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話救世主回歸
晚上十一點，何尋昕從**醒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
八點鍾的時候他們收拾著回了各自的家，因為沒有遊戲可玩，他自己也不想開電腦，就早早地睡下，沒想到在**輾轉反側，始終沒能睡過去。
好不容易有點困意，才睡了半個小時又醒了過來，何尋昕無奈隻能起身。
他推開門站在樓道的門廊上，在這裏可以直接望見底下的天井，還有幽靜的公園。
公園沒有人，點著孤寂的路燈，小區很多住戶都熄燈入寢了，耳邊隻有不知疲倦的蟬鳴聲。
何尋昕百無聊賴地靠在圍欄處四處張望，風吹過底下的香樟樹，樹葉嘩啦啦的像是海潮聲。
他又仰天望天，忽然愣住了。
漆黑的夜空裏掛著一輪血色的圓月，像是一隻布滿血色的眼睛在俯視著打量人間。
何尋昕對那輪紅色的月亮並不驚奇，月全食進行到了最後階段，月亮被完全遮擋住後就會呈現這樣的色澤，但讓他奇怪的是它怎麽還在？
月全食是晚上七點開始的，專家預測這一次能達到兩個小時之久，已經算是百年難遇的奇景了。可現在晚上十一點，這輪月亮居然還是這般模樣，這就有點怪異了。
啪的一聲，像是什麽東西被打碎了的動靜，從香樟樹叢裏傳來。
何尋昕低頭一看，發現有幾根樹枝飄轉地從樹上落下，這本是很自然的現象，但何尋昕卻覺得不對勁。
那樹枝都是從樹梢的一側落下來的，十分整齊，就像是在一瞬間被風齊刷刷地折斷，絲毫不拖泥帶水。
折斷樹枝之後，那道狂風又席卷而上，朝著何尋昕所在的四樓湧來。何尋昕感覺到一絲冰冷，似乎從風裏察覺到了不安，他趕緊蹲下身子，身後的牆皮忽然掉落，摔了一地。
何尋昕驚愕地回首，看到他身後的白牆上有一道筆直的劃痕，就像是小刀在表麵刻過一樣，他又探出身去看了看圍欄的外側，發現也有一道同樣的劃痕在。
他頓時冷汗都下來了，他剛才要是沒有下意識躲開的話，被劃開的可能就是他的脖子了。
這是什麽？風裏藏著飛刀？那是說這道風本身就像刀鋒一般銳利淩厲？這不可能，這又不是遊戲世界！
何尋昕蹲在地上，不敢再往外探頭，外麵風聲漸密，更多的劃痕出現在他身後的白牆上，連帶著窗戶上出現皸裂。
微微的紅光照在如鏡麵一般光滑的瓷磚地上，何尋昕一愣，抬頭正好能看到那輪血色的圓月，可這時候那輪月亮忽然變了！
何尋昕親眼看著那道月亮忽然缺失了一角，像是被撕掉了，裂口直指圓心，就像一塊圓形蛋糕忽然被人切走了一塊。
何尋昕瞪大眼睛，恐懼就潮水般在他的體內湧動著，最為讓他感到心悸的是，這個場景他是見過的！也是陰冷的夜，呼嘯的風，以及……“受傷流血”的月亮！
就在遊戲裏麵！
這一刻，蟬聲還在鳴響，人們還在沉睡，風聲還在窗外嗚咽。
很多人聽到風聲加劇隻是在夢中皺了皺眉頭翻個身或者把被子蒙過頭頂，但他們做夢都想不到，何尋昕卻是在這場狂風之中直麵死亡！
夜裏的一明一暗，一動一靜都形成了詭異的契合！
何尋昕趴在地上推開家門，連爬帶滾地鑽回了屋子，回身一腳把大門踹上，然後摸到臥室不由分說又是一腳踹在電腦開機鍵上。
電腦風箱嗚嗚地運轉起來，而他則是撲到陽台上關緊落地窗。窗戶外他曬著的衣服被無形地切開來，成了風中飛舞的一條條碎布，再接著鋁合金的晾衣杆也裂開了，斷成數截，切口平整。
何尋昕大驚，回身把床都翻了起來，擋在落地窗外，就聽到玻璃破碎，幾道清脆的啪啪聲落在床的背麵。
何尋昕也不敢確認究竟是什麽東西，又搬來衣櫃和書架擋在陽台處，防止風從外麵刮進來，他現在隻後悔當初怎麽不給陽台也裝上防盜門！
他基本可以確認了，之前在現實世界裏遇到的一係列怪事基本上都是他在遊戲裏遭遇的複刻版！那什麽森林大火、車禍、地裂、血月……完全一模一樣！得知這個發現他也覺得震驚，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做一番確認！
如果結果真像他想的一樣，那他……不，那肯定是這個世界瘋了！
他打開電腦，遊戲已經被卸載了，重新下也來不及，他隻能啟動數據找回軟件，把所有遊戲資料數據文件統一恢複。
陽台口的床板發出啪啪的連響，聽起來就像是暴雨打在了屋簷上的動靜，但何尋昕心裏清楚，那根本不是什麽雨點，那下的都是無形的刀子！
半個小時之後，何尋昕進入了遊戲界麵，映入眼簾的就是遊戲世界裏最大的特色——滿目繁星。
他看著璀璨的銀河倒懸天空，看得有些癡迷了，是現實裏的“雨點”聲提醒了他，他趕忙坐了起來。
身下是一股冰冷的觸感，他躺在一塊青石板上，石板被切割過，邊緣修整得平滑，何尋昕仔細一看，發現那是何家府邸門口的影壁！
“你回來了。”他的身後有人說話。
何尋昕一回頭，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隱在黑暗裏，她還穿著那件簡陋破爛的鬥篷，裹著殘破的過膝單衣，白色的頭發如蛛絲般披在肩頭，她坐在黑暗裏許久許久，也不點火，像是一座雕塑。
一直看到何尋昕上線了，她才露出了人類般的表情，碧綠色的眼瞳流轉，眼神活了過來。
何尋昕有種錯覺，像是琉璃回到了他第一次遇見她的狀態，可實際並沒有。
他總覺得在時空罅隙裏的琉璃和現在他麵前的琉璃是兩個不同的人，性格相差很大，或者說她在和自己締結契約之後，她的性格也跟著轉變了。
簡單來說，就是沒那麽可愛了，冰冷得像台精準的機器。
“你……你一直都在這裏？”何尋昕很是驚訝，他離開遊戲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是的。”琉璃說道。
“你是在等我回來？”
“沒錯。”
“可我上次明明跟你說了，我永遠不會再回來了。”何尋昕提醒她。
“可你現在不還是回來了嗎？”
何尋昕啞口無言，想了想後又問道：“我走之後，一共過了多久？”
“三個月。”琉璃機械般地回應道。
“三個月？！”何尋昕嚇了一跳，“這三個月你一直等在這裏？那你怎麽活下來的？”
琉璃慢慢地站起身來，動作有些僵硬，她和上次見相比明顯瘦了一圈，手腕處都可以看到骨頭的形狀。
“我可以變成劍的形狀，我在【冰之鋒刃】的狀態下是可以忽略損耗的，我就是以此方法減緩饑餓問題和睡眠問題。”琉璃平淡的聲調裏沒有一絲起伏。
“你傻啊！”何尋昕忍不住抬高聲音，“要是我真的就一直不回來了呢？你就在這裏等到死？”
沒想到的是琉璃居然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承認。
“為什麽？”何尋昕問。
“沒有救世主的救世之劍，隻不過是一塊廢鐵。”
“那既然我對你來說這麽重要，你為什麽不挽留我呢？”
“我隻是您的劍，不該對你的想法橫加幹預。拯救世界與否，是你自己的意願，我能做的隻有服從。”
何尋昕更加氣憤：“那你上次在時空罅隙還提醒了我，現在怎麽變了？”
“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的嗎？我隻是這個世界裏遊**的幽靈，我在這裏實屬無奈，但你不同，你是自由的，本不該被卷入這件事裏來。”
“現在我不想卷入也太晚了！我的世界已經亂套了！”何尋昕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抬頭望天，此刻夜空中也掛著一輪月亮，但是潔白無瑕的圓月，與現實世界的血月不同。
“這一點我對你早有提醒，你現在已經被卷入這件事當中，所以即算你回到現實世界，也很難脫身。”琉璃回答道。
何尋昕歪著身子看著她，看她這般瘦削的身材，就跟幹柴似的，風一大就能吹跑了去，他於心不忍，喊她過來一起坐在石板上。
“我站著就可以了。”琉璃想要婉拒。
“我不是你主人嗎？那我說的話就是命令！”何尋昕忽然換上一張惡霸地主臉，拍了拍身邊的石板道：“上來！坐著！”
琉璃頓了幾秒，還是走過來坐在他的身邊。
“我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麽我在遊戲裏遇到的事情會跑到現實裏麵去？”何尋昕開始發問了。
“據我目前所了解到的信息，是遊戲與現實世界產生了不可控的信息交互現象，也就是說現實變成了另外一款遊戲，兩個遊戲之間產生聯機效應。在遊戲裏發生較大的足以產生【擴散】反應的變化也會作用在現實世界裏，說白了就是一些大型災難在兩個世界是共通的。”
“那我怎麽沒看現實裏的災難發生在遊戲裏？”
“也許有的，隻是你沒發現。但也許的確沒有，這有可能是一個單向輸入式接口。就像有些人來遊戲體驗現實生活裏沒有的東西，設計這個遊戲程序的人也隻是把現實數據導入進來，然後在遊戲裏對它進行更改或加工，再將整合後的數據發還現實並直接作用在現實裏麵。”
何尋昕有些聽迷糊了：“你是說……設計這個遊戲的初衷就是在遊戲裏完成在現實裏做不到的事？隻不過這些事情做了之後是會真的影響到現實的……”
“真要舉個例子的話，你可以用‘做夢’來比喻。一個人在夢中世界夢到自己有了一塊水晶，於是這塊水晶通過夢境與現實的特殊端口傳輸，這個人醒來之後發現他真的有了一塊水晶在枕頭邊上。”
“這……”何尋昕瞠目結舌，“這不是作弊麽？！”
“看起來的確如此，但目前能夠連通兩個世界的隻有較大的災難事件，而不是水晶。”
“這倒也是，可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很遺憾，這背後涉及到高級隱秘項目內核，我無權獲知，也無權轉告你。”
“那這個遊戲的設計者是誰？”何尋昕換了個問題。
“很遺憾，這個問題我也無法回答。”
“哼！”何尋昕切出畫麵，“你不說我就不會上網搜嗎？”
“你搜不到的。”琉璃的聲音就像他們坐著的石板一樣冰冷僵硬，“但是你現在能夠確認一件事了……”
何尋昕坐直了身體：“什麽事？”
琉璃仰頭望天，星光映在她的眼眸，就像是夏夜流光裏飛舞的螢火蟲。
“拯救這個世界……就相當於拯救你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