鄰居家，他一瘸一拐地出門去接妹妹們回家。
“三兄——”
“三兄——”
明和抬頭一看，那兩位大嬸已經帶著妹妹們回來了。阿玥阿璐看見明和，老遠便開始大喊。
走近，一位大嬸遞給明和一個盤子，說：“三郎，這些蒸餅拿著給你阿娘吃吧！”
另一位大嬸說：“阿玥阿璐已經吃過晚飯了，快帶她們回去休息吧！”
明和接過盤子，謝過兩位大嬸，帶著妹妹們回去了。
兩個妹妹衝進阿娘的房間，看到阿娘，又一起大哭起來。
阿娘掙紮著坐起來，一左一右抱住兩個女兒，不斷安慰受了驚嚇的阿玥阿璐。許久，哭聲才慢慢平息下來。
父親端過來半碗中午的剩粥，讓阿娘喝，阿娘搖搖頭。明和趕緊把大嬸送的蒸餅拿過來請阿娘吃，阿娘還是不肯吃。
一家人淒淒慘慘戚戚，度過了這個不眠之夜。
母親躺了兩天，硬是撐著爬了起來。
全家人膽戰心驚地等著韓忠民來鬧事，但三天過去了，五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韓忠民始終沒有再出現。
韓鈺僥幸地想，韓忠民拿走了絹帛和米麵，可能不會再來要錢了，畢竟他理虧。
度過了黑暗的日子，一家人慢慢忘記了陰影，開始了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