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上這個時候還在寢宮加班，我懷疑他讓我來根本就不是為了侍寢，我在一片尷尬的靜謐中被指著坐到一邊的軟凳上去，皇上在書桌前皺著眉頭批奏折，我在下麵緊張的吃桌上擺的點心，雖然比不上皇後娘娘做的紅梅抱春，雖然比不上皇後娘娘做的糖蒸酥酪，雖然比不上皇後娘娘做的廣寒糕······我越想越難過，越難過越想吃，然後就緊張兮兮的吃光了桌子上的糕點。

我正要伸手去拿最後一塊，另一個人的手搶了先，我抬頭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大概是我沉浸在悲傷裏的時候吧，皇上已經起身了，我卻沒發現，現在趕緊慌裏慌張的站起來行禮，他卻扶了我一下，拿起那塊點心，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問我：“喜歡這個？”

我不知道該喜歡還是不該喜歡，而且要論喜歡，它根本沒有皇後娘娘做的好吃，但我記得小時候祖父抱著我教我不要撒謊，於是我就真的很誠實的搖了搖頭。

皇上似乎笑了一下，問：“為什麽不喜歡？禦膳房的手藝普天之下難出其右，這樣的口味你也看不上？”

我隻好老老實實地說：“也有句話說眾口難調，各、各花入各眼，妾不是看不上禦膳房的手藝······”

皇上這次是真的笑了，促狹我：“不喜歡還吃了朕兩盤子的點心，你可知那是備著給朕的？”

我慌了，忙要跪下去請罪，被皇上抱起來，低頭親了親我的臉，我還沒被男子親過，臉上一下紅透了，結結巴巴地說妾不知，妾有罪。

皇上說無妨，你不喜歡這個，日後朕讓他們做別的來。

我被皇上壓進床榻時還迷迷糊糊的想，可我隻喜歡皇後娘娘做的小點心，那該怎麽辦？

皇上一直親我的臉，啄我的嘴唇，我什麽都不知道，又覺得如果當著皇上的麵哭也太失禮了，隻好咬著嘴唇要自己不許哭出聲。皇上就溫柔的哄著我要我不要怕，他看起來那麽冷酷的一個人這樣溫柔的哄人是很難讓人招架的，尤其是對女孩子來說，我當然也招架不了，隻知道自己暈暈的，最後的還是哭了。

醒過來的時候皇上已經連衣服都穿好了，我連滾帶爬的起來，尷尬又窘迫的坐在**，皇上笑著看我，問我怎麽了，我可憐巴巴地說：“妾、妾該服侍陛下更衣的······”

皇上就又笑，他之前都不笑，現在笑起來好好看，湊過來屈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說：“小女兒家貪睡是應該的。你是餘相的孫女，有小字沒有？”

我搖搖頭。

皇上就想了想，說：“朕賜你一個小字好不好？你叫阿歡，朕賜你一個小字叫寧寧，好不好？喜不喜歡？”

我哪敢不喜歡，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連忙規規矩矩的行禮謝恩了。皇上臉上的笑意就加重了不少，愛憐的摸著我的臉，管我叫寧寧，吩咐人替我更衣，然後送我回毓秀宮。

淑妃娘娘看起來一晚上都沒睡，都有黑眼圈了，我一進門就撲到她懷裏去，幸好淑妃娘娘有在勤加鍛煉，沒被我這個小胖墩壓倒。淑妃娘娘捧著我的臉來回看，氣衝衝的罵皇帝是個禽獸，又抱著我問皇上為難我沒有，我在她懷裏搖頭，淑妃娘娘身上也香香，我不舍得出來，低聲說皇上對我很好。

淑妃娘娘放心了，拍著我的背說，那就好，那就好。

聖旨和賞賜很快就來了，宣旨的太監讀了好長一堆話，但我小時候沒好好念書，隻聽懂了什麽什麽德，什麽什麽容，什麽什麽良，最後封我做婕妤，封號寧。一下從七品美人到三品婕妤，立地成仙都沒這麽快的，我一臉呆滯的看著那些宮女太監喜氣洋洋的把那些賞賜往我屋裏搬，淑妃娘娘和蘭寶林在旁邊幫我挑，有用的用起來，擺設也放好位置，剩下的收進庫房裏。蘭寶林挑了一匹蜀錦，要用塊好漂亮的布給我做新衣裳，我好高興，中午一口氣吃了三大碗飯。

我們去未央宮給皇後娘娘請安時皇後娘娘也好高興，拉著我說：“皇上喜歡你就好，我給你的東西你都用上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點點頭又搖搖頭，皇後娘娘就懂了，用了沒完全用。她也不怪我，還是笑眯眯的，我好喜歡看皇後娘娘笑，笑起來就更像仙女了，我把侍寢的事一件一件給她說，說禦膳房做的點心不如皇後娘娘做的好吃，說皇上給我起了個小字叫寧寧。不知為什麽，皇後娘娘聽到這個臉色稍微變了一下，不過很快就維持住了，憐惜的摟著我，說：“喜歡吃我做的東西呀？阿歡喜歡吃我做的東西，我多做點給你吃好不好？”

聽到皇後娘娘要親自給我做點心吃我就高興，黏著她想對我娘撒嬌一樣蹭來蹭去，把她逗得笑起來，至於皇後娘娘剛才是在憐惜我還是憐惜誰，我也說不好，我覺得她還是挺喜歡我的，因為她真的給我做了梅花餅和紅梅抱春，都好好吃，我想打包一份回毓秀宮，但沒來得及，因為皇上又召見我了。

我有小脾氣了，我有點不高興，我覺得皇上屬實不是什麽好人，為什麽晚上飯點還沒過就召見人？皇後娘娘看出我的小情緒，笑得前仰後合，她又說我好可愛，不要緊，想吃的話她隨時都能給我做，還問我：“怕什麽？景仁宮又不會飛，我也不會跑呀。”

嗚嗚，皇後娘娘真是普天之下第一大好人。

皇上要我跟他一起吃飯，菜品都不是很精致的樣子，大魚大肉的，我卻很喜歡，要不是不能禦前失儀，我恨不得直接抓起大肘子啃，誰會斯斯文文的用筷子一點一點撕！皇上可能看出來了，笑著問我是不是喜歡吃，我連忙點頭，生怕這次說不喜歡他就真的讓人撤下去了。

皇上很開心的笑，往我碗裏夾五香鹵牛肉，我不知道宮裏還有這麽正宗的鹵牛肉，好吃的就像剛從西大街買回來一樣，我吃的形象全無，皇上一點也不責備我，晚上又牽著我的手，捏我的指尖，又捏我的指肚，問我會不會射箭。

我當時已經困得顛三倒四，在皇上懷裏東倒西歪，半夢半醒時說胡話一樣回應他：“妾——妾念家塾的時候學過一點，但是不太會······淑妃娘娘會，淑妃娘娘很厲害的，她什麽都會。”

皇上輕笑了一聲，有些意味不明的：“射箭多了這裏會有繭子。”他說話的時候捏著我的手，似乎很好玩一樣，捏捏再捏捏，又有點惋惜地說：“不過不會也好，寧寧的手真好看，指若削蔥根······”

他後來又說了什麽我也沒聽清，因為我太困了，但皇上不給我睡覺，非要我叫他靖平哥哥，那是皇上的名諱，怎麽能亂叫？我不肯，他一定要我叫，在我耳邊低低的笑。我又委屈又生氣，吧嗒吧嗒掉眼淚，最後還是妥協了，睡著以後還是覺得他屬實算不上什麽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