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話顛沛流離的救世之路（八）
何尋昕和拉娜解釋過這次出現的異象，但拉娜畢竟是村子裏土生土長的淳樸孩子，根本聽不懂龍魂、操控之類的說法。
唯一一個能讓她聽進去的詞就是“幽靈”她聽了之後立馬瞪圓了大眼睛說道：“是說海裏有鬼嗎？”
“也可以這麽說吧。”何尋昕隻能找些她能聽懂的說法，“所以我和琉璃會去山上除鬼，在那之後就沒有這大海怪啊龍卷風什麽的，說白了就是你們這裏會天下太平啦！”
“太好了！太平！”拉娜很高興，明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星星大人您真厲害！”
“我還什麽都沒做呢厲害什麽？”
“沒做也厲害！星星大人最厲害！一劍就打跑了大海怪！”
何尋昕有些無奈，他很想說他根本沒打敗龍魂，他的劍砍過去那龍骨就化成水了，但他也不想打擊拉娜的興奮勁兒，隻能點頭應聲說是。
琉璃端坐在位子上，一口一口認真地嚼著黃米飯，而拉娜則是高興地哼著調子到廚房忙活去了。
“為什麽不跟她說實話？”琉璃問道。
“說實話很麻煩的。”何尋昕端著筷子夾菜。
“可你並沒有打敗……”
“你別總是這麽較真啊。”何尋昕打斷了她，“這樣活著多有趣啊？”
“我沒有‘活著’的概念，我隻是一把劍。”琉璃認真說道。
何尋昕放下筷子打量著她：“請問，飯菜合您胃口嗎？”
琉璃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點點頭說：“很好吃。”
“那不就行了？所謂活著啊，隻要有飯吃有人陪有覺睡，就是幸福的了。”何尋昕裝模作樣地來了句人生哲理。
“可要是我變成劍，這些都不用體會……”琉璃還在認死理。
“那把你的人生分成兩部分就行了唄，劍的狀態下你在戰鬥，人的狀態下你在活著，這樣想不就合理多了？”
琉璃低下頭去，似乎在思考何尋昕話裏的含義。
拉娜忙完了廚房的活，也沒有來飯桌上用餐，而是先到竹樓後的木屋沐浴去了。想來也是因為今早出海後遇到了一係列的事，嫌自己身上髒，不敢與何尋昕同桌用餐的緣故，但何尋昕沒有注意到她這點小心思。
拉娜走後，何尋昕偷眼看著琉璃的側顏，她正認真地進行用餐，話說回來吃個飯就沒必要挺直身板了吧？但這麽看著又覺得她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小女孩。
雖然普通的小女孩不會隨時變成一把鋒利的長劍來……
“我想琉璃大人一定是很喜歡星星大人的！”拉娜睜著明亮的大眼睛又浮現在何尋昕的腦海裏。
喜歡？完全不可能吧？何尋昕搖了搖頭，他和琉璃頂多算是交易關係，他幫她拯救世界，她為他提供力量，除此之外哪還有什麽感情呢？
琉璃發現了他的目光：“你在看什麽？”
“啊！”何尋昕一時心慌，很快又找了個借口，“我在想就我們兩個，能打得到山穀裏的幕後黑手嗎？光是它召出來的海龍都夠嗆。”
“你是救世主，你不該想有什麽是你不能戰勝的，而是想有什麽是你無法完全舍棄的。”琉璃說。
“什麽意思？”何尋昕聽不太明白。
但琉璃並沒有要解答的意思，自顧自地吃著飯，不再理睬她的主人。
“切……”
何尋昕也正端著飯碗，就聽到竹樓背後傳來拉娜的尖叫聲，像是被嚇到了。
何尋昕渾身一震，轉頭就喊道：“琉璃！”
他剛轉過頭，琉璃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在她坐著的位置上留著一把劍，而她身前的飯桌上，端放著空空的飯碗和整齊擺在碗麵上的筷子。
“這麽快？！”何尋昕驚訝，也不知道是驚訝她的吃飯速度還是她變身的速度。
來不及多想，何尋昕抓著劍就往竹樓背後跑去，一腳踹開了木屋的大門。
屋內蒸汽升騰，渾身**的拉娜用一條長長的浴巾遮著自己線條畢露的身軀，看到何尋昕闖進來更是臉上紅暈加深。
但何尋昕也無暇欣賞她的胴體，反正屋內蒸汽也多，他也看不清楚。但他看到木屋的背板上出現了數個破孔，青色的觸須穿破木頭刺入屋內，正要揮向受到驚嚇的拉娜。
“怎麽這裏也有？！”何尋昕揮劍砍斷觸須，拉著娜娜的小手往木屋外跑，下一秒木橋底下的青色溪流裏伸出了數百條觸須，隻一秒的時候就將木屋壓垮了。
“快！快回竹樓裏去！”何尋昕擋在木橋前揮砍著，讓拉娜先跑。
但拉娜明顯被嚇到了，愣在那裏半天都沒有挪動。
“快跑啊！”何尋昕又喊道。
拉娜這回有反應了，她裹緊了身上的浴巾，光著腳啪嗒啪嗒地跑遠了。
但何尋昕麵前的觸須越來越多了，密集得就像是一道青色的浪潮卷湧而來，何尋昕劈開一條觸須，那東西就會化成水重新落回溪流裏，然後再從水裏重新拔出三四根來，簡直沒完沒了。
“看來水是形成它的本源，有水的地方就有這些觸須的身影，它們這次是完全盯上我們了。”琉璃在他腦內說道。
“沒道理吧？我們才剛到這個村子，初來乍到就送這麽一份大禮？我受不起啊！”何尋昕表麵上說著玩笑話，但臉部線條僵硬，每一次揮劍他都是咬緊了牙關的。
“如果這麽說的話，它也可能是盯上這座村子。”
“村子？”何尋昕看著腳底下不斷流淌開來的溪流，心裏忽然一沉，“這些水流，是流向整個村莊的！”
村長家背後是一處水潭，是由懸崖上落下來的小瀑布積攢出來的，而村民也都是靠著這個水潭，挖出了通向村子的水渠，於是這些水通過水渠流向每家每戶，成為了大家最主要的生活用水。
如果水是這些觸須的本源的話……那不就是說村民們也會遭受到同樣的襲擊？！
何尋昕越想越是心驚，不再與這些觸須做正麵抗爭，直接跑回了竹樓內關上門，把沙發和書櫃推下來擋住木門。拉娜這時剛從房間裏走出來，換了一身簡單的居家服。
“快！拉娜！我們必須通知所有的村民，讓他們不要用水！”
拉娜不太明白：“星星大人？剛才那些觸須您都解決了嗎？”
“我解決不解決現在都不是最主要的了，我們必須去提醒每個村民，從這裏流出的小溪裏都藏著同樣的觸須！”
拉娜臉色大變，聽到何尋昕的吩咐就急衝衝地往外跑去，何尋昕也跑出去，琉璃變回人形態，他們兵分三路，必須及時通知到所有的村民才行。
好在何尋昕的決策還算及時，大部分的村民都通知到位了，隻有幾家距離水源較近的人家受到觸須的攻擊，何尋昕和村民們合力，勉強把這些觸須都剿滅了。
在沒有冰之鋒刃的情況下，何尋昕其實就是一個普通人。
在全麵通知之下，所有的村民都縮在了家裏，關緊所有門窗，把有可能的漏洞和裂縫都堵上了。
他們的窗外就是沿著路邊流淌而過的小溪，村民們依靠著小溪而生，平日裏的打水洗衣燒火沐浴做飯都靠這條溪流，現在卻像遠離死神般避之不及，搞得眾人皆是人心惶惶，百般驚懼。
何尋昕他們回到村長家已經是夜深時分，村長已經操勞了一整天早早睡下了，何尋昕他們則是把村長家裏裏外外的門窗全部關死，以免那些觸須趁虛而入。
何尋昕回到閣樓躺下，望著依然明媚的星空歎氣道：“真是累死人了。”
即算是在竹樓內，還是能隱約聽見外麵觸須時不時拍打外牆的動靜，讓人聽得心驚肉跳，就像是死神提著長鐮在外麵敲門。
“海水理應和瀑布的水源不同，龍魂沒道理會出現在這些溪流裏麵。但事實如此，唯一的可能性隻有一個了。”
“你是說那個幕後黑手在搗鬼？他可能是因為我們來了感到了威脅，所以才搞出了這麽多名堂。”何尋昕的雙手枕在腦後，“不過這也說明他還是畏懼我們的，所以我決定今晚就動手，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琉璃站在他身邊，輕聲說道：“你越來越有救世主的風範了。”
“誰？我？為什麽？”何尋昕支起身來。
“你接受了村民們的委托，答應了他們要保護他們，這讓你有了使命感，你開始下意識地為村民們的安危考慮……”
何尋昕說：“這麽做也是必然的吧？”
琉璃卻接著說道：“但背負了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當你需要割舍的時候，你就會受到反噬，最多的責任反噬的痛苦就越大。”
何尋昕皺起了眉頭：“你在說什麽啊？”
琉璃剛要開口，這時候門板上傳來了敲門聲，門後是拉娜輕輕的聲音。
“拉娜？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啊？”何尋昕拉開門，拉娜穿著睡衣抱著一條長條形枕頭，和她人差不多高。
“我……我有點害怕……”深夜的拉娜看起來有些柔軟，也沒有紮著白天那種精神的麻花辮，頭發軟軟地披散在肩頭，她的眼睛像大海一般蔚藍。
“害怕？”何尋昕聽著外麵觸須敲打的聲音，想來也是，這種事擱誰都會害怕的，何況一個女孩子。
“我……能不能……今晚在這裏睡下？”拉娜試探著問著，“不會打擾你們的，我會裝作什麽都沒看到也什麽都沒聽到！”
何尋昕心說你還想看到什麽呢？他心裏想著今晚就要出去行動了，如果讓拉娜住下會有些不利，但拒絕拉娜又顯得有些殘忍。
畢竟當一個女孩子睜著明亮的眼睛向你請求收留她的時候，你又怎麽舍得拒絕她呢？
“行吧。”何尋昕做出讓步，“不過你要早點睡覺。”
“好！”
拉娜的眼睛撲閃撲閃著，星星都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