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話簡單的願望
“嘖嘖嘖……像你這種把女孩子往男廁裏帶的變態，被抓到估計都不用審就直接關大牢裏了。”優兒姐幽幽的聲音忽然在何尋昕腦後響起。
何尋昕一激靈，差點從座位上蹦起來，他回頭一看，發現優兒姐叉著腰站在他身後，身上還穿著印著小熊的圍裙。
“你……你什麽時候進來的？”何尋昕無比驚恐，像是活見鬼。
“這是我房間，你這麽驚訝幹什麽？”優兒姐聳聳肩，“至於什麽時候嘛……大概是你賭博那裏吧，話說回來，賭博可不是好事吧？”
聽著優兒姐有種教育小孩子說“賭博可不是乖孩子該做的事呢”的語氣，何尋昕隻能在心中苦笑，我這哪裏是賭博啊？我這是玩命呢！
“你下次說話不要這麽輕飄飄的，嚇我一跳。”何尋昕又轉過身去，在男廁裏搜尋著可以藏身的地方。
“我看你太認真了，就不想大聲叫你嘛。”優兒姐說，“不過你玩得也太久了，已經到晚飯時間了。”
“晚飯時間？”何尋昕看向窗外，天色已經陰了下來，天邊的殘陽正在收盡最後一絲餘暉。
這麽說來，的確有些餓了，雖然在客棧裏吃了滿漢全席，但折騰了一番後也消耗差不多了。
“我爸媽說今晚回不來了，讓我自己在家做飯吃。”優兒姐說。
“叔叔阿姨私奔去了？可憐的娃啊……”
“放屁！隻是加班到很晚好嗎！”優兒姐怒道。
何尋昕一頓：“原來如此，那我要小炒肉和糖醋排骨，謝謝。”
“老娘又不是服務員！你對我報菜名有什麽用？”優兒姐瞪他。
“你不是要做晚飯嗎？”何尋昕納悶。
“那也要有材料啊！家裏沒菜了，要出門買，中午給你吃的就是最後的……對了，那盤炒飯呢？”優兒姐目光落在桌麵上。
何尋昕趕緊把炒飯藏到電腦屏幕後麵，他因為吃滿漢全席有些吃撐了，所以把炒飯暫時擱置了，一直沒想到這回事，優兒姐這麽一說他頓時冷汗都下來了。
何尋昕趕緊搶白道：“那你還不去買菜？”
“你想什麽呢？你以為你是來白蹭飯的？你也要去……哎我那裝炒飯的盤子呢？你放哪去了？”優兒姐繞過何尋昕，準備到桌子邊去找找。
何尋昕“噌”地站起來，把優兒姐往外推：“好好好……買菜！買菜！我馬上就來，你先把圍裙換了吧。”
優兒姐低頭一看，發現圍裙還在身上，也是有些驚訝：“哎呀我忘了脫了！那你快點啊，趕緊出門，天都黑了。”
“好好好……”何尋昕等優兒姐一出房間門，返身就把房間門關上了。
“喂！你關門做什麽？喂！”優兒姐拍著門板。
“還能幹什麽……”何尋昕苦著臉坐下來，摸出被藏起來的炒飯，上麵的菜色很齊全，就是放置時間有點久變得冷硬了。
何尋昕聽到音響裏傳來喧鬧的動靜，外麵腳步聲頻頻傳來，他的角色還在廁所裏，感覺自己橫豎都是一死了。
炒飯還是遊戲？這是個問題。
被人追的時候跑進廁所裏……這應該是小學生才會做的事情吧？何尋昕苦笑著，準備放棄了，他摸起筷子準備解決炒飯先。
他忽然看到了藍線，那條藍線從一開始就沒有消失，它穿過男廁所後繞到了廁所的背後……一扇通氣窗。
雖然不知道地底下裝通氣窗有什麽意義，但這讓何尋昕眼前一亮，探頭到窗外望出去。
通氣窗外是一塊潮濕的土丘，有一座高山那麽龐大的山體。土丘和地表相連，中間的底下開了一條水渠，不知哪來來的溪水嘩啦啦地流淌而過。
估計整個地下空間的水源供應都從這條水渠經過，輸送到各個管道之中，再將排出的廢水沿途帶走，算是地下的生命通道了。
土丘因為接近水源的緣故，泥土有些潮濕和鬆軟，上麵長滿了青苔，露水在土質表麵滴滴答答地垂落。
通氣窗到土丘之間隻有一道水渠的寬度，一個人都站不下，但沿著水渠或許能夠走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倒是適合藏身。
何尋昕也不多想，先把落照搬出窗外，自己也跟著躍出窗外，返身再把窗子關上。
這一套動作下來把他累的夠嗆，他的耐力和力量都是最低的點數，稍微一點體力活都會耗盡僅有力氣。
作為一名新手，他真是嚐盡了艱苦。
不過好歹甩掉了後麵的追兵，他繼續扛著落照沿著土丘表麵行走，四周皆是黑暗，地下空間在沒有照明的情況下就是如此昏暗，伸手不見五指。
何尋昕不知走了多久，身處一片如墨水般濃稠的黑暗裏，他踩到一處較為堅硬的土地，把落照放了下來。
仔細聆聽了一遍，四下無人，空間裏靜悄悄的，沒有追兵，隻有他急促的呼吸聲。
真奇怪……落照下了線之後就跟死物一樣，身上沒有溫度，甚至連呼吸都沒有，完全沒有活人的樣子。
所有玩家下線之後都會變成這個樣子嗎？難道【通感】隻是我的錯覺而已？何尋昕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你關門要幹嘛啊？我可告訴你，別在我房間裏做什麽齷齪的事情哦！”
沒有時間多考慮了，何尋昕想了想，這塊地方也算隱秘，起碼能躲上一陣子，準備完畢之後他匆匆下線，然後捧起炒飯，狼吞虎咽起來。
確實冷了，但味道還不錯，何尋昕硬著頭皮風卷殘雲，那架勢就像是快要餓死的災民一般。
又五分鍾過去，何尋昕以差點窒息死過去的姿態打開房門，遞出來一個盤子：“走吧。”
優兒姐接過盤子，一臉狐疑地往房間裏望了望：“你剛才在幹嘛呢？”
“又欣賞了一遍自己的胴體。”何尋昕麵不改色。
“變態！”
“我欣賞自己的為什麽變態，又沒看你的。”何尋昕不服氣。
“說出心裏話了？”優兒姐斜著眼睛打量他，“打起姐姐的主意了？”
何尋昕頭搖得飛快：“不敢不敢，趕緊走吧。”
“哼。”
距離家大概兩條街區的位置，有一家開著的大型超市，裏麵從生活用品到瓜果生鮮樣樣齊全。到了傍晚時分，室內點起亮得足以照瞎人眼的白熾燈，超市裏的人比較多，結賬的隊伍都排起了長龍。
“哦——芝士味的薯片！”何尋昕一進門就對貨架上的物品眼睛一亮。
“你是小孩子嗎？我們是來買菜的。”優兒姐一臉無奈地提起了菜籃子，挎在右手肘彎內，頗有一副家庭主婦的架勢。
在她的身邊，有很多同樣姿勢的大媽大嫂，在蔬菜區和生鮮區來回走動，來回挑著看起來差不多的魚蝦，誓要買到最新鮮的。
何尋昕雖然是被喊來買菜的，但他對這些一竅不通，隻能閑來無事雙手插兜地東看西看。
“嗯……買點洋蔥和大蒜吧，都是基本的佐料……還有什麽？買點雞蛋吧……”優兒姐一點一點挑著需要的蔬菜，神情認真。
優兒姐穿了一條牛仔短褲，也就比居家款長了十厘米左右吧？在身外披了一件小風衣，素著臉連淡妝都不化，還是那麽隨意和灑落，充斥著霸氣的禦姐風範。
優兒姐出門前還特意紮了一條高馬尾，她的頭發其實很長，完全披落下來能到腰際，所以她總是紮得很高。
以前為了處理長頭發，她都是選擇在腦後盤成發髻，但何尋昕經常笑她像媽媽桑，之後就沒見她盤過那樣的發型了。
雖然和那些大媽大嫂一樣來買菜的，但優兒姐的氣質卻截然不同，她更像是女明星來體驗生活的。她的一舉一動更適合放在畫冊雜誌裏，而不是在這平凡的超市裏。
話說回來優兒姐真是做什麽像什麽，總是麵麵俱到，將來誰要是娶了她，一定會很幸福吧？
“既然把你也叫來了，你晚上想吃什麽……喂，跟你說話呢。”優兒姐在他眼前晃了晃，才讓何尋昕回過神來。
“啊，什麽？”何尋昕沒聽清，他剛才出神了。
“還魂了？”優兒姐調侃他，“想什麽呢？”
“我在看你呢。”何尋昕實話實說。
“我……我有什麽好看的？”
“我覺得優兒姐真是賢妻良母的典範！”何尋昕直言不諱。
優兒姐卻不以為然：“……你小子從不誇人的，又藏什麽小心思了？”
“其實那芝士味的薯片……”
“想都別想！”
“切！”
優兒姐無奈地歎口氣：“早上就想說你了，哪有你這樣周末在家裏打一整天遊戲的？你稍微也注意點生活知道嗎？老這樣宅在家裏都要生鏽了，明明才上高二的學生，活得像個老頭似的。”
“我活得挺好的。”何尋昕目光看向別處。
“整天吃外賣和泡麵可不叫好，營養都跟不上，你一個人住不想做飯的話可以到我家來，我們家每天都做飯……”
“是是是，你就像老媽子一樣照顧我。”
優兒姐一愣，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該往哪處放。
“優兒姐，在你心裏，我是不是個孤兒？”何尋昕忽然非常真摯地望向她。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優兒姐低下頭，神情黯然。
“我知道啊。”何尋昕抓起身邊一隻土豆，反複摩挲表麵的泥土，“雖然爸媽經常會給我寫信或者打電話，但他們從來就沒有回來看過我。對我來說，最親近的隻有優兒姐和叔叔阿姨了，爸媽就像是從來就不存在一樣……”
“你爸媽……會回來的，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何尋昕反問道。
“……總有一天。”