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生辰綱

六月正值暑天,特別是到了午時的時候,頂頭的大太陽曬的人都睜不開眼睛。

偶爾路過的一陣風,也是帶著燥熱之氣,讓人覺得這風還不如沒有。

在濟州段的一條官道上行著一字型的十輛兩匹馬拉的大車,車上放置著一個大木箱,箱中裝的不知是何寶貝。

隻見每輛車上均插著一麵小黃旗,上麵寫著敬獻太師生辰綱七個紅體大字。

領頭的一員將官,頭戴皮盔,皂衫籠著一付熟銅甲,下穿一對戰靴,係一條緋紅包肚,騎一匹鵝黃馬,打扮的是板板正正。

不過後麵的是個騎馬的廂軍和十個趕車的鄉兵都是袒胸露腰,軍容不整,都被太陽奪去了精氣神。

領頭的將官隻顧自己威風,倒也不管身後的軍士是個什麽造型。

這一路行來,都沒有幾個大樹好乘涼,身後的軍士怨聲載道的道:“周軍牌,這些日子弟兄們都累慘了。這幾十裏都沒休息了,我們是不是該找個地休息一下?”

周軍牌叫周謹,是大名府的軍中副軍牌,相當於後世的副連長。

因為周謹弓馬嫻熟,槍法精深,又是大名府團練使的親軍軍牌,這才得了這番榮耀去京師看一看大宋的繁華。

若能得蔡太師青眼,那麽輕輕鬆鬆的留在禁衛中做個小校不成問題。

因此周謹一路之上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生怕一個不好毀了自己的前途。

周謹對自己的軍中兄弟還是不錯的,畢竟六月天的陪自己走上一遭確實不容易。

周謹看了看前麵,前麵有一處高崗。高崗上麵鬱鬱蔥蔥的生著不少大樹,看起來是個涼快的地方,於是道:“小的們看到前麵那處高崗了嗎?那裏有涼陰,我們就去那裏休息吧!”

一行人來了精神,一鼓作氣的趕到了黃泥岡。來到了黃泥岡之後,鄉兵連馬車往地上一放,就癱倒在了鬆樹地下一點也不願動彈。

十個廂軍也好不到哪裏去,稍稍到旁邊解決了問題後,也坐在鬆樹底下拉扯著衣襟,想把淋漓的大汗全部散發出去。

唯有周謹振奮著精神打量著周邊,有些擔憂的道:“此地茅草從生,滿地亂石,倒不像是一處善地啊!”

此時一名將近五十歲的衣著光鮮的老者從最後一輛馬車中鑽了出來道:“我家郎君那可是大名府的留守相公,此番敬獻的是太師的生辰綱。

想必沒有大膽的毛賊敢動我們的腦筋,不然太師和我家相公還不滅了他們的九族!”

幾個廂軍紛紛道:“老都管吃的鹽比我們吃飯還多,走的橋比我們走的路還多,軍牌,聽老都管的準沒錯!”

這是周謹突然“咦”了一聲道:“小心,對麵那裏好似有古怪的人影?”

十個廂軍拿起了長槍跟著周謹緩緩摸了過去,老都管指揮著十個鄉兵持刀收好板車。

周謹帶人過去以後一看,原來不遠處的樹林中正躺著光著膀子的七個人。

看見周謹衣甲鮮亮的領著十個軍校,林中的七人誠惶誠恐的跳了起來,其中一個麵頰生著紅色胎記的漢子有些瑟瑟發抖的道:“不知軍爺何事?”

周謹目光銳利的問道:“你們莫不是此地的強人?”

紅色胎記漢子哭天喊地的道:“軍爺,我們不過是些幹小本生意的人,經過一路的搜刮,實在是沒有油水了,還望軍爺放小人們一條活路呀!”

周謹斥道:“休要胡說,我等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強人,要你們什麽油水!快說,你們是幹什麽的?”

紅色胎記漢子掀開了放在旁邊的小推車道:“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販了些甜梨到東京去賣,正好路過此地,見有些涼陰,是以過來乘涼啊!

剛才我們兄弟幾個聽到了外麵有聲響,還以為真有強人出沒。是以小人就前去查探,沒想到驚動了將軍。

冒犯之處,小人無以賠罪,且請軍爺們吃個梨子,權當是賠罪了!”

說完取了甜梨就往周謹手上遞,周謹戒心不減的道:“且慢,我看你們幾個手中老繭甚深,看起來是常年打磨武藝的人呐?”

紅色胎記漢子道:“將軍您也知道,如今這路上亂,我們難免要學些武藝防身。我等不過隻是粗通武藝,倒讓將軍見笑了!”

周謹看了看幾人,心中還是放心不下的道:“梨子還是留給你們去東京賣吧,畢竟是小本買賣,我們也不能亂吃亂喝!”

供熱胎記漢子畢恭畢敬的將周謹送了回去,反身折回道:“這個家夥好謹慎呐!”

這夥人非是旁人,紅色胎記漢子當然是晁蓋在半路上救下來的劉唐,可謂死黨。

剩下的六人就是晁蓋公孫勝,吳用和吳用找來的兄弟三人,名為阮小二,阮小五和阮小七。

阮家兄弟本是濟州梁山泊附近石碣村的村民,日常以打漁為生,也曾在梁山泊裏做著私商。

三兄弟在梁山一袋也有些名氣,立地太歲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和活閻羅阮小五都是一時的狠人。

隻是因為梁山泊來了一夥強人,三阮與之碰了幾次,沒討著好,是以暫時就丟掉了營生。

三阮經濟不景氣,賭債欠了一大堆。是以在吳用的勸說之下,幹脆入夥了晁蓋,想要來一票大的。

吳用輕聲一笑,道:“任他奸滑似鬼,也免不了著了我們的道。看著吧,該白勝上場了!”

吳用常自詡有張良陳平之才,但一直沒有施展才華的機會。現在機會終於來啦,吳用忍不住對自己的計謀得意的笑了起來。

不一會的功夫,黃泥岡的下麵響起了一陣粗糙的歌聲,“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樓上王孫把扇揺!”

一首小曲唱的這幹熱的天似乎又熱了,樓上的王孫不出半分力,看著樓下的人大汗淋漓不得閑。

這讓眾軍產生了一些同仇敵愾的念頭,自己等頂著夏日炎炎辛辛苦苦一個月跑了幾千裏路,就是為了將樓上的王孫再往上供一些,你說這氣人不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