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聖女塞西莉亞

高德自己的小隊中原本有七名成員:作為隊長身經百戰的戰士高德;迅捷的斥候,身手敏捷一擊斃命的弓箭手溫黛爾;帝國承認,擁有稱號“赤”的魔法使泉·格雷希爾;精通劍術與各種強化類魔法的魔劍士賈維斯;暗匿於黑夜,殺人於無形之中的女刺客伊麗莎白與藏在陽光之下,運用東方秘術刺殺目標的東方少女真砂玥,以及平時最不起眼,但卻是小隊中最不可或缺的小主教塞西莉亞。

這其中以塞西莉亞的身世最為坎坷。出生在貧窮農戶人家中,塞西莉亞從小便知會了太多這個世界的黑暗麵,她的父親是村裏的鐵匠,酗酒好賭;母親則是出了名的**,經常趁著丈夫不在家與他人尋歡。這一切都被幼小的塞西莉亞看在眼裏,她曾試著改變這些。

在一個雪夜,她穿著邋遢的衣服跑到賭場,見到了正在興頭上的父親。他雙眼通紅地盯著骰子罐,生怕有人出千,可結局最終還是讓他失去了全部賭注。懊惱的心情直衝頭頂,他一把拉過自己的女兒用噴著酒氣的兔唇吼著“搞什麽!”

塞西莉亞告訴正在氣頭上的父親家裏出了事,可得到的卻是父親的一頓毒打,而後又是母親的痛苦折磨。

“看啊,你這野女兒把什麽都說破了!”母親的情人大吼著摔破酒瓶,與塞西莉亞的父親扭打在一團。碎掉的玻璃碴濺到了塞西莉亞的臉上,劃破了她稚嫩的臉蛋,而母親居然出於羞惱狠狠地撕開了女兒的傷口。

用塞西莉亞的話說,她絕對無法忘記那一晚有多痛,盡管這之後的冒險生涯裏她也受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傷,但她無論如何也忘不掉那一天發生的事。不僅僅是可愛的臉蛋毀於一旦,她幼小的心靈也被刺得千瘡百孔。在這之後,人們常常看到塞西莉亞用手托著被撕破的一邊臉,雙眼失神地挨家挨戶乞討。

如果不是大主教霍恩海姆救了她的命,塞西莉亞或許就因風寒與饑餓死在那個冬天了。

被大主教所救,塞西莉亞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一名侍神的小主教。她比任何人都刻苦地學習神聖術,她比任何人都要相信神明能給人帶來幸福與救贖,她自身就是再好不過的例子了。塞西莉亞主動承擔起教會內大大小小的事務,從最基本的福音傳頌到參與到各種戰鬥中,她用神聖的力量為人們驅散痛苦,用一顆聖潔的心嗬護著每一個遭世界不公的人。

高德與塞西莉亞相遇也是在一個雪夜。

還差一位冒險者才能組成七人小隊,而聖祭司高德是怎麽也不會考慮的職業,畢竟每一位聖祭司都是有爵位的人,他們怎麽會加入自己寒酸的小隊呢?

那一夜,他在冒險者協會遇到了同樣在尋找隊伍的塞西莉亞。大主教告訴塞西莉亞,既然想為這個世界傳頌福音,就必須要經曆足夠多的磨難。不懂得他人痛苦就一味宣揚自己的信仰,便是強加給他人一份罪過。

但才來到冒險者協會的塞西莉亞就碰了壁。雖然她曾參加過無數次戰鬥,有著豐富的救助經驗與保護意識,但她隻拿到了黑鐵級的冒險者紋章。許多人先是嫌她級別低,而更多的人則是忌憚塞西莉亞那張恐怖的臉。

塞西莉亞撕下了高德剛剛貼在公告欄上的招募告示,認真地閱讀上麵的內容。內容不多,但塞西莉亞歎了口氣,轉而離開了冒險者協會。高德也需要至少黃銅級的主教,看來這下隻能先回教會了。

高德卻注意到了她。

冒險者協會的門外很熱鬧,大家聚在一起不知在看些什麽。同樣被吸引的塞西莉亞走進一看,眼前的場景讓她震驚:一群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不知因何原因在痛打一位兔唇的老者,一邊痛打一邊大罵著。老者無力還手,隻能死死躬身護住懷裏沾了泥土與雪水的黑麵包。顯然,這些人是因為老者偷了他們的麵包而勃然大怒,但無論他們怎麽毆打他,他也隻是大聲哀嚎,身子卻不放鬆一分。

“請你們住手!他的麵包錢我來付行不行?你們不要再打他了,求你們了!”

塞西莉亞製止了這些動粗的年輕人,趁著他們停手的一瞬間用【聖壁】護住了挨打的老人。她大步走到老人身前用身體護住了他,並從潔白的主教服口袋裏取出了幾枚銀幣給他們。

“就這麽點錢,你打發叫花子呢?我告訴你,這老東西沒少在我們那偷東西,今天是叫我們逮了個正著,不賠我們一枚金幣想都別想!”

“可是我就帶來這些……”

“那你是故意惡心我們了?哎呦,教會的主教大人居然瞧不起我們這些平民啊!擺架子是不是?瞧瞧你那張醜臉,長成這樣還敢做主教?”為首那人罵得最凶。

“要不這樣,你給我們來點特殊服務,我就免去他那點欠款。嘿嘿,我還沒玩過女主教呢,說不定這身幹淨的衣服底下藏著一個別樣的身體啊!”

麵對這些人不善的目光,塞西莉亞沒有退縮。她堅定地守在那名老者身邊,就算知道接下來可能要發生什麽,她也選擇接受。

砰砰砰。

一個身影閃過,隻是一個呼吸的功夫,剛剛那些人就已經哀嚎著以各種各樣的姿勢躺在地上了。剛剛對塞西莉亞發起騷擾的那個人被揍得最慘,臉上滿是淤青,肚子還被人來了一腳。誰都沒反應過來,黑發的男人就站在他們麵前了。

“對一名主教不敬,你們還真是活夠了啊。”

說著,男人掏出一枚金幣扔到那騷擾塞西莉亞的人臉上。

“拿著錢滾!”

幾個傷得不算重的人急忙拖著受傷的同伴離開了,而看熱鬧的人也逐漸散去,他們爭議著孰對孰錯,有對高德的做法表示讚揚的,也有鄙視他這種做法的。但這些都與高德無關,他不在乎。

“爸爸!”

見到人群散去,塞西莉亞這才全力治療起老者。但他本就身體虛弱,又受了這麽多致命傷,已經無法挽救。望著口吐鮮血奄奄一息的父親,塞西莉亞覺得自己真沒用,真的還做不到為他人傳頌福音,自己還遠遠不是一名合格的主教。

在那之後,高德從大主教霍恩海姆口中得知了塞西莉亞的身世,邀請了還是黑鐵級冒險者的塞西莉亞加入了自己的小隊。他知道,塞西莉亞有著其他主教所不具備的最為高貴的品質。用高德的話說,她本身就是一位神一樣的好孩子。

可是現實卻是殘酷的。當格拉特妮告知高德,塞西莉亞成為了一名NPC時,他的內心徹底崩潰了。這個他小隊中最堅強最可愛的妹子,居然成為了諸如肉屠子水果店老板那樣隻知道複讀的NPC。

高德按住了塞西莉亞的肩膀,他希望能有一絲希望,能聽到這孩子再對著自己喊一聲“隊長好”。

可當女孩回首,高德得到的卻是溫柔又令他痛心的回話:

“您好,尊敬的冒險者,我是塞西莉亞,還請您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