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見高僧
走過一座寺廟，明貴說：
“明和，今日大慈恩寺正好有舉行具足戒的儀式。聽說有些受戒的僧人是揚州過來的，你有緣分，有幸觀之。”
明和高興地說：“明和承蒙二兄照顧。”
明貴指著不遠處對明和說：
“明和，那邊有更衣室，你自行去吧。二兄去和掌事會知一聲，以免唐突。”
“二兄請便。”
遊覽了半日，明和確實有些內急了，他和二兄分手，急忙向更衣室方向跑去。
“咚——”
明和跑得急，遂和一人撞了個滿懷。明和趕緊道歉：
“抱歉，抱歉，您不要緊吧？”
明和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位年輕僧人。
隻見此人麵相溫和，圓臉善目。身上的僧服明顯和二兄的不同，看上去比較講究。
僧人雙手合十，對明和說：“阿彌陀佛！不妨事，施主請便。”
僧人說完，行了個禮，轉身走了。
明和從更衣室出來，看見地上掉了什麽東西，他順手撿起來，打開一看，原來是一份度牒。
明和想到剛才那位年輕僧人，他掉了度牒，一定焦急萬分。
明和拔腿就跑，追了不遠，就看到剛才那位僧人。明和放聲大喊：
“師傅，留步！師傅你掉了東西。”
那位僧人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明和忙把手中的度牒奉上。
那位僧人沒有接度牒，而是愣愣地盯著明和。
明和見那人半天不接，拉過他的手，塞進他手中，說：
“給，是師傅掉的吧？許是剛才某過於莽撞，衝撞了師傅，還請見諒！”
那人還是一言不發，細細端詳著明和的臉。眼裏盡是詫異神色。
明和被看得不好意思，以為自己臉上蹭上了什麽，就用袖子抹了一把 ，說：“某告辭了！”
明和說完轉身就走。這時候，那僧人喊住明和：“施主留步！”
明和站住，看著那僧人。
年輕僧人試探著問明和：“施主不是此時此地之人？”
明和奇怪了，還沒有人說他不是此地之人，他反問僧人：
“某是長安人氏，家在蘭陵坊。如何不是？”
僧人兩眼定定看著他說道：“施主麵相有異。貧僧所言此地非‘此地’。施主心知肚明。”
明和驚呆了，但他不相信這位年輕僧人知道自己的來處，便大膽說：“出家人不可打妄語。”
明和有些心虛，隻能裝傻充楞。
那僧人看明和不想說破，隨施禮告別：“日後有緣，還會再見。施主請便吧！”
僧人說罷竟自轉身走了。留下明和愣在原地。
明和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讓那僧人看出倪端。
心裏一陣狂跳，頭上竟然冒出冷汗來。
他看著僧人離去的方向，目光呆滯，像失了魂一般。
二兄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跑過來，說：“三弟，如何跑到這裏？讓二兄一頓好找！”
明和沒有說話，任二兄拉著他走。
明和暗想：
“難道那位年紀輕輕的僧人竟然能看到自己的真身？”
“就算能看到，也應該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得道高僧啊？”
“那僧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不可能有什麽造詣。也許他是蒙我呢！自己不該心虛。”
李川感覺自己就像被照妖鏡照出原型的妖怪，在那位僧人的火眼金睛下，褪去華麗的外裝，顯出原本醜陋的真身。
明貴看弟弟突然臉色蒼白，頭冒虛汗，關切地問：“明和，你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到禪房休息片刻？”
明和回過神來，應和二兄道：“無妨。二兄是要帶三弟去看具足戒吧！”
看明和沒事，明貴放下心來，囑咐三弟：“三弟沒事就好，記著進了大殿隻能觀不能言。”
“明和記下了。”
明貴帶著明和從側門走進一座宏偉莊嚴的大殿。隻見大殿裏站滿了穿著不同僧服的僧人。
大殿最前端坐著幾位年長的僧人，還有一排穿著相同，很像剛才明和碰到的那個僧人穿著的僧服。
明和定睛一看，不是很像，確實完全一樣。
但那些人背對著明和，明和看不見臉，也不知道有沒有剛才那位火眼金睛的僧人。
其他人，一看便知是些普通僧人。他們穿著藍色的僧袍，雙手合十，微微低頭，和二兄一樣，都是些捧場的。
隻有自己一人，和大家截然不同。明和迥然有一種“雞立鶴群”的感覺。
明和被大殿裏莊嚴、神聖的氣氛感染，突然間心平氣和，忘記了一切煩憂。
聽二兄講，具足戒是僧侶的最高戒律。受具足戒表明受戒人的學問已經達到高深的程度，有了講授的資格。
明和暗想，可能和現代的博士後水平差不多吧？
具足戒儀式正式開始。
那幾位準備接受具足戒的僧人轉過身來。
明和驀然發現，其中最年輕的一位，就是剛才那位一語中的、發現自己真實身份的“高僧”。
明和趕緊低下頭去，恨不得藏在二兄身後。唯恐那僧人發現他，然後像孫悟空一樣騰空而下，一棒把自己打回李川的原型去。
過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明和悄悄抬起頭，才發現那幾位受具足戒的僧人一直低著頭，根本不可能看這邊。
他膽子慢慢大起來，盯著那個奇怪的年輕僧人。後悔自己剛才拿著他的度牒，忘記看他的名字。
等具足戒一結束，明和第一個從剛才進來的側門躥出去，比兔子還快。
明貴在後麵喊：“三弟，跑什麽！又沒人追你！”
二兄不知道明和這是有心躲避。招呼他說：“走，隨為兄用膳去。”
明和聽說有齋飯，高興地說：“好哇！還有齋飯！”
明和高高興興跟著二兄去用膳。
別看是素齋，明和沒想到比家裏吃的豐盛多了。
不但菜肴品種豐富，還有素湯。主食是蒸餅，管夠。
明和一嚐，味道也不錯。這些天，總覺得沒有吃的太飽過。今日可要放開肚皮好好吃一頓了。
兩人正吃著飯，一個小沙彌走過來傳話：“慧心師兄，彥通大師請你過去。”
明貴囑咐明和： “三弟，你慢慢吃，二兄去去就來。”
明貴跟著小沙彌走了。明和繼續大快朵頤，吃得有滋有味。
“小施主好胃口啊！”
突然聽到有人說話，沉浸在美食裏的明和不得不抬起頭。
用腳後跟都想到了——正是明和一心躲避的那個年輕僧人。
明和突然間不怕了——有什麽好怕！大不了讓我現出原形，送回現代去！
看明和正吃著，僧人微笑著問：“貧僧可否坐下說話？”
明和這才看到人家手裏端著飯呢！起身招呼：“高僧請坐！”
說著還往旁邊挪了挪，以示友好。
明和決定以不變應萬變，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僧人自我介紹說：
“貧僧俗姓淳於，揚州江陽縣人氏。家父是位商人，也是佛教徒。貧僧從小受父親影響，一心向佛，十四歲出家，從名僧道岸法師學佛。此次來長安受戒，也是和施主有緣。”
明和正等著對方發問刁難自己，沒想到，這位高僧如此坦誠地做了自我介紹，一時倒把明和弄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